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库恩·贝拉 -> 文集《匈牙利社会主义革命》

九年后的回顾

——读《红色报》有感



  这是一本报纸合订本,纸张粗糙,印刷油墨质地低劣。但是,它包含的革命热情是马拉主办的报纸[1]以后任何一张革命报纸都无法比拟的。劣质纸上的劣质油墨可以褪色去迹,但革命的精神不会消失,照亮道路的明灯不会熄灭,它为匈牙利工人和贫苦农民指出了革命的传统和教训……在翻阅这些用劣质油墨印刷在劣质纸上的报纸的时候,觉得犹如置身于两个3月之间……
  徒然的扼杀!——一月份发表的一篇社论[2]向匈牙利资产阶级和社会民主党射出了革命的反抗和进攻的火焰。九年后的今天也是这样,它们想扼杀、整肃、清除、殴打和关禁无产阶级,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无产阶级依然存在,并在成长、劳动、战斗,它在溃散以后重新组织起来,重新参加战斗;《红色报》九年前的革命主人——匈牙利共产党一直在战斗。
  我们并不需要重新开始战斗,因为我们从未放弃过战斗。匈牙利共产党在九年零几个月以前开始的战斗,它的胜利和失败,大大地动摇了匈牙利社会的基础,以致在这个基础上永远不可能按照过去的方法一模一样地建立起九年前我们曾经摧毁过的那个社会。居于统治地位的大土地和大工业资本企图通过促使社会安定的政策,以恢复战前的阶级力量对比和革命以前的社会秩序。社会民主党同这一政策相应的口号是:重新开始!提出这个口号的目的是企图恢复革命前的工人运动方法和革命前的工人阶级状况。但是这两种企图都不会得逞。九年前3月21日发生的事情决定了这两种企图不仅是反动的,而且是乌托邦;那时候无产阶级夺取了政权,实行了四个半月的无产阶级专政,从而永远决定了匈牙利社会和阶级力量对比的发展方向;要么是无产阶级专政,要么是资产阶级专政。
  社会安定也好,“重新开始”也好,都是枉费心机。曾经获得过政权的工人阶级发生了变化。专政失败以后,自以为获得了政权的小资产阶级发生了变化。曾经参与过政权并且知道可以无偿获得——甚至只能无偿获得——土地的农民也发生了变化。在这样的基础上,在这样的工人阶级、农民和城市小资产阶级的基础上,永远不可能再建立起安定的社会秩序。自从匈牙利全体劳动阶层、全体劳动人民的领导阶级——无产阶级获得政权和遭受失败以后,建立资产阶级制度只能在这些阶层反对的情况下进行。
  可以制订“判处极刑”的法律,政府和社会民主党可以达成不为无产阶级专政和白色恐怖而相互指责的妥协,也可以把即使对专政的纪念也当作叛国行为并处以徒刑,但是,3月21日前为争取政权而进行的斗争和其后为创造社会主义建设可能性而进行的斗争,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匈牙利社会,以致再也不能把它稳定在革命前的样子,再也不能把阶级斗争的方法恢复到革命前的样子。
  斗争只能继续。匈牙利共产党为争取政权而进行的斗争必须继续下去;为创造社会主义建设可能性而进行的斗争必须在无产阶级专政的新的斗争形式下继续下去,而且经验比过去更加半富了。谁不去继续这个斗争,而只是象世会民主党建议的那样去重新开始斗争,谁就不是在斗争,而是在同敌人妥协,向敌人投降。但是,继续斗争并不意味着完全象过去那样斗争,也不意味着同匈牙利共产党和匈牙利无产阶级从前的斗争比较起来,斗争的方法、策略、手段和形式在各个方面都发生了变化。对于一切前进中的、战斗的匈牙利共产党人来说,胜利的3月21日以后,经历的九年是自我批评的九年,尖锐和无情的自我检讨的九年,也是认识错误的九年。我们检查了专政的错误:把共产党融合在社会民主党尚未定型的群众之中;没有分配土地(这是农民政策上的致命错误)。我们懂得了专政是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之间的一个很长的过渡阶段,它比所有布尔什维克过去想象的要长得多;社会主义建设也不能象我们过去想象的那样,可以用“立即实现社会主义”的办法,而是要通过执政的无产阶级领导的社会主义经济同资本主义残余进行长期斗争的形式去实现。此外,我们还从自己的历史和错误中学会了许多其他东西,为无产阶级未来的斗争积累了宝贵的财富。
  但是,九年后的今天,我们也应该肯定,自我批评并非自我悔恨,无产阶级和贫苦农民不仅可以从匈牙利工人阶级专政的错误中汲取教训,也可以从它的优点中学到东西。
  只有那些不是从专政中检查错误,而是把整个专政当作错误的人,才会变自我批评为自我悔恨。有的人不仅看到匈牙剥共产党在3月21日夺取政权的过程中犯了错误,而且这些错误由于国际帝国主义的压力来不及得到纠正,同时还认为夺取政权是匈牙利无产阶级的一个历史性误会,建立专政本身就是错误。只有这种人才会以自我悔恨来代替自我批评。谁相信这一点,一就让谁去自我悔恨吧,去公开或秘密地向资产阶级和国际社会民主党认罪吧!3月21日,以及匈牙利共产党在此以前进行的朝气蓬勃、充满革命毅力、政策上十分机智,并且懂得如何运用策略和依靠群众力量的斗争,是革命策胳的典范。不仅可以从它的错误中汲取教训还可以学习它的伟大长处,即匈牙利共产党在夺得政权以前从未丢掉无产阶级夺取政权和推动夺权斗争的任何机会,从未丧失夺取政权的可能性。无论在工人运动的发展中,还是在共产党的历史上,3月21日以后的九年都证明,这样的党,这样的策略,在共产国际中是少见的。除了我们以自我批评的锐利武器在九年时间里发现的错误外,也应该向国际无产阶级肯定我们历史中的这一事实。这样做不仅是承认历史真理,也是为未来提供教训:今后也要象匈牙利共产党过去那样深入群众,动员群众,也要象匈牙利共产党过去那样不错过任何推动群众性的夺权斗争的机会。
  匈牙利共产党的历史在专政期间也没有中断。匈牙利共产党融合于社会民主党尚未定型的群众之中,从而使工会的官僚机构和最有组织的反革命力量占了绝对优势——对匈牙利无产阶级革命第一阶段即专政阶段中所犯的这个致命错误,我们在实行专政的过程中已经觉察到了。我们可以从一份专政时期出版的《红色报》中引证我们在一次报告结束时为了纠正3月21日所犯错误而提出的方针路线:
  “总之,必须把工会组织同党组织分开,必须建立纯粹的无产阶级政党,必须纯洁党的队伍,必须加强党,使它变得更加坚强、团结和有纪律,以便我们能从这样一个无产阶级政党出发,站在坚定的原则基础上,指导党在专政的行政管理和经济组织中的政策。党的组织只能是无产阶级先锋队的组织。党组织应该在整个工人运动的一切组织和无产阶级的革命专政——它是整个工人运动的顶峰——中发挥原则和理论指导者的作用。”[3]
  这个报告是在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召开前两年(那时正就共产党的作用问题展开了大辩论)和提出布尔什维克化口号前五至六年做的,离开现在也几乎九年了。外部的帝国主义压力,战争,成堆的经济困难,经验不足和缺乏领导力量,所有这些都不允许我们在专政期间执行旨在重新组织共产党的计划。当然,当时任何人都未曾幻想可以通过“和平改造”“社会一共产党”的途径重建共产党组织。我们在3月21日接受社会民主党关于两党合并的建议时,下述设想曾经起过决定性的作用:俄国红军已经到达塔尔诺波尔一带;在同红军成功地会师以后,我们可以依靠俄国的帮助,把社会民主党中那些不愿意按照我们的意见去执行专政政策的领导人从合并后的党中依次清洗出去。但是,对我们不利的战局变化阻碍了实现这一设想;而协约国帝国主义对我们的打击,也使得我们无法依靠无产阶级广大有组织的阶层、企业工人,特别是依靠布达佩斯大企业(切佩尔、冈茨车辆厂、奥尔贝尔特福尔伏)的工人代表,使共产党从联合的社会党和以后的社会—共产党所代表的不定型的群众中摆脱出来,重新恢复它的本来面目,以摧毁工会的官僚机构,掌握对各个组织的领导。这一任务只能留待无产阶级的受迫害、但从未放弃斗争的先锋队——匈牙利共产党在专政失败以后来完成。必须使工会脱离社会民主党,脱离社会民主党的官僚机构,必须把工会和整个工人运动置于共产党的领导之下。为了使在共产党领导下的工人阶级能够成为全体劳动阶层,首先是贫苦农民的领导者,共产党必须使自己变得强大和有抵抗力。
  这就是匈牙利共产党在两个3,月之间的任务所在。为了完成这个任务,它可以从自己的革命历史中——不仅从错误中,而且从优点和成就中——汲取力量,可以从自己成立以后立即能利用有利形势并成为领导群众的大师这一经历中汲取力量。在评论错误的教训的同时,必须使大家都知道,匈牙利无产阶级获得政权和实现无产阶级专政的原因,不仅在于资本主义制度基础的动摇和国际条件的有利变化,也不仅在于社会民主党领导人所说的他们不愿充当反对工人群众的诺斯克的角色,而是由于匈牙利共产党正确的马克思主义政策,由于它在群众问题上运用的策略,以及只有俄国布尔什维克可以与之比拟的革命于劲。匈牙利无产阶级不仅可以从错误中,即从3月21日发生的事件中,而且也可以从匈牙利共产党那无法忘却和不朽的功勋以及下述事实中,懂得党的作用有着多么重大的意义’党依靠执行革命政策,出色地利用群众的行动,不懈地加强群众逐动和在匈牙利工运史上第一次把宣传鼓动提高到马克思主义高度等办法,使劳动群众获得了政权。
  党将站在群众的前列重新夺得政权。


《新三月》(维也纳),1928年3月号,第145—148页。
《库恩·贝拉文选》,科苏特出版社,1966年,第2卷,第172-177页。





[1] 法国大革命的杰出领导人之一琼—鲍尔·马拉曾主办《人民之友报》,1792年9月起主办《法兰西共和国报》。

[2] 《红色报》1919年2月6日发表的《徒然的扼杀!》

[3] 见《红色报》1919年5月15日发表的《库恩·贝拉同志关于党和工会组织问题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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