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奋勇斗争的年代（2010）
23．“四代表”调查团的调查结果
对遭受打压的四位会员代表进行的调查结束后，过了足足九个月，调查团才在1977年4月把调查报告提交给了分区委员会。
不用猜就知道，这个报告讲的肯定不是那四位会员代表。其实，报告里几乎没有提到他们，但是报告暗示他们受到的指控属实。报告的大部分内容，都在积极地为管理层解雇阿尔伯特的行为辩护，为雷格·帕森斯和戴维·巴克尔处理此事的做法辩护。其实，报告对侯赛因提出了比管理层更狠的指控。报告中甚至还声称，帕森斯的一个副手曾经秘密地观察了侯赛因的工作表现：“有17辆轿车经过了侯赛因兄弟的工作台，但他只处理了其中的两辆。”
其实，在不断转动的传送带上，各种工序都是一环紧接一环的，如果你不做工，马上就会惹出大乱子。然而，仅仅凭借这种下贱的告密，报告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侯赛因的劳动速率达不到要求，所以管理层对他的处分是合理的。报告还认为，全体工人“并没有自发地支持侯赛因”，所以他们是受了那四位会员代表的教唆，才召开保卫侯赛因的大会的。
这个报告集中火力攻击了5/293分会，攻击了5/293分会在厂里的作用。报告声称，5/293分会之所以支持侯赛因，并不是因为他受到了不公正的打压，而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对帕森斯和巴克尔在这件事情上的做法进行攻击。这是对5/293分会的侮辱，因为它有着光荣的历史，它一直在捍卫像阿尔伯特·侯赛因这样遭到不公正的打压的工人。这个报告还攻击5/293分会企图在厂里“影响劳资关系政策”：
显然，该分会企图影响劳资关系政策，干预会员代表与英利轿车管理层之间的日常谈判。考利装配厂里有两个分会，如果5/293分会企图对厂内的劳资关系政策施加影响，那么只有在分会会议的参会者有正当理由声称分会的意见确实与其会员的意见一致时，才能这么做。
真是一派胡言！5/293分会当然想影响厂里的劳资关系政策。这是它的职责。它不能决定劳资关系政策，因为厂里还有另外一个分会，但它确实想影响劳资关系政策——不然还要它干嘛？不管怎么说，在5/293分会成立的时候，布莱恩·马瑟斯还说过这样的话：5/293分会将会“为装配厂的工会制定政策”！
报告还说，参加分会会议的人数越来越少，这也是同样荒唐而虚伪的。在过去三年里，参加分会会议的人数确实减少了，但这是由于分区委员会在1974年拆分5/55分会而导致的。如果当初不拆分5/55分会，分会就能拥有更强的威信，对会员更加有用，也就会有更多的人来参加分会会议。
这个报告，以及5/293分会受到的处理，激怒了工会积极分子。在接受调查之前，5/293分会的干部根本不知道分会要受到调查。在此之前，根本没有人提出过针对5/293分会的控告或投诉，因此，分会干部也就没有机会去为分会辩护。而分区委员会在开会“讨论”这个报告时，甚至比这个报告做得更过分。分区委员会不仅支持管理层对那四位会员代表的处分，还“谴责”了那四位会员代表的行为，更以工会的名义撤销了他们的会员代表资格！它还给被巴克尔把持的牛津地区委员会授予了这样的权力：牛津地区委员会可以对5/293分会采取它认为“适当”的组织措施——而巴克尔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分区委员会刚刚作出决定，蒂姆·奥萨利文和我就以5/293分会干部的名义，准备提出上诉，反对调查团的报告，反对分区委员会的决议。然而，我们却被告知：我们无权上诉，因为调查团并不是纪律听证会。
基层组织遭到进一步破坏
分区委员会刚刚通过调查报告，戴维·巴克尔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立刻召开了牛津地区委员会特别会议，准备充分利用他获得的权力。
巴克尔提出了两个组织措施。首先，成立一个运输工会会员代表委员会，它拥有工会章程赋予的权力，可以为厂里的工会制定政策。我们对此没有意见。其实，长期以来，我们一直在要求这么做，而右翼一直在反对。现在他们有了另外的打算——让分会靠边站——于是他们突然改变了主意。
但是，第二个措施却让我们大吃一惊。巴克尔要把5/293分会拆成两个分会，让装配厂里存在三个运输工会分会！两年多以前，他就是这样把5/293分会从5/55分会里拆分出来的。现在左派当上了5/293分会的干部，他就又要拆分5/293分会。我们早就料到他要对5/293分会下手，但没想到他居然会使出这种狠招！听起来简直难以置信，而且也不太可能办到，因为厂里的情绪已经跟1974年那时候大不一样了。左派已经重新赢得了群众的拥护，而右派却无法像1974年那样，轻易获得大众传媒的支持。
当然，地区委员会不顾我们的抗议，通过了巴克尔的建议。但是，地区委员会又做出了一个让我们大吃一惊的决定：在推行巴克尔的建议之前，必须在厂里召开运输工会会员大会，批准他的建议。巴克尔心里肯定清楚，这将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但在这个决定被提出和通过之后，他也很难反对了。
试图说服会员代表
巴克尔为了让会员大会接受他的建议，先去找了运输工会的会员代表，想争取他们的支持。他干得很卖力。他在上班时间召开了运输工会会员代表会议，对我们这些5/293分会的干部发起了荒谬至极的攻击。他指责我们滥用分会资金，把钱发给了敌视运输工会的组织。他指责我们给阿尔伯特·侯赛因发放艰苦补贴[1]；还指责我们拥护妇女自由堕胎、反对越南战争。
他说完后，会场里骂声一片。我们为分会辩护：分会确实支持妇女自由堕胎，确实反对越南战争，而且我们对此感到非常骄傲。我们确实给阿尔伯特·侯赛因发放了艰苦补贴，我们也对此感到骄傲。对于分会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政策了。
得到这样的反应后，巴克尔就说，不搞投票了，直接散会。然后他对《牛津邮报》（6月14日）说，这次会议开得很成功！“我们提出了一些问题，会员们回答了这些问题；我们受到了一些人的反对，这并不出乎意料。但我们将在周四〔第二天〕的会员大会上提出自己的计划，我们将提出一些建议，让会员们批准。”他解释说，他会分别召开白班工人和夜班工人的会员大会。
在层层保护中举行的群众大会
管理层同意在召开两场会员大会的时候停产，并支付全额工资——每停产一小时就要损失500000英镑。为这两场大会所做的准备是很奇怪的。管理层、巴克尔和帕森斯在QT厂房背面的小公园里，圈起了一大块地方，大得足够举行大会。他们用木板搭起围墙，留下了出入口，谁要进去，都必须出示工会会员证。讲台是一辆拖车，停在靠近厂房的一边，旁边就是个进出厂房的小门。在讲台周围，还用木板建了一道墙，把讲台围起来，不让会场里的人进去。
我们刚一听说要举行会员大会，就和弗兰克·科蒂一起，以分会干部的名义去见巴克尔，要求获得在大会上发言的权利。但他不批准，他说在大会上只能有一个人（他自己）发言，主持大会的人将是雷格·帕森斯。
到了下午，管理层把弗兰克·科蒂和我叫了过去，威胁我们说：如果5/293分会在第二天早上的大会上散发任何传单或声明的话，就要拿我们是问。当天晚上，分会委员会开了会，做出了决定：不顾管理层的威胁，连夜印制传单，为分会辩护，并在工厂大门散发。传单上是这么说的：
成立第三个分会，只会进一步分裂和削弱厂内的工会运动。对于那些想撤换我们、或是想成立新分会的人，我们要说的是……再过半年，到了今年十二月，就要举行改选了，你们干嘛不堂堂正正地站出来，用正常的、民主的方式来向我们挑战呢？……
至于定于今天早上举行的大会……我们被剥夺了做出答复的权利。我们被剥夺了刑事犯在法庭上都应享有的权利——对自己受到的指控做出答复的权利……对于这种违反民主的行径，我们表示抗议，并建议你们，工会会员们，得出你们自己的结论。
被彻头彻尾操纵的会员大会
第二天早上6点30分，我们在工厂门口散发了传单。每个人都要了传单，有时领取传单的人还排成了队。到了6点45分，巴克尔坐车来到工厂，他把车停在了管理人员区，然后走回大门，问我要了一张传单，说是“留作证据”。
会员们来到会场时，他们被引进会场里，在走进入口时，还有人查会员证。当他们看见会场和讲台之间居然隔着路障的时候，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帕森斯宣布开会后，他显然遇到了麻烦。好几百工人呼喊我们的名字，叫我们以分会干部的资格上台讲话。帕森斯对工人的抗议充耳不闻，叫巴克尔上台讲话。巴克尔说的，跟他在会员代表会议上说的一样：两个分会都被“政治极端分子”控制了；我们支持妇女自由堕胎，反对越南战争，还给阿尔伯特·侯赛因发放艰苦补贴。
台下的群众继续抗议，巴克尔说不下去了。帕森斯企图让会场平静下来，但几乎没有效果。他大吼：“你们到底想不想讨论正事？”最后，他提议：“举行表决，是否愿意进行下一项议程——对是否接受改组进行表决”。这个提议以压倒多数获得通过，所有人都投了赞成票——他们想要快点进行下一项议程，然后否决改组。然后，帕森斯就宣布，经过刚才的表决，大会已经接受了改组！
如此明目张胆的舞弊，让群众在愤怒中爆发了。群众怒吼着爬过围栏，想爬上讲台。巴克尔急忙下令关掉音响，赶紧和帕森斯跑向QT厂房的入口。他们还没跑到门口，就被群众团团围住。他们好不容易才从群众中间钻过，躲进了管理人员的办公室里。一些会员跑进管理区找他们，其他工人就在生产线上静坐。过了一个多钟头，工人才开始工作。
所有人都认为，群众通过自己的反应，明确地拒绝了改组的建议。巴克尔和帕森斯企图操纵大会，结果失败了。我们现在觉得，既然群众如此反对，巴克尔也就不可能继续改组工会了。大会结束后，我们举行了新闻发布会，解释了事情的具体经过。但是，几个钟头后印出来的《牛津邮报》却让我们大吃一惊：报上说，巴克尔的“改革”得到了大会的批准！《牛津邮报》发表了头条报道《改革在喧闹声中大获全胜》（Reforms swept through in wave of noise）：
今天，在考利装配厂举行的群众大会上，运输与普通工人工会的几位干部遭到了围攻——但他们鼓吹的改革最终获得了绝大多数人的赞成。该工会的白班会员举行了长达45分钟的、活跃的〔原文如此〕大会，大会结束后，各方发表了相互矛盾的声明。
该工会地区书记戴维·巴克尔先生在声明中说，这次大会批准了一个改革计划，其中包括设立新分会；但是，这个计划却遭到了该工会在厂内最大的分会的主席艾伦·索内特先生的挑战……
主持这次大会的是该工会的资深会员代表雷格·帕森斯先生，他声称，出席这次大会的都是白班工人，他完全相信，当他建议会员们接受巴克尔先生提交的报告时，会员们全都明白，他们要投票支持改革。但是，另外一些人，包括索内特先生和5/293分会的干部在内，却对大会的走向感到慌张。他说，他们没有获得代表分会发言的权利。当他们试图介绍自己的观点时，却被告知他们正在干扰大会……
当然，夜班工人的会员大会还没举行。当天下午，管理层把弗兰克·科蒂和我叫到办公室，对我们说，晚上不许我们进厂参加夜班大会。我们在工厂门口散发了传单，然后在能俯瞰南部厂区的环形路桥上远远地观看了大会。
巴克尔又讲了同样的话，同样收获了群众的敌意，虽然夜班工人的反对没有白班工人那么强烈。巴克尔讲完后，艾弗·布拉金斯登上讲台，要求代表分会发言。巴克尔不让他发言。另外一些人登上讲台，争抢话筒。有人抓住了话筒，说只有让分会代表发言，他才会交还话筒。巴克尔先是答应了，然后又反悔了。大会举行了表决，巴克尔的改组计划以微弱多数获得通过。这并不能改变全体工人的反对态度，因为白班工人和白班大会的规模，要远远大过夜班（参加白班大会的有大约3000人，而参加夜班大会的只有1000人）。但这让右翼获得了一点点宽慰。
第二天，6月17日，《牛津邮报》发表了对白班大会的第二篇报道，这次它是从一个新的角度来描写的。它的头条标题是《工会高干遭到围殴》（TOP UNION OFFICIAL ASSAULTED），它坦白承认了成立新分会的理由：
愤怒的工人企图控制考利轿车工人大会，并围殴了两位工会干部。就在今天，运输工会地区书记戴维·巴克尔先生向米德兰兹分区书记递交了关于两起事件的报告。昨天召开的这次大会批准了改革工会的计划，但有人抱怨说他们没有获得发言权。
当资深会员代表雷格·帕森斯先生宣布这个决定（其中包括成立一个新分会）时，少数人企图占领讲台。帕森斯先生说一些会员爬上讲台推搡他。他从讲台上下来时，遭到一些会员的围攻，被打了两拳……巴克尔先生说，该报告确认了涉及此事的一些人。帕森斯先生说其中有两个会员代表……
这次改革将使厂内多设立一个分会。5/293分会是在三年前的初步调查之后成立的，它会继续存在，但可以预见的是，它的大多数会员——近4000人——将转到新分会。这个由绰号“鼹鼠”的考利会员代表艾伦·索内特先生领导的分会在人数和资金剧减之后，它的活动将会大受限制……
炮制5/837分会
三天后，新分会在1977年6月20日宣告成立。它的编号是5/837分会。吉姆·巴森成了它的“代管书记”。分区委员会宣布，这个新分会“将获得严格制定的命令，以照顾该厂会员的真正利益”。它的章程是由戴维·巴克尔编写的，这个章程禁止分会讨论与工厂事务没有直接关系的任何问题。
但是，他们还要面对一个问题：大多数运输工会会员都不同意新建分会，所以很难说服他们加入新分会。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帕森斯专门挑选了30个会员代表，管理层特地允许他们不上班，还给他们发全额工资。这30个会员代表被称作“特遣队”，他们的任务就是劝说全厂的运输工会会员转入新分会。厂里的运输工会会员约有5000人，其中4700人参加了5/293分会，300人参加了5/55分会。
特遣队先是散发他们的传单：
根据我们工会的分区委员会的建议，又得到了装配厂运输工会大多数会员的赞成后，新分会已经成立了。我们希望你们都能加入新分会，因为在工会的支持下工作，要胜过没有工会的支持。我们担任这个分会的干部，不为别的，只为了让工厂保持运转，让你们每周都能领到工资，所以请务必支持我们……
几天后，5/293分会委员会也在工厂门口散发传单，对特遣队进行回击：
有人正在对你们施压，逼你们参加那个由吉姆·巴森组建的新分会。尽管我们被告知，每个会员都能自由选择参加哪个分会，但我们却得到了这样一种印象：所有会员都将自动转入新分会。有人正在要求工人交出会员证，然后用于办理转会手续。
5/293分会对此早有准备，我们要明确表态。我们认为成立新分会是毫无意义的。这只会进一步分化工人的力量。因此，为了阻止这种荒唐的做法，我们请求你们留在现有的分会里……
在长达三个月的时间里，为了让全体会员同意转到新分会，“特遣队”使出了浑身解数。会员们被告知，5/293分会是“托派”分会，它没有得到运输工会领导层的支持；如果会员们继续留在5/293分会，在厂里就会没有人代表他们。但“特遣队”最后还是失败了。他们只说服了1900人加入新分会——仍有2800人留在5/293分会。
孤立5/293分会
但是，巴克尔绝不会善罢甘休。他找到管理层，对他们说，新招聘的工人如果选择参加运输工会，那么他们就不能自由选择加入哪个分会，只能加入5/837分会。管理层同意了他的要求，并通过代扣会费制度来落实。换句话说，不管新会员想参加哪个分会，只要他们的工会会费是从工资中扣除的，管理层就会把会费转给5/837分会书记。
巴克尔还对管理层说，从此以后，会员只能转入5/837分会，不能转出。管理层仍然是通过代扣会费制度来落实这个要求的。如果这种做法继续下去，考虑到新招聘工人的数量，5/837分会的会员人数最终会在全厂运输工会会员当中占据大多数。但这是一个长期的结果。在短期内，它还帮不了右翼，而右翼急需的正是短期效果。
其实，再过半年，到了十二月，运输工会就要举行改选了，而帕森斯的召集者任期也要满了。而形势对他非常不利。如果右翼不能让大多数会员转入新分会，在工厂一级的工会领导职务——包括召集者——的竞选中，他们将很难获胜。
[1] 艰苦补贴（hardship allowance）是给在困难条件下劳动、或生活条件困难的劳动者发放的补贴。——中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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