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毛泽东以后的中国(伊文思,1978)
第五章 中国革命的成就
任何社会的成就,特别是一个经过了激荡人心的改组和变化的社会的成就,必须要用两种尺度来衡量:第一,用过去的情况;第二,用必需满足的客观需要。
中国在社会主义革命以前将近一百年的历史,是一段最黑暗的历史。伊罗生在“中国革命悲剧”一书中写道:
“商业资本及廉价工业品的侵入农村,结束了农民的旧式的自给自足生活,但是,由于整个国家的交通及生产技术落后,农民不但不能够适应这个变化,反而被这个变化弄得破产了,为了生存,他必须为售卖而生产,但是他土地少,耕种方法原始,使他很难(虽然不是不可能)顺利地这样做。他不但不能生产足以供给他的剩余品,而且还要借债购买肥料,购买粮食以度过收获之前的难关,购买种子,偿付农具的租金及费用。他为了这些债务,不但抵押他的收成,还要抵押他的土地,利率永远不低于百分之三十,而且常常在百分之六十、七十、八十以上,甚至于更高呢!沉重的赋税,军阀们的横征暴敛(这些军阀是统治他的),迫使他更深地沉沦于债务中,且使他和他的土地—任高利贷者和收税吏为所欲为”。
[1]
这种穷困对于农村人口的健康及生活所起的影响是可以想象到的,革命后在中国服务了十五年的一个外科大夫,洪若诗医生(DR. JOSHUA S. HORN),对过去的情况作如下的描写:
“在完全缺乏卫生的情况下,可以看出贫穷与无知。由于卫生设备的完全缺乏,苍蝇及跟水有关的疾病如伤寒、霍乱、痢疾等等夺去了很多人的生命,寄生虫的传染极为普遍,因为未经过卫生处理的人粪便及动物的粪便是土地的主要肥料,人民活在饥饿的边缘,身体的抵抗力弱到流行病一来,千千万万的人都要死去,一九三五年中国的平均寿命为二十八岁。”
[2]
与这些过去的情况比较起来,中国目前在很多方面的收获是使人难忘的,新政权鼓励用群众力量来消除由来已久的灾祸,如传染病、因基本食粮分配不均所引起的饥荒、文盲、娼妓、妇女和少女的强迫婚姻、及其它旧社会的恶习。格雷(JOHN G GURLEY)在“中国的经济及毛派的战略”(CHINA’S ECONOMY AND MAOIST STRATEGY)一书中,总结了一些中国革命的成就:
“中国的胜过一切的基本的经济事实是,二十年来,中国已经使每个人有吃、有穿、有住、身体健康,而且使大多数人受教育,几百万人饥饿的现象已经不再有了;人行道上也没有一大群人睡在地上或在求乞;几百万人生病的现象也没有了,要找这种可悲的情况,我们不要到中国去,而要到印度、巴基斯坦及其它落后的国家去……
“……除此以外,鸡蛋,蔬菜、水果、家禽、鱼肉的供应也增加了很多,由于灌溉工程、洪水控制及水土保持方面的工作做得很好,中国人比过去任何时代更能防止自然的灾祸,化肥的使用增加很快,比五十年代初期几乎增加了十倍;拖拉机、水泵及其它农具的出产亦增加了很多;植物病虫害的控制及谷物育种方面也有很大的进步。”
[3]
最感人的成就在于公共卫生、小学教育、及对整个人口的基本食粮、布料、房屋及工作的供应,要达到这些成就,中国亦需要消除通货膨胀,因为在所有半殖民地资本主义国家里,通货膨胀对劳动人民的生活水平有很大的破坏力,以下的报告是关于中国的公共卫生的:
“预防注射和公共卫生教育的广大运动,医学训练的加强,以及健康服务的普及化,在事实上已经消灭了过去极为猖獗的疾病—白喉、百日咳、破伤风、天花、小儿麻痹症、霍乱、肺结核,甚至于梅毒,跟西方的人一样,中国人现在最通常的死因是癌症及心脏病,这就是进步的象征,因为这两种病一般是在老年时才有的。”
[4]
这些成就达到何种程度,是很难马上掌握到的,在革命以前,以上的每种疾病都有很多人得到,譬如北京的一所大学,在一九四八年所作的健康检查,发现百分之十八点二的学生患有肺结核。[5]
在一九四七年,全国只有六万六千张病床;到一九五六年,已增加到二十六万二千张。[6]最近的数字还没有公布出来,但是我们可以相信,在过去二十年内,病床的数目一定增加了很多。
过去在农村横行的寄生虫传染病—钩虫、疟疾、血吸虫病、黑热病、丝虫病—都在六十年代初期被控制住。
替农村提供适当医药服务的运动是中国一件新的事情,因为过去的农民一生都没看过一个医生,这个运动的推行,经过两方面的努力:一方面是训练成千成万的辅助医疗人员,所谓“赤脚医生”,另方面是让医生到公社去服务一段时期。
关于这些计划的一些报导是非常动人的。它一方面告诉我们巨大的进展,另方面则告诉我们,到现在为止,中国的农村仍是极端贫穷。洪若诗医生回忆了一段与中国医生的讨论,这位中国医生,于一九六五年参加一个医疗队,在河北省北部住了一段时期:
“……我起先以为从舒服的城市生活转变到艰苦的农村生活是很难的,但是,当我看到我的同事适应得那么快,就大感惊奇,在短短的几个星期内,我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吃惯了过去在北京连看都不看一眼的糙米饭,热烈地参加艰苦的劳动,而且跟农民很合得来,我对一个外号叫“上海姑娘”的娇生惯养的年青女医生表示惊奇,她说:‘我也觉得奇怪,我来这儿以前,我以为我决吃不惯小米煮的饭,因为太硬了,我的胃消化不了。可是,奇怪得很,我一点也没有问题,在开头六个星期,这里生活很苦,砖坑太硬,根本不好睡,虱子又多,粪坑又臭,我很讨厌用农民吃过的碗盛饭。现在,一切都习惯了,我比在北京时睡得更好,虱子也不怕了,农民又好又慷慨,使我对我的吹毛求疵感到惭愧,我为甚么要挑剔呢?这些农民几乎每天都从早工作到晚,替大家生产食粮。’
[7]
我们很难估计这些措施对人的寿命能延长多少,加拿大经济学家李屈曼(BARRY RICHMAN)作了一个研究,他的结论是,中国一个普通老百姓在一九六六年能够比革命以前“多活十二至十六年”。[8]
两个最普遍的对社会一般进步的度量,是初生婴孩死亡率及识字率。在上面,我们已经看到中国政府对增进公共卫生所达到的一些成就。除了文革那几年高等教育所受的挫折以外,政府继续提倡小学教育,以及教不识字的成人读与写。
因为中国已经十七年没有公布统计数字,所以很难估计这方面的成果,当西方经济学家企图从片断的统计资料来做估计时,他们常得出对中国非常有利的结论,表一比较中国与几个亚洲国家、美国、和苏联的初生婴孩死亡率和成人识字率。
表一 初生婴孩死亡率及成人识字率*
| 初生婴孩死亡
(每千人)率 | 成人识字率
(百分比) |
中国 | 20 | 96 |
孟加拉国 | 130 | 35 |
缅甸 | 100 | 67 |
印度 | 139 | 36 |
印度尼西亚 | 125 | 56 |
伊朗 | 40 | 40 |
马来西亚 | 26 | 60 |
巴基斯坦 | 124 | 25 |
菲律宾 | 68 | 72 |
斯里兰卡 | 45 | 70 |
泰国 | 23 | 80 |
美国 | 18 | 98 |
苏联 | 26 | 98 |
*1977年亚洲年鉴(香港:远东经济评论,1977年)第14页。
这些数字表明在保健和初等教育方面,中国已达到先进国家的水平,而不再与大多数半殖民地国家同类了。
下面几章将考察工业及粮食生产的发展,这里应该谈一谈中国革命的另一个社会成就。那就是,除了官僚层及它的一些弊病以外,土地及工厂已不是资产阶级的私有财产,这意味:中国能够从事集体工作来改进土地和工厂,由于它们不是私有财产,因此不会一开头就窒碍了集体工作。
每一个访问过中国农村的人,都有他们自己的关于农民在灌溉工程、开荒、建筑及其它对国家有利的工程方面采取主动合作的故事,其中一个是文革以前华北一个穷公社的老农的故事,这故事可以说是许多同样情况中的一个例子,这个老农过去受过重伤,曾到北京给洪若诗医生治疗过,洪医生后来到公社去看望“老张”:
“山上稀薄的空气使我的嘴唇干枯,太阳光从山路旁的石头上反射过来使我眼花缭乱,虽然他最近受过伤,而且劳苦了五十年,老张晒得黑黑的,留着小胡子,跑起路来像个山羊,我实在赶不上他……。下山坡的时候,他指出下面村庄的标志,“他说:‘看见下面那几幢瓦屋顶的房子吗?我去年盖的,你从伦敦来,伦敦是世界上大城市,你可能不会觉得这些房子大,但我很喜欢它们,屋顶厚,夏天不热,冬天不冷,十二年来,我们替每家多盖了四个房间。’”
“他接着说:‘那座房子是新盖的学校,在旧的年头,我们这些人根本没法上学校—学校是甚么样子都没见过,我知道的,因为我小时候很想看看学校到底是甚么样子,所以有一天我溜进去看看,结果给他们发现了,就把我赶出去,他们说我丢人,把跳虱带到学校来,现在可好了,公社里满八岁的小孩子都要上学,如果小孩子病久了,我们就请老师特别到他家去教他,这个生产大队有两所小学,还有一所半工读的中学,我们有四个学生在念大学,我的大儿子是其中一个,他在长沙念地质。’”
[9]
跟资本主义制度下的穷国家相比,中国发生的事情是完全不同,在中国,能力被解放了,但是在印度或印度尼西亚等穷国家里,能力还不会用在生产上,这是中国较光明的一面。
[1] 伊罗生(HAROLD ISAACS),中国革命悲剧(THE TRAGEDY OF THE CHINESE REVOLUTION)第27页。
[2] 洪若诗(JOSHUA S. HORN),AWAY WITH ALL PESTS,第125页。
[3] 格雷(JOHN G. GURLEY),中国的经济与毛派的战略(CHINA’S ECONOMY AND MAOIST STRATEGY)第13至14页。
[4] RUTH GAMBER,GRED AND EXPERT:EDUCATION IN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红与专: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教育)第35页。
[5] 吴远立(YUAN-LI WU)主编的中国手册中ROBERT M.WORT写的HEALTH AND MEDICINE(健康与医药),第658页。
[6] 同上,第662页。
[7] 洪若诗,AWAY WITH ALL PESTS,第144页。
[8] 李屈曼(BARRY RICHMAN),INDUSTRIAL SOCIET IN COMMUNIST CHINA(共产中国的工业社会),第608页。
[9] 洪若诗,AWAY WITH ALL PESTS,第4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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