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第四国际 -> 中国托派运动文献 -> 赵芳举《夕阳忆语──时代的变迁和我的托派生涯》(2005)

16.谈谈“中美合作所”集中营殉难的托派成员王坤荣、赵金声



  1949年,国民党蒋家王朝面临最后崩溃的时段,于11月27日在重庆歌乐山下“中美合作所”集中营制造了一场大屠杀,二百多名革命志士惨遭杀害。被屠杀的殉难者中,有四名托派成员,即王振华、黎潔霜、王坤荣、赵金声,另外还有被杀害的王、黎夫妇的两个孩子王小华、王幼华。王振华、黎潔霜一家四口的被残杀,成为被杀害中最残酷的典型。王、黎夫妇因系托派成员,被认定是“特务”、“汉奸”、“反革命”被打入另册不予评烈,埋名于歌乐山下,忍辱负重长达三十四年之后,又不得给予评烈。是怎样评为烈士的,前面已作了详细说明,这里就不再重谈了。下面再谈谈王坤荣、赵金声:
  王坤荣又名王志平,字伯良,笔名向阳,1924年11月2日出生,重庆托派成员。原籍成都,以后全家迁来重庆天星桥43号居住。王坤荣出身于无产阶级家庭,十二岁就在工厂学手艺,以后成为一个熟练的机械工人,车、钳、铣、刨样样能做。1943年参加朱学范领导的“中国劳动者协会”。蒋党特务搜捕“劳协”时被捕。后逃出,前往昆明化名投考昆明中央机器厂工作。不到半年,厂里工人便在他的影响和领导下活跃起来。组织了康乐活动,出墙报,揭发厂里不合理的厂规,争取工人生活的改善。这一切,使厂方恨之入骨,给他扣上了“红帽子”,假造命令胁迫王坤荣立即离厂出境。王回重庆后,先是进重庆二十一兵工厂工作,以后又考进化龙桥第三军用汽车修理厂,王在南岸受军训时被逮捕。释放后,1948年冬,组织“重庆三八联合会”,创办《工联报》,讨论“如何应变”和“保护工厂”,不幸于1949年6月间,在南岸海棠溪再次被捕。先是关押于市区内罗汉寺,关押期间,曾写字条出来要求托派组织领导人为他购买100片安眠药片,当时组织上怕他自杀或者集体自杀,就没有给他买。9月间又转押于大梁子“新世界饭店看守所”,稍后即押解于“中美合作所”渣滓洞监狱,“一一.三七”殉难。时年二十五岁。
  我的看法是,重庆托派成员王坤荣,1950年初,首批殉难人员评烈时,他的托派身份并未暴露,极大可能是以参加“劳协”的身份评为烈士的。假如他的托派真实身份已暴露,当时是不会评为烈士的,将与王振华、黎潔霜一样,都会因“托匪反革命”被打入另册。
  赵金声原名赵风田,1921年生,祖籍山东滨县,重庆托派成员。1937年“七.七”事变前,赵在山东惠民中学读书,由于日本侵略者步步南侵,威及济南,山东大部部分学校已不能继续行课,除少部分学生离校回家外,绝大部分随山东联中南下。赵金声亦随惠民中学加入山东联中。中经河南南阳、湖北郧阳,绕道陕西汉中入川抵达绵阳,学校改名为国立六中。赵在国立六中读书期间,生活非常艰苦,读书学习非常勤奋,并同一些进步同学参加了学校托派支持下的“真理读书会”。当时读书会订有《新华日报》,书刊有《大众哲学》、《社会科学二十讲》、《列宁选集》和《苏联党争》、《苏联党狱》等等。“真理读书会”的宗旨是追求真理,走社会主义道路,反对官僚独裁统治。就这样,赵金声选了他思想政治生活的起点,走上了他自己抉择的革命道路──中国共产主义同盟,即托派组织。
  1941年初夏,赵金声离开了国立六中到了重庆。初到时,曾在重庆托派机关与王振华我们三人一起住过几天,后经友人介绍,前往南川第四飞机修理厂当工人。1943年初,赵在看进步书报时,被国民党特工逮捕,关押于巴县五营山集中营。两年当中受尽酷刑拷打和精神摧残,但敌人一无所获,直到1945年抗战胜利才被释放。释放后,暂住朋友处,一次外出,发觉有人尾随盯梢,为避风头,在组织的帮助下又西去成都。在成都与托派成员高桓参等,编印刊物《劳动者》秘密散发。1945年底,赵金声又回到重庆,先是在江北相国寺明德小学教书,后经张维良(托派领导人之一)安排在重庆保安路张的文具店当店员。此后,一如既往继续为自己的理想和信仰而艰苦斗争。在这段时间,他曾组织“劳动者社”,主编刊物《劳动者》。为扩大工人阶级的组织,1938年底筹组“重庆工人联合会”,创办《工联报》。
  1949年3月15日上午,赵金声外出到下半城办事,在太平门附近,被国民党特务拘捕失踪。当天晚饭后,有一个国民党士兵拿着一张赵金声亲笔写的纸条来找张维良,纸条上写着他被关押在凯旋路西南长官公署里。赵是以要被盖为名,实则是告诉张维良他已被捕。纸条上并注明给来人几块银元。当然,这个士兵就是贪图几块银元而冒险送信的。张维良当即吩咐一位老工友带了被盖送去,但长官公署传达室拒不承认关押有赵金声此人。以后再也没有消息。直到“一一.二七”才在“中美合作社”找到了他被美蒋特务杀害的尸体。
  赵金声,一个纯洁无私、热气腾腾的进步青年,为追求自己的理想,终于献出了年轻的生命!这里,我再谈谈赵金声“一一.二七”殉难之后,至今已五十四个春秋仍没有被评为烈士的看法:
  1983年“一一.二七”三十四周年前夕,重庆新闻媒体公布了第二批殉难人员评烈的名单,其中有王振华、黎潔霜被评为烈士(王坤荣已在第一批评烈名单中公布)。同样是托派成员,但前后两批名单中,都没有赵金声的名字。就在这第二批名单公布之后,我便把王振华当年在重庆留下的遗物──王用来装存《工人呼声》和其他文件的手提破皮箱和残缺的墨盘等,交给了卢光特老馆长,卢老当面表示感谢。彼此交往相识之后,由于赵金声没有评烈,我便要求看一下赵金声的个人档案,并顺便也看一下王振华的档案。卢馆长当即允诺并批了手条,嘱我到档案室查阅。我在档案室提阅了赵、王两人的档案袋,首先打开赵的档案袋,使我大失所望,除了一张殉难人员登记表之外,其他什么资料也没有,且登记表上只写了“赵全生”三个字。很明显,表上将赵金声的“金”写成了“全”字;“声”字写成了“生”字。当我向管档员说明赵金声的确凿姓名之后,她顺手将“全”字添上了两个小点,成了“金”字,“生”字没有改。这时我才完全明白,就凭这张登记表是无法评烈的。也说明赵金声并非因为“托派”身份而不予评烈。当时,我也向卢馆长声明,赵金声是我们托派的成员。以后,我向卢老写过一份赵金声的事迹资料,是在一个晚上八点多钟,在他的宿舍里当面交给他的。这一资料归档没有,我就不知道了。既然赵是“托派分子”,即使有了再详细的事迹资料,也是不会评烈的。只有看以后的政治气候了。
  在王振华的档案袋里,有一份张维良写的关于王振华的情况的交代,中间还谈到了王振华来渝之前,被三常委“开除”的情况,与熊安东同志给我的来信所谈基本一致。并非像梁贻、刘振基所谈王振华已是“叛徒”。我这是首次知道王在上海被开除这一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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