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再上前线

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张铁生《在西班牙》（1938）

九再上前线

第二次向前线进发

　　在西班牙，上前线固然是一件最危险的事情，但也是一件最荣幸的事情。昨天我们在那个指挥部旁边，看见两个人未能到战壕中去，就在当天早上也有一个美国女艺术家要求同行，向我们说了许多话，但没有得到勃劳导的允许。可是我们离开政治部以后，居然又和那六个朋友一齐到著名的勃鲁纳特战线去了！
　　这时同去的还有少校巴累，因为他的病好了。
　　勃鲁纳特战线距离玛德里七千基罗米达，我们分乘着三辆汽车向那里进发。兴奋燃烧着我们的心，勇气催着我们前进，只觉汽车开驶得不快。事实上这是因为我们性急，车子的速率并没有减少。
　　天气是那样好，日光普照了大地，玛德里郊外的大自然，一时又陶醉了我们。

国际志愿军公墓

　　路老是那样曲曲折折的，好在汽车夫的本领大，他还保持着原来的速率。
　　忽然同车的勃劳导叫了起来：「你们看！看！那一带短墙就是国际志愿军公墓。」这一声狂叫使我们吃了一惊，同时令我们肃然起敬。
　　英勇的国际志愿军！出入于枪林弹雨之中的壮士！长眠在地下的英雄！你们抛弃我家乡，离开了故国，分别了爹娘，老婆，儿女，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人道，正义，为的是西班牙的独立，自由，为的是反抗暴虐，残酷的法西斯，为的是solidaritnt！你们血战五小时，不仅保卫了玛德里，而且保卫了西班牙，不仅保卫了欧洲，而且保卫了世界！
　　壮士们！英雄们！你们生前不是从各国收到无数的赠品吗？死后不是在国际间引起无限的哀悼吗？不过，「出师未捷身先死，」我想你们虽已流尽最后一滴血，但还是死不瞑目吧！然这是死者的责任，不但后死者要踏着你们的血迹继续前进，打倒西方法西斯，以争得光明的西班牙，就是我们也要浴血抗战，打倒东方法西斯，以争得光明的中国。死者同生者是一个心：「抗战到底」，我们同你们是一样行动：「抗战到底」，打倒法西斯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
　　一会儿汽车驶到公墓的门口，我们注视着黄土垅头，又行了一次最敬礼。

英勇的勃劳导

　　过了国际志愿军公墓，勃劳导好像就到了他的家乡。原来他也是玛德里前线上的一个英勇战士，在这里抗战了三个月，受伤后才调到后方瓦伦西亚工作。不过他受伤并不是在前线上，而是在玛德里城内。当时一个炸弹把他炸得昏了过去，苏醒时已经被人抬到房子里，但还不知道自己受伤，可是突然的剧痛使他不得不明白了事实。
　　那一处是战壕，那一处是战垒，那一个地方他会打过，那一个人家住过，他如数家珍的指点我们。谈到意国军队在这里失败的时候，不独他精神焕发，与会淋漓，就是我们也听得津津有味，恍若置身战场，看见千军万马相奔逐。
　　他的伤痕是在背后，我不觉本能的摸了一下，他回头微笑着，同我紧紧握了一回手。

第十师司令部

　　可敬可爱的青年军官勃劳导，只注意同我们谈话，但忘记了指点汽车夫的路向，结果汽车夫因为离开前面的两辆汽车过远，在高高低低的山地上几乎迷了路。
　　开到山上又退到山下，进了村中又退出村外，汽车夫急煞了，不过勃劳导始终不慌不忙的找对了路，指点他开到第十师司令部。
　　这个司令部是耸立在一个小山的山头，居高临下，形势天然。就谈起风景来，也有不少留人，迷人的地方，如果没有战争，这里真是一个绝佳的消夏别墅呀。
　　我们走上了山顶，但见四周的山倚伏在它下面，一幢一幢的小别墅，点缀在山头山脚之间，错错落落，为大自然生色不少。可惜我们到司令部的时候已经太迟，早来的人刚预备离开，没有机会再用望远镜来看叛军的阵地了。

勃鲁纳特战线

　　离开了第十师司令部，又到另外两个司令部参观一下，还请一个军官引导我们向勃鲁纳特战线前进，他是一个少将。
　　我们恐怕惹起叛军的注意，在距离战线不远的地方就下车步行。不过这里比较「大学城」的战线更沉寂了，从侧面还时或听到一下两下的枪声，正面简直静悄悄的连一声动静也没有。但到敌人枪弹可及的地方，我们仍伛偻着身子前进。这时从叛军那里毕竟飞来一个炮弹打破了沉静。
　　战壕因为在郊外，所以不如「大学城」那里筑得好，不过我们却多知道了一点东西：
　　第一、我们在这里看见了平射炮，这是专打坦克车的利器。从前意国运到西班牙的轻坦克车，曾经发挥过很大的威力，使政府军几乎一筹莫展，但自有了平射炮以后，轻坦克车已完全失掉效用了。
　　第二、我们从这里又听到联合社会主义青年团团员的努力。他们在战区里竭力设法把宣传品运到对方，散给敌人，发生了很大的影响。因为他们是儿童，所以当能躲避敌人的耳目。
　　正之走到战壕中，一时兴起，拿起枪杆接连放了两枪，但不是没有答覆的，跟着对面也送来了两下枪声。兵士们吃的莲子，他还尝了一下。
　　自然，我们这次也举过无数次的拳头，握到无数次的手，才离开战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