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王凡西 -> 谎言与真实：对于历史事实的两种态度——评彭述之
序
双山
这儿是一笔旧账的清算，是关于中共与中国托派运动史实的一些争论。
不少年轻的革命者对它可能觉得无聊：陈年冷饭，何必重炒？世界在前进，中国在前进，现实的政治向我们提出了新的问题，新的挑战。我们应该把精力放到新的问题上，应该接受新的挑战。总之，我们应该把眼光注视着今天和明天，绝不该让过去拖住了腿，斤斤于二、三十年前，甚至半个世纪以前在某事或某某问题上的谁是谁非。
这样的论调其实是错误的。错在哪里？“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是一。其次，更加重要的，因为这种论调的提倡者忽视了目前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中一个万分重要的问题，他们看不见斯大林及其追随者毒害共产主义运动所曾使用、并且仍在使用的一个主要武器，便是窜改历史；便是为了制造个人崇拜而虚构历史。
因为写了《一九八四》一书而今年大大走红的英国社会主义者——作家乔治·奥威尔，通过他书中人物的口，曾经三番四次地说了如下的话：
“谁控制过去，他就控制未来，而谁控制现在，他也就控制过去。”
这个“公式”，真是言简意赅地指出了斯大林主义政制及其同类型制度的一个极为重要的罪恶现象，并且说明了它何以如此的原因。一个极权统治者必须建立起“永不犯错”的领袖崇拜制；可是任何人都不可避免地犯过一些错误，或将犯一些错误。怎样解决这个矛盾呢？那就是凭借眼前抓在手里的权势去“控制过去”，同时去“控制未来”。
同样意思，托洛茨基很久以前就说过了。例如他于一九四〇年为《俄国革命史》中文版所写的自序中，非常沉痛地说过这样的话：
“世界各国，连中国在内，现时青年一代人底不幸就在于：世上有个大规模的工厂，贴着马克思主义商标，专门伪造历史，伪造理论，伪造其他种种。这个工厂名字就叫做“共产国际”。极权制度，即一切生活部门都须受官僚指挥的制度——不可避免地也要扩张其统治权于过去时代。历史变成了原料，随统治的极权党派之需要而构造一切。”（见中文版《俄国革命史》第一册第一页）
既然伪造历史乃是斯大林式极权制度的一个重要的构成成分，那末反对伪造历史，提倡“以真名称呼实物”，重视历史真相，主张写历史必须完全出于“良心”，即一切记述都须“有原本史料可以证验”，“其中没有一件事实曾经为了某种先定的理论原故而窜改过或歪曲过，更加没有为了个人声望原故而窜改过或歪曲过。”（均见托著同上引文）——这样的努力与要求，也就必然成为反斯大林主义斗争的一个非常主要的部分。
反对斯大林的“控制过去”，恰恰就是反对他们之“控制现在”和“控制未来”。
因此，我们这里的几个“老家伙吵架”，绝对不是无聊，绝对不是“炒冷饭”，绝对不是“迷恋过去而忽视现在与未来”。这是一场反斯大林主义与斯大林作风的最郑重的斗争。这儿代表着斯大林主义与托洛茨基主义对待历史（亦即对待目前与未来）两种截然相反的倾向。
年轻一代的革命者，特别是年轻一代的中国托洛茨基主义者们，必须注意这场斗争，必须仔细考验辩论双方的论据，从而采取明确态度，更从而确立一种如何对待历史（其实不仅历史）的、真正革命者的而非官僚的立场。
一九八四年五月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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