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第四国际 -> 中国托派运动文献 -> 赵芳举《夕阳忆语──时代的变迁和我的托派生涯》(2005)

17.告别“中美合作所”的“杨家山”



  前面谈到,“52.12.22”人民政府以“托匪”罪将我逮捕,关押于“中美合作所”的“杨家山”。真真假假共十三个所谓“托匪分子”,其中男十人,女三人。约略记叙如下:
  赵芳举,男,山东青州人,省立乡村建设专科学校毕业。1934年秋末冬初在校参加中国共产主义同盟(托派)。1941年初,在重庆与王振华、张维良、梁贻、刘振基等共同组建托派组织,出版《工人呼声》月刊。“52.12.22”以“托匪”罪被捕。被捕时,在重庆电业局工作。
  李慎之李雨亭),男,山东人,国立六中毕业。在国立六中读书时参加托派,毕业后,在成都工作期间参加了民盟。以后在重庆工作期间,被中国共产党吸收为党员。先后为托派、民盟和中共做了不少工作。“52.12.22”以“托匪”罪被捕,同时被开除了中共党籍。民盟方面未听说对李有何处理。
  孙敬孙鸿智),男,山东济南人,国立六中毕业,在校参加托派。“52.12.22”被捕时,在重庆巴蜀中学工作。1941年到重庆,重庆托派组织安排他在二十一兵工厂当工人。工作几天之后,认为工作不合自己的心意,离厂走了。“52.12.22”被捕后, 一同关押在“中美合作所”的“杨家山”,一年后释放,安排在市二中工作。
  陈克仁,男,四川江津人,毕业于江津某中学。以后,与母亲、姐姐举家迁移重庆市区曾家岩居住。“52.12.22”以“托匪”罪被捕。被捕前,曾是重庆电业局业务干部,解放后曾任电业工会宣传科科长。在一天早晨的政治学习中与军代表李×顶嘴,被当场斥责,并引发群众的一致批评。陈克仁引用鲁迅的话,“横眉冷对千夫指”回敬了大家。军代表呼唤保安员“把他拉出去”,陈克仁忽地奔向楼层的窗子,纵身一头扎了出去,幸被坐在窗前的一位同志顺手抓住了他的一只脚把他拖了回来。事后,局方对陈克仁展开了调查,调查结果,说他在江津老家读书时,是受了陈独秀影响的“托匪分子”,(陈独秀曾住江津多年),被清洗出了电业局。以后多年来与母亲早晚摆摊卖面食,维持一家三人的生活,终身未婚。1968年秋,成都西南电业局领导干部李某(原重庆电业局领导人)被造反派揪斗,说他在重庆电业局任职时,以“托匪”罪名陷害陈克仁。为此,西南电业局造反派派人前来重庆找到我核实陈克仁是否托派,我当即据实书面作证:“陈克仁不是托派”。
  宋宇,女,江苏人,初中程度,本人未参加托派组织。其前夫系重庆地区托派成员,宋以托派家属受株连,“52.12.22”被捕。被捕时,系化龙桥某企业基层业务干部,一年后释放,仍回原单位继续工作。
  吕秀屏,女,四川华莹人,中学程度,原为解放军某部医务人员。被捕时系西南医院护士长。吕以丈夫系“托匪分子”(王春禄)受株连,“52.12.22”被捕,其实,她对托派一无所知。关押近八个月后,因身孕即将临产,被遣送回川北老家。老家一无亲人、二无好友,孤独单身,受尽苦难!
  ×××,女(名字已记不起),身高约1.65米,容态腼腆,少言语,自称并未参加托派。“52.12.22”误受牵连被捕,约一个月后释放。
  ×××,(名字记不起),男,安徽人,身高约1.75米,体质很棒,大鼻子,大家都喊他“象鼻子”。象鼻子系南下西进干部。“52.12.22”在重庆被捕。日常形态十分潇洒,一年后释放。其他情况不清楚。
  另有汽车管理干部一人和汽车司机四人,(名字都已忘记),均系云南昆明汽车运输业职工,均系男性。其中除一司机在受审讯时打伤审讯干部,被另案处理之外,其他四人都在一年后释放。以后听说,打伤审讯干部的司机,作为最后一个也释放了。
  1953年底我被释放,认为我早于王振华被捕之后就放弃了“托匪”工作。这得“感谢”梁贻、刘振基为我作证,我和王振华于1941年5月至6月之间,即被排斥于组织之外。就这样,我由托派“核心分子”的“重犯”变成了“轻罪”。释放后,于1954年2月1日恢复了我的工作,重返电业局。当时,我的确认为中国共产党人民政府到底与国民党反动政府有所不同。我不但未被杀害也未判刑,倒还恢复了我的工作。也为共产党树立了“宽大为怀实事求是”的良好形象。但我万万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一个预谋的政治骗局。复职之后,我在电业局工作了将近两个月,局长崔笑中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随手就把房门关上了,告诉我:“根据你的情况,不适合在电业系统工作,你可自动申请长假离职,另外自谋职业”。我当即质问:“恢复我的工作是西南公安部的决定,并经电业局批准的,为什么又要我离职?我不能接受!”回答是:“如不接受,那就照陈克仁的情况处理,予以‘清洗’。你以被‘清洗’的身份,今后能找到工作吗?你自己考虑”。就这样,我即写了因身体不好,申请长假离职的报告交给了崔笑中。办完了工作移交,当天就离开了电业局,开始了三年的失业生活。三年当中,多少个老同事为我惋惜:“好好的工作不干,为啥就请长假走了?!”我只能回答:“一言难尽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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