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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一百号

(一九一七年七月二十七日《统一报》第一百号)



  正象俄国所有的觉悟公民一样,我们《统一报》的编委和工作人员现在完全没有庆祝的心情。不过我还是拿起笔来为我们的机关报的一百号写一篇文章。我觉得有必要回顾一下我们至今所走过的道路。我希望,读者会发现,这种要求完全是可以原谅的。
  首先,我要对我们的出版物技术上的缺点说两句话。这个出版物是在经济大破坏已经产生了后果的时候问世的。尽管同志们奋不顾身地努力把技术方面的工作主动担当起来,我们几乎每天都遇到了妨碍《统一报》正常出版的种种新障碍。其中许多障碍不是依靠个别人的意志可以消除的。
  例如大家知道,最近几个月来俄国的邮政联系是多么困难。而邮政联系困难意味着报纸不能正常地送到订户手里。我们就收到过订户们不少抱怨这种现象的信件。我们十分诚恳地回答说,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完全不是编辑部所能左右的。我们要在我们的一百号里重申这一点。我们要请订户们相信:我们决不允许自己忽视订户们的利益;如果订户们今后仍然不能正常地收到《统一报》而把这种使我们极为失望的现象的责任加在我们身上,那么他们就不公正了。
  现在再谈问题的思想方面。我们机关报的出版在社会主义者中间受到了恶意的待遇,他们对待我们的这种态度,光是因为我们自己过去和现在也是社会主义者这个事实,就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注意。有这样一些人,他们给自己提出的目的是经常在社会主义者中间散布最使我们不愉快的流言蜚语。在追求这个目的中最卖力的是已死亡的《真理报》。在这家一贯厚颜无耻地说谎的机关报的篇幅上,每天都向所有应该让他们知道这一点的人宣布:我把自己出卖给资产阶级了,并且成了立宪民主党人。只有一点始终弄不明白:我到底为了多少钱而放弃了自己的社会主义信念。我不知道,什么东西妨碍了这家机灵的报纸彻底调查这个问题。但是我认为,这一点并没有重要的意义。事实上,在我国引起了内部骚乱并且完全按照德国总参谋部的计划腐蚀了我国军队的那些《真理报》信徒,究竟从德国得到了多少百万马克不是反正一样吗?我的情况也是如此:究竟为了多少钱我才卖身投靠于资产阶级,这是一个不重要的问题;主要的是我卖身投靠了。而我之卖身投靠这件事,则是所有的加涅茨基辈、拉狄克辈、格里姆辈、阿普费尔包姆辈、罗增费尔德辈及其他具有如此白璧无瑕的名声的一伙人都确实知道的。于是这件事就从第三国际的一个挑拨是非的人不断地传到另一个挑拨是非的人那里。
  但是我们是对的。这里的问题不仅在于对谣言的爱好,也不仅在于无论如何要尽可能伤害“异端分子”的恶劣意愿。这里的问题也在于不理解。我们的论敌反复说,无产阶级的利益同资产阶级的利益是对立的。他们从这里作出了一条简单化的结论,说工人阶级损害资产阶级也就是保障自己的某种利益。不管同敌人有什么往来,光是这个简单化的结论,就足足可以促使工人阶级进行发动,从而大大加快我国本来就很严重的经济崩溃。我们的论敌们一看到《统一报》坚决谴责这些发动,就作出一个新的、而且同样是简单化的结论,说我们已经转到资产阶级方面去了。
  大概不必说,从资产阶级利益和无产阶级利益的对立中完全得不出结论说:好象损害资产阶级永远是对无产阶级有利的。
  当暴动的工人们在自己发展的最初阶段毁坏工厂里的机器时,他们给资产阶级造成了损失,但同时也损害了自己,因为这样做延缓了本国生产力发展的进程。拖延把原料运到工厂区去的做法同样也会对企业主的利益产生十分不利的影响。但是,工人们如果采取给这种运输制造困难的“策略”,那是十分不聪明的做法。缺乏原料会导致生产的停顿,而停顿生产又会导致失业,甚至有组织的无产阶级要同失业所造成的严重经济后果进行斗争也是很困难的。反过来:凡是便利于原料运输的措施都会符合企业主的利益,然而同时也是和雇佣工人的利益一致的。
  刚才就原料问题所说的话,甚至应用于高度发展的资本主义社会也是完全正确的。在处于资本主义发展最初阶段之一的那种社会里,更容易看出无产阶级利益同资产阶级利益一致性的种种情况。其中最重要的应该承认是这样的情况: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正在同旧的前资本主义制度的保卫者们进行斗争。这种斗争逐渐扩大的结果,终于具有争取政治自由的斗争的性质。
  空想社会主义者之所以谴责工人参加这种斗争,正是因为这种斗争的胜利对资产阶级有利,而在他们这些旧日幸福时代的社会主义者看来,对资产阶级有利永远等于对无产阶级有害。马克思驳斥了和嘲笑了这种空想主义的观念。他曾经指明,取得政治自由这个对资产阶级有利的事情,不仅不会妨害工人运动获得进步的成功,而且是获得这些成功所绝对必要的。当俄国隆隆地响起了全民革命运动的雷声的时候,我们这些马克思的学生们不能忘记这条真理。不仅如此,我们还把它当作自己策略的基础。我们的论敌往往也自称为马克思主义者,但是他们对马克思的了解仅仅是粗枝大叶的、“杂乱无章的”。他们这些人实质上始终是空想主义者。他们以为我们根本不再关心无产阶级的利益了。于是马上就怀疑我们背叛了,并且编造出我们卖身投靠资产阶级的这种可笑的谣言。可见并不是这个谣言中的一切全都应该归罪于我们的论敌的罪恶意志。其中相当大的一部分也是因为他们生来脑筋迟钝,或者由于他们在社会主义理论方面的修养十分落后。
  读者可以看得见,甚至对待那些在大庭广众中用下流的骂人话痛骂我们的人,我们也善于采取十分公正的态度。但是公正归公正,事业归事业。
  回顾一下《统一报》第一号出版以来我们所走过的道路,我们可以自豪地说,事变完全证实了我们向俄国工人阶级觉悟分子推荐的那个策略。
  我很不喜欢引证自己的话。但是为了不致重复起见,现在我不得不这样做。
  在四月十八日晚上举行的《统一报》成立大会的祝词中,我在说明我们的策略时写过:
  “《统一报》派策略的第一个观点就是提醒俄国无产阶级注意,对它说来首先必须巩固自己用光荣的三月革命的代价所取得的那个政治自由。为了巩固这个自由,它应当领导居民中间所有那些由于恢复旧制度而会使利益遭到破坏的阶级和阶层。
  “在它的政治言论和声明中,现在应该提到首位的,不是会使得自己同这些阶级和阶层各行其是的观点,而是会使自己同它们联合起来的观点。有人对我们说它这样做就会背叛自己的阶级利益。恰恰相反。它这样做的结果会建立一种政治制度,在这种制度下,它将更加容易更加便利地保卫住自己的阶级利益。
  “现在落在俄国无产阶级肩上的伟大政治作用也就在这里:它亳不自私地为全体俄国居民(反动分子除外)的幸福而工作,从而也就是为自身幸福而工作。
  谁不明白上述两种利益的这种巧妙而富有成效的结合,他就不理解目前这个历史时刻的意义”[1]
  我国那些死抱着空想主义旧概念并且天真地以为好象咒骂资产阶级就等于为无产阶级服务的社会主义者,直到现在还很难接受我们策略的这个第一个观点。然而毕竟越来越明显的是:无产阶级如果脱离那些不希望恢复旧制度的其他阶级和阶层,就会缩小革命的社会基础和增加革命失败的机会。在七月二十四日夜晚举行的中央委员会和执行委员会联席会议上,农民曾钦说道:
  “现在,当所有的阶级都可能灭亡的时候,用不着考虑阶级利益。
  当威廉手里拿着铁棍虎视眈耽地站在我们旁边的时候,你们的阶级利益又在哪里呢?”
  接着,工人罗曼诺夫喊道:“必须实行全民族的政策、而不是阶级政策的时刻已经来到了。民族的灭亡将是全体劳动者的灭亡”。
  罗曼诺夫同志本来可以补充说(象我们一开始就补充过的那样),无产阶级实行全民族的政策,在现时也将是实行本阶级的政策。
  看来罗曼诺夫同志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但是十分明显,他的思想和我们的思想是朝同一个方向发展的。
  也许他的思想只有在战争危险的有清醒作用的影响下才会朝这个方向发展。但是战争的危险从当前国际冲突的最初几天起就威胁了俄国,而且从革命时期起一分钟也没有停止过对它的威胁。
  考虑这种危险照理一定应该算作决定俄国无产阶级当前策略的一个条件。我们懂得这个道理。
  我在上面引证的在《统一报》成立大会上的祝词中继续说道:“我们策略的第二个观点是不断地提醒俄国工人阶级注意:德国征服的严重危险日益笼罩在我国的上空。我十分愉快地相信,我在这里没有必要向你们证明我们策略的第二个观点是无可争辩的真理。只有不可救药的空想主义者才会以为,仿佛把关于和平的优越性、关于战争的可怕等等的甜言蜜语同德国帝国主义者的装甲突击兵团对立起来,就可以消除我所指出的危险性。拥有装甲突击兵团的人只会用轻蔑的态度嘲笑这类甜言蜜语。不错,德国产生了一个新的、或多或少有点坚决地谴责战争的社会主义政党。但是要知道,德意志帝国庞大的和组织得非常好的军事力量并不在这个党的手里,而在威廉及其走狗们——直到谢德曼之流的人的手里。而且你们清楚地懂得,在年轻的自由的俄罗斯这里,再没有比德国皇帝及其为数众多的帮凶更加危险的敌人了。假使中欧诸帝国战胜了我们和我们的同盟者,那么不用说我国的旧制度可能恢复,它们还会强迫我们接受对于发展我国生产力十分不利的条件,从而相应地延缓我国工人阶级在数量上和文化上的进一步发展。而这反过来就会大大延缓工人运动达到最终目的,即达到社会主义。
  俄国无产阶级积极参加目前的战争,这并不违背自己的阶级利益,相反,而是手执武器来捍卫这种利益”[2]
  请读者判断:我应不应该收回我四月十八日所写的任何一句话呢?当然不应该!现在,我那时所发表的思想正在逐渐变成普遍的认识;现在,革命的人民自卫政府的呼吁书就是用我们的语言写成的。现在已经几乎听不到有人责骂我们是社会爱国主义者了。这也是容易明白的:现在所有的人——只除开最粗野的和最愚蠢的人——都开始谈论亲爱的祖国的利益,也就是说,所有的人都变成了社会爱国主义者。
  迟到比不到好,早到更比迟到好。我们是“第一小时”的工作者,所以我们有充分的权利对我们的论敌们说:
  你们终于会到我们所到的地方去。然而我们是面向我们的目的走去的,而你们则背向我们的目的走去。因此你们的步伐是扭扭捏捏的、摇摇摆摆的,我们的步伐则是自信的和轻快的。




[1] 参看本书第29—30页。——译者注

[2] 参看本书第30—31页。一一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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