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第二国际 -> 艾·王德威尔得《社会主义反对国家》(1918)

第一部分 夺取政权



  无产阶级夺取政权的思想最初是以十分简单的形式表现出来的。
  例如,恩格斯以下列方式同时描述了社会主义无产阶级所要完成的革命的目的和手段:

  “社会生产的无政府状态,就要为生产的社会的有计划的调节所代替,这种生产是以满足全社会以及社会每一成员的需要为目的的。那时资本主义的占有方式——在这方式中,生产品起初奴役生产者,以后又奴役占有者——也将被以现代生产资料本身的性质为依据的新的分配形式所代替:一方面,是生产品的社会的直接占有,用以作为维持生产和扩大生产的资料;另一方面,是直接的个人占有,用来作为生活和享乐的资料。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日益把大多数的居民变为无产者,因而造成了一种在死亡的威胁下不得不起来完成这个革命的力量。资本主义逐渐把主要的生产资料变为国有财产,因而它自己确切地指出了完成这一革命的道路。无产阶级将夺取政权,而把生产资料首先变为国家的财产。可是因此它也就消灭了自己作为无产阶级的那种性质,消灭了所有的阶级差别和阶级对立,同时也消灭了作为国家的那种国家。”[1]

  我们看出,在恩格斯的思想中,无产阶级夺取政权即社会革命的实现需要有两个先决条件:
  1.广大居民的无产阶级化;
  2.无产阶级的采取政治行动,以便夺取政权,从而成为统治阶级。
  在这两个条件中,前者并不以工人的意志为转移。如果没有资本主义,就没有无产阶级,而如果没有无产阶级,就没有社会主义;因此,所产生的第一个问题是要知道,在大多数的先进国家中,无产阶级是否确实构成或势将构成“居民的绝大多数”。
  如果我们根据完整的统计资料来证实我们对于这个问题的肯定的答复,那就会越出本文研究的范围。
  这件事我们已经在別的地方做过了,[2]至于其余的问题,最近几年的大工业调查报告证明,在资本主义生产占优势的一切国家里,工资劳动者的人数在牺牲独立生产者的情况下不断地增长起来。
  法国的小资产阶级的势力仍旧十分雄厚,但甚至在这样的国家里,一九○六年的官方统计资料也表明:在大约二千万的就业人口中,男女所有主不到八百三十万,而工资劳动者则有一千一百七十万人——大约二与三之比,[3]并且后者的比率有增长的趋势。
  这种情况在德国格外明显,因为那里的资本主义发展的速度要快得多。我们可以根据下列数字作出判断:

商业、工业、农业中的就业人口
雇主工资劳动者 比率
1882……5,191,00011,013,000 2.1
1895……5,474,00013,438,000 2.5
1907……5,490,00019,127,000 3.5

  由此可见,所有主的人数是始终稳定的;工资劳动者的人数则增加得很快,并且,即使劳动者的无产阶级化在一切国家中并不是同样显著的,今天也有一些像萨克森、比利时、英格兰这样的国家,已经具备了夺取政权的两个先决条件之一:大多数的人民是由从事体力或脑力劳动的无产者构成的。
  至于另一个条件,只要打开社会主义国际局定期出版的一份公报,就会相信:凡是在资本主义根深柢固的地方,嗣后总存在一个名为社会民主党、社会党、劳工党、工党等等的组织,这种组织主要是由无产者构成的,他们信奉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思想,确定自己的目标是以工人阶级的政治行动来夺取政权。
  多数的社会主义者(即使不是所有的社会主义者)承认:这种政治行动可能或必须在一个特定时刻采取一种革命形式、即按借用暴力这个意义来说的革命形式。
  但实际上这并不妨碍他们取得这样的一致意见,
  1.无产阶级应当力求获得适用于一切选举的普选权,连同使普选权得以正常行使的种种政治权利。
  2.它应当利用选票,以便使尽量多的代表渗入地方、各省和全国的议会。
  确立或彻底扩大普选权,显然不再是不能估计时间迟早的问题。普选权最近已在荷兰和罗罵尼亚确立起来。它明天将在比利时出现,并且,尽管在德国发生德皇亲自宣布有必要废除普鲁士的选举制这样的事件,谁也不会怀疑,几年之内民主制度将在享有欧洲文明的一切国家取得胜利;“人民的主权”即使不是在事实上也至少在法律上将臻于完备;除非作为一种残留的装饰品,旧的王位将不再存在;在法国、英国、美国,在澳大利亚或南非这样一些英国的殖民地,我们将看到这个已经存在的制度全面扩展开来,虽然那些地方还存在着地位必将降低的“保守的保证”。
  但是,仅仅掌握选票是不够的。还需要有利用选票的知识和力量。现在,恰恰就是在旧的王位已经大部分完全消失而民主政治的形式已经大部分完全实现的那些国家里,人们对政治行动的效力以及无产阶级用这方法夺取政权的可能性产生了莫大的怀疑。
  事实上,在那些可以说是存在着纯民主形式的国家里,谁会冒昧地把奧斯特罗戈尔斯基在《民主和政党》(《La democratie et les partis politiques》)一书中关于现代政治演变的描述说成是虚妄的呢?这本因引证大量原始资料而具有坚强论据的著作说:

  “重新回到出发点,我们看到国家是掌握在一个阶级手里,而由这个统治阶级所体现的社会则把社会的、宗教的和政治的惯例的全部重量压在个人身上,使他透不过气来从而加以统治。但是,这个三重的暴政在一个精神和物质体系的多重力量的压力下正在软化和衰落。自己揭露自己的宗教信仰的热诚,意气风发地表现出来的理性的批判,工业方面的新机器——所有这些联合起来使个人摆脱他的镣铐。自主的个人最后被宣布在国家中占有无上地位,并且,由于爱护他的新的权力,他力求把制度上的和超制度上的一切社会关系都直接聚集到他身边,像聚集到它们的本源那里一样。然而,奇怪的现象是:他愈是前进,他似乎愈加重新接近他的出发点。
  事实上,我们看到个人在国家中的作用縮小到极微弱的地步:他所行使的,不过是如此大吹大擂地和虚伪地说成是属于他的主权的影子;实际上,他没有权力来支配那些以他的名义和得到他的许可实行统治的人们的当选;政府是一个垄断组织:它被掌握在一个阶级的手里,这个阶级虽然没有形成一个种姓,却构成一个在社会中别具一格的集团;它往往由一个依赖这一阶级并不顾国家的共和形式而享有专断权力的人所行使。社会的广大群众淡漠地和默从地受着这种奴役,正如他们从前有被加上造反罪名的可能而不得关心公共事务时一样。政府完全听凭那些以其企业反对公共利益的私人利益集团摆布;立法和行政被买进卖出;公职本身事实上在被人拍卖。”

  在这种情况下,民主制度看来只是一种空洞的形式,资产阶级像从前对于有限参政权的制度一样,很容易地就适应这种形式了。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十分容易指出的:人民群众的无知、轻信和默从;职业政治家的贪污腐化;传统政党的僵硬结构之反对新政治组织的诞生和发展;已经出卖给资本主义的廉价报刊的挫伤人们锐气的影响;资产阶级国家对于所属官吏、对于受其教诲的儿童和青年、对于关在它的营房中的士兵、对于它为了社会的保守而给予津贴的教会的忠实信徒等等的直接行动。
  但是,所有这些原因本身归根到底使我们追溯到一个基本的原因,那就是:在我们这些民主国家中,甚至比那些在政治上和经济上不甚发达的国家更胜一筹,真正的权力属于财政、工业和大地产的南面王;目前,无产阶级走向夺取政权的第一步同资产阶级夺取公共权力的成就相比,不过是小巫之见大巫。
  这种公共权力的夺取是用什么手段和怎样完成的?现在又是怎样维持的?这就是我们所要说明的问题。我们将主要从当代世界的三大民主国家即美国、英国和法国援引一些例子来加以证明。
  接着我们将探究一下,假定无产阶级不管资产阶级拥有怎样的反抗手段仍能赢得多数,这种胜利是否会由于议会制度的破产(它目前的衰落看来是它最后被埋葬的先兆)而变成无效。




[1] 参阅恩格斯:《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人民出版社一九六三年版,第76页。——译者注

[2] 王德威尔得:《集产主义与工业发展》(《Le collectivisme et l'evolution industrielle》),巴黎,社会主义丛书版。

[3] 《高等社会研究学校关于工商业企业集中问题的会议》(《Conferences faites á l'Ecole des Hautes Etudes sociales sur la concentration des entreprises industrielles et commerciales》)一书中封丹先生所写的绪言,巴黎阿尔康书店一九一三年版。




上一篇 回目录 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