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苏联解体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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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苏联解体之后

导言

　　苏联1991年12月31日解体后，俄罗斯成为最大的也是最有影响的继承者。^[1]俄罗斯大致拥有苏联国土的3/4，其人口的一半。在继承苏联之后，它仍然是也界上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拥有比世界上第二大国家多70%的疆土。俄罗斯拥有苏联绝大部分宝贵的原材料、大部分工业基地。根据条约，它将是苏联后继国家当中惟一拥有核武器的国家。毫无疑问，俄罗斯也将占有苏联在联合国安理会的席位。
　　其它14个苏联后继国家并不重要。乌克兰有5200万人，有些地方是苏联最好的农业地区和重要的工业基地。哈萨克斯坦在国土面积上是第二大后继国家。它是美国得克萨斯州面积的四倍，拥有丰富的矿产资源。但俄罗斯在苏联地区占有绝对优势。该地区的未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俄罗斯发生了什么。本书关于苏联垮台的最后一章，将在俄罗斯上面多着笔墨。
　　纵观俄罗斯独立以来的这些年，经济陷入极度困难，政治冲突加剧，对抗此起彼伏。叶利钦总统1993年10月下令炮轰议会，从而使政治冲突达到高峰。随后的平静转瞬即逝。1993年12月的选举标志着共产党从其两年前的奄奄一息重新复活。在经历两年多的经济萧条以及与车臣的野蛮战争之后，1995年12月，共产党在新的议会选举中成了主导的政治力量，共产党在俄罗斯的重新掌权似乎也成了一种现实的可能性。
　　几年的政治冲突逐渐地淡化了俄罗斯人民1991年末开始独立时普遍具有的相对平静的心境。俄罗斯刚刚独立时，最突出的事实就是精英们在政治上的普遍一致。叶利钦及其追随者控制了国家的所有重要机构，一开始时他们也确实没有遇到强劲的政治对手。叶利钦是一位民选总统。议会，特别是它的人民代表大会，在俄罗斯从其作为苏联加盟共和国的特殊地位中继承过来的制度下，掌握了许许多多的权力。但它的主席是叶利钦精心挑选出来的继承人——鲁斯兰·哈斯布拉托夫。1991年8月政变时，哈斯布拉托夫站在叶利钦这一边，保卫白宫，反对政变。这个议会也正是在1991年选举叶利钦为主席的同一个议会。俄罗斯独立两个月前，即1991年11月1日，该议会以绝对多数票授予了叶利钦总统执行经济改革的立法权。^[2]俄罗斯联邦政府的第二个部门，即宪法法院，同样操纵在叶利钦一派人的手中。
　　此时俄罗斯权力结构中的一致牲，是它的精英们在有关经济和政治变革路线的问题上取得广泛一致的产物。他们想扫除苏联国家社会主义的残骸，并用一种多多少少是西方式的、民主的资本主义取而代之。^[3]这也正是叶利钦孜孜以求的。作为一个组织的共产党已被取缔，它以前的大多数干部现在也在新的秩序下谋取职位。企业主管们为他们的私营企业在新的市场条件下能否成功忧心忡仲，但也禁不住被即将成为私营企业主而搞得神魂颠倒——正如我们在第七章所看到的，有人早已经通过“自发的”私有化获得了这一称号。
　　国内的反对确实也存在，但直到1991年末，这种反对还是零星的、无关紧要的。个别的共产党人反对新的政治路线，但他们孤掌难呜，稀稀落落的游行就说明了这一点。反西方的民族主义者为新国家的疆域缩小，为强劲的亲西方趋势而坐立不安，但他们成不了气候。在1992年之后的议会中，尽管有一些顽固不化的共产党人和民族主义者，但他们加在一起也只占极少数。
　　然而，到了1992年中期，日益尖锐的冲突开始影响着俄罗斯政治。冲突首先源自于叶利钦政府为建设市场经济所采用的恃殊政策，这种政策就是众所周知的“休克疗法”或叫“新自由主义”。^[4]它不久就在俄罗斯产生了影响，激起了尖锐的、日益扩大的社会分歧。过去息息相关的联盟现在成了敌意重重的对手。叶利钦总统陷入议会的冲突中无法脱身，而议会以前是他的主要根据地。1993年10月，冲突发展成暴力，叶利钦只好动用武力解散议会。但这并未能化解冲突，1993年10月起，冲突采取了新的形式，反对派变得越来越激进。
　　除了休克疗法，叶利钦的独裁作风是俄罗斯政治冲突的第二个原因。他的一些朋友最后成了敌人，不是因为在对俄罗斯未来的看法上有什么根本的分歧，而是因为在新的体制中对于权力的分割感到寒心。然而，叶利钦最后越来越反对民主，这种作风从他早年担任共产党省委一把手的个人经历来看，是怎么也想不到的。可以说，这是他所采用的经济变革战略的逻辑衍生物。
　　在第三部，我们将考察苏联解体、俄罗斯获得独立后所发生的经济政治演变过程。第九章解释了什么是休克疗法，以及它是如何被应用于俄罗斯。第十章考察了俄罗斯经济和人民在休克疗法之下的种种遭遇，解释了为什么这一政策没有像它的鼓吹者所说的那样发挥作用。第十一章表明了休克疗法是如何在俄罗斯导致尖锐的、变幻莫测的政治冲突的，以及它又是如何导致叶利钦总统日益倾向于独裁统治，如何导致共产党复兴的。同时，该章还对俄罗斯未来的经济和政治走向作了估计。俄罗斯领导层用来建立资本主义市场体制的独特战略——休克疗法——不仅引起了尖锐的政治冲突，而且威胁到该战略试图达到的目标的完成。因此，俄罗斯能否成功地建立一个既是资本主义的又是民主的体制，本身还值得怀疑。最后，第十二章探讨了社会主义的未来能够从苏联经验中、从苏联体制的终结中、从其随后的发展中吸取什么样的教训。

〔注释〕

^[1] 俄罗斯的正式名字是俄罗斯联邦，但为了简化，我们将把它称为俄罗斯。

^[2] 特定情况任何有关经济改革事务的总统法令都是自动生效的，除非议会在七天内投票反对。如果这样，就有必要和议会展开谈判了。这种特殊的立法权，议会给了叶利钦总统13个月的有效期，即到1992年12月1日为止。后来，它成了总统和议会争论的焦点。

^[3] 参看笫七章，特别是图7—1。它表明，在1991年6月时，绝大多数莫斯科精英都赞成搞资本主义。

^[4] 虽然“休克疗法”和“新自由主义”有时被解释成不同的含义，但在本书中，这两个词是可以被交互使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