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德田球一自传(1952)

思想之萌芽



  “社会主义真髓”,并不是一本具有理论体系的书,而只是一本近乎中国古书中言行录体裁的书,它蒐集了马克思主义者以及克鲁泡特金这一派无政府主义者的言论,并用这些人的言论来讲解社会主义的意义。因而,要想从这本书中有系统地学习社会主义的理论是办不到的。但是对于刚进中学五年级的我,这种书却比较容易接近而又容易理解。我就从这里开始知道了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名字,同时也知道了克鲁泡特金和巴枯宁的名字。书中刊载着这些伟大的革命家、思想家们最受人喜爱诵读的词句。

  通过这本书,使我对有钱人和官僚所抱的反感,获得了从以前的唯心性质的转变为唯物性质的基础。这本书中以“马克思曰”或“恩格斯曰”开头的词句,我已经不再一一地记得了。但是 对于统治阶级的掠夺群众、资本的积累、统治政权和经济的关系等理论,我却是由于这本幸德秋水的著作得到了启发并且能够初步在理论上加以掌握,虽然这种认识还是模糊的。这使我变得比以前更加勇敢了。

  在对那时的回忆中,有着这样一桩事件。闲院亲王夫妇来到了冲绳,我们五年级的学生都受命扛着村田式大枪在闲院亲王夫妇通过的道路两旁并排站立。在我们这个用人组成的墙壁后面,一般人们跪坐在地上。看到这两个人打面前走过去,我对于男的方面,除了觉得他装着一副了不起似的嘴脸外,并未引起其他感觉。但是女的方面,却在我的眼中,留下了强烈的印象。一个小小的身材上配着一个小小的脸孔;在这小小的脸孔上,简直像粉刷墙壁似地涂着厚厚的粉。我寻想着,这像个什么呢?啊,对了,这是只“白老鼠”!的确,完全令人感到是只“白老鼠”。扛着枪前来欢迎“白老鼠”,这种举动既可笑又愚蠢。我把这个“白老鼠"的印象告诉了一个同学,于是问题就麻烦起來了。学 校当局认为事件重大,甚至要开除我的学籍。但是因为我在学校的成绩优良,在教师中有我的远亲冈本,以及我认识像金城大夫和金城县议员那样有势力的人,所以事情就在不声不响中不了了之。

  但是,这并不是一个中学生仅仅由于顽皮或不谨慎而惹起的偶然事件,而是由于冲绳人对统治势力反抗的一种思想,有意识地在我心中抬头的缘故。那时对冲绳殖民地的榨取、专制,与日本内地人不同的差别待遇,内地人官吏和承办商人的贪污腐化,以及因而发生的大多数冲绳人与下层内地人所处的奴隶地位和生活状态等等,对于这些现象,我虽然在心中还没有正确的认识,可是用社会主义的眼光来加以分析和观察的思想,却已经逐渐萌芽了。在学校里,我们和内地人的学生之间的不睦,闹得很严重,有时甚至双方暗藏匕首互相对抗。我们对于中学教师的批评与斗争也进行得相当激烈。在惹起“白老鼠”事件时,正是我逐渐克服过去那种颓废思想、无政府思想而逐渐转向到严肃的社会主义方向的时候。

  但是现在再回忆到当时读“社会主义真髓"的情形,我觉得克鲁泡特金用响亮的声音喊出的“给我们自由和面包”的口号,对我那青年的心灵也许具有更大的魔力。在那时,和马克思、恩格斯相比,他的美丽的词句更为我所喜爱。随着时间的进展、经验的积累和阅读各种杂志报纸,我这种幼稚的思想也逐渐成长了起来。不久之后,我已经能够理解到读“社会主义真髓”时所不能抓住的、比较深奥的马克思与恩格斯的理论了。这是我到了东京以后的事。

  1911年(明治44年)三月底,我从首里中学毕业后,为了要进东京神田的补习学校,我只身离开了冲绳。由那霸经鹿儿岛而到达神户这一条航线,是我祖父在幕府时代末期至明治初期从事贸易时用双桅的帆船往来走过的黑潮,他以冲绳为中途站,把从中国及欧洲买來的商品运到京都附近的地方去出售。我这次去东京,也是航行在这同一的黑潮上。季节正是春天——在我少年结束期种在我心中的思想种子开始萌芽的春天。那时我想作一个医生。因为这是我的孤独地留在故乡的母亲的唯一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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