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托洛茨基  相关链接:第四国际  另一译本:号召建立第四国际的公开信——致所有工人阶级革命组织与团体(1935-1938)

为第四国际而斗争

——致所有革命无产阶级组织和集团的一封公开信
列·托洛茨基

1935年8月
施用勤 译


  * 译自Бюллтень оппозиции,№44,стр.1-6。
  此信载1935年8月的《新国际》。1935年5月底,托洛茨基获通知,挪威政府决定给他签证,他离开多门前往巴黎的那天,写完了这封信,是在以皮埃尔·赖伐尔为首的新内阁组建的三天后。——英译者注


  希特勒上台没有受到两个“最强大的”工人政党的丝毫反抗,它们中的一个还依靠的是苏联,彻底地暴露了第二和第三国际的内部腐朽。1933年8月,四个组织〔共产主义者-国际主义者同盟(布尔什维克-列宁主义者)〕、荷兰革命社会党、荷兰独立社会党首次在纲领性的文件中阐述了新的历史任务:创建第四国际。那天以后发生的事件无可辩驳地证明了这是唯一的道路。
  粉碎奥地利无产阶级表明,当党被驱入困境,只在最后关头号召被机会主义瓦解和搞得厌倦的群众起义,对胜利来说是不够的。胜利应该在工人运动的所有领域中系统地准备的。
  在西班牙无产阶级的粉碎中,也不容置疑地得出这个教训。在任何情况下,尤其是在革命中,为与资产阶级结盟而背对劳动者,是绝对不允许的。不能指望和要求被欺骗和失望的群众在听到他们对之已经失去信任的党的过迟的召唤就拿起武器。无产阶级革命是不能靠破产的领导的命令随心所欲地搞的。应该用不断的和不妥协的阶级斗争来准备无产阶级革命,这一斗争为领导赢得了党的坚不可摧的信任,把先锋队与整个阶级团结起来,把无产阶级变成城乡所有被剥削者的领袖。
  在改良主义的主要支部、彻底腐朽的德国社会民主党的可耻的灭亡后,第二国际的“左”翼在奥地利和西班牙也遭受失败。但这些可怕的教训没有留下痕迹:改良主义、党和工会的领导干部退化到了骨髓,他们与资产阶级的物质利益、护国主义观点紧密联系在一起,完全不能回到阶级斗争的道路上。
  第二国际的各党平静地接受了下面的事实,比利时党主席一听到金融资本的信号,就为在劳动群众的脊梁上拯救银行与天主教和自由派的实业家联合起来。自吹自擂的马克思的批评者和“计划”的创造者德·曼追随王德威尔得;左翼中派分子斯巴克[1]没有放过出卖社会主义反对派来换取部长桂冠的机会。
  法国社会党不顾教训和警告,继续徒劳地抓住“共和的”资产阶级,更大地寄希望于激进派的友谊,而不是无产阶级的革命力量。虽然资本主义已经腐朽,在荷兰、在斯堪的纳维亚各国、在瑞士,在所有国家中,在世界的各地,社会民主党仍是资产阶级在工人阶级中的代理人,暴露出完全不能为保卫自己免遭法西斯主义的侵害而动员群众。
  如果工党的选举成绩导致它上台,结果不是对英国进行和平的社会主义改造,而是帝国主义反动派的团结,即内战时代,在它的面前,工党的领导必然会暴露出自己是完全不称职的。议会和工会克汀病患者不得不相信,法西斯主义在英国的威胁和在大陆一样现实。
  在美国危机迅猛发展的基础上,在美国的此起彼伏的罢工和创建工人阶级的组织利用罗斯福蛊惑的“计划”给予的机会,在自己的工人运动的道路上遇到了极其保守的和资产阶级的力量。斯大林的党被利瓦伊诺夫的庄重声明束缚,后者为了报答美帝国主义对苏联的承认,公然与美国共产党员断绝关系。被十年的无原则地玩弄权术和对各党的取消主义的经验,它们无论是在人员构成,还是在纲领上,都与无产阶级政党没有任何共同之处(工农党),斯大林的党根据来自莫斯科的命令,局限于扮演激进知识分子运动的角色,后者在美国的所作所为只是作为斯大林外交的帮手。但资本主义的深刻危机把广泛的美国工人阶层从外省的冬眠中唤醒,逐渐驱散了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幻想,把无产阶级推向大规模的阶级活动的方向(托莱多、明尼阿波利斯、圣弗兰西斯科的罢工),并为革命的马克思主义的党创造了赢得对美国工人阶级发展和组织的广泛和深刻影响的机会。落到第四国际和它的美国支部——不仅是南北美两个大陆范围内,而是在世界舞台上——身上的历史角色,具有极其重大的意义。
  然而第三国际只是靠它在其存在的头五年赢得的影响和权威的残余苟延残喘。在奥地利和西班牙,共产国际尽管有有利的条件,却不仅不能创造有些影响的组织,还不断地在工人的眼前败坏革命思想的本身。萨尔的全民投票表明,德国无产阶级不仅对社会民主党,而且对可耻地向希特勒投降的共产党丧失了全部信任。在英国、比利时、荷兰、斯堪的纳维亚、南北美和东方,共产国际的各支部被十二年的致命政策拖累,不能摆脱无足轻重的状态。
  诚然,在德国灾难后,共产国际用不惜一切地建立投降的统一战线政策取代了冒险的“第三时期”政策。但是,新的转折在那里获得了极大发展的法国的经验表明,共产国际尽管矛盾重重和左右摇摆,居然仍能是无产阶级革命的制动器。否定了在法西斯直接危险面前建立工人民兵,用局部要求的纲领取代夺取政权的斗争,共产国际成了改良主义和和平主义最糟糕的幻想的散播者,事实上支持社会民主党的右翼反对左翼,败坏了无产阶级先锋队的士气,为法西斯政变清理道路。
  最后,共产国际的创始人——苏联共产党,在近几年中,被不受监督的官僚彻底粉碎,它把无产阶级专政变成了斯大林的保守的个人集权。借助中伤、伪造、大杂烩和血腥镇压,当权集团力求把所有马克思主义思维活动扼杀在萌芽中。列宁主义在世界任何地方,都不像在苏联那样遭受如此野蛮残酷的迫害。
  共产国际最近的机会主义偏离,与苏联转向国际联盟和与法国帝国主义的军事联盟的外交政策的转变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苏联当权的官僚最终得出结论,共产国际已经无力在反对战争危险上给它提供任何帮助,同时还妨碍苏联的外交工作。共产国际对苏联上层的屈辱的奴隶式的依附,最公然地表现在它对斯大林不久前的声明的态度上,该声明赞成保卫法国帝国主义。
  通过帝国主义的外交部长,共产国际的领袖命令法国共产党立即签署与法国资产阶级的护国主义的停战协议。这样,第三国际,它的代表大会已经有7年没有召开了,正式从国际主义立场转到最庸俗、奴颜婢膝的社会护国主义上。无论是打算还是不打算把第七次代表大会一直拖下去,第三国际都是不会复苏的。斯大林对赖伐尔的声明,就是它的死亡证书。
  同时,帝国主义资本主义的力量在继续着自己的地狱般的工作。世界经济的瓦解、几千万人的失业、农民的破产庄严地把社会主义革命的问题提上日程。被激怒、唤醒的劳动者寻找出路。第二、第三国际的衰竭、瓦解、腐朽让无产阶级失去革命领导,把小资产阶级群众推上绝望的道路。破产的领袖们试图把法西斯的胜利转嫁到无产阶级的“消极性”上:这样,政治叛变得到诽谤的补充。
  在无出路的矛盾的钳制中挣扎的资本主义,准备着对各国人民的新的大屠杀。部长们和独裁者们在公开讨论战争是在一年或三年后爆发。所有政府都在充分准备最有杀伤力的武器,从而使远比1914-1918年战争可怕的爆炸从四面八方迫近。
  所谓的工人政党和工会的领袖们都在颂扬和平的好处,空谈“裁军”,劝说自己的政府彼此妥协,用国际联盟的工作让群众产生希望,同时发誓自己忠于“国防”事业,即保卫资产阶级的统治和它的不可避免的战争。
  苏联外交在“统一战线”和甚至是“组织统一”的掩盖下,背着自觉的工人筹备在似乎和苏联是军事联盟的国家中让两个国际的支部与资产阶级的全国统一。这样,新战争的爆发将导致新的背叛,它将使1914年8月4日[2]黯然失色。
  苏联官僚对世界革命的背叛把全球无产阶级远远地抛向后面。全球革命先锋队面临极其巨大的困难。但它现在的处境仍比上一次战争前夕要有利得多。那时的资本主义显得十分强大,几乎是坚不可摧的。国际的护国主义的堕落甚至对列宁来说也是完全意外的。各处的革命分子都被搞得措手不及。第一次国际代表会议——人数极少,其中多数还犹豫不决——只是在战争开始后的一年多才召开。革命干部的形成进行得很慢。甚至是多数“齐美尔瓦尔德分子”都否定无产阶级革命的可能性。只是在战争的第40个月时,十月革命在俄国的胜利改变了事态,给予第三国际的形成以强有力的推动。
  现在,资本主义的内在的软弱和腐朽是如此明显,甚至成为法西斯蛊惑的主要话题。在美国的巨大的危机中,在同样巨大的失业中,在罗斯福的经济冒险中,在罢工斗争的规模上,在工人组织的内部骚动中,首次积淀了北美革命运动的强劲发展的条件。例如,第一次胜利的无产阶级革命活在群众的记忆中。近20年的伟大事件的经验铭记在最优秀的战士的意识中。在所有国家里都存在真正革命的组织和哪怕是小组,它们在思想上,尤其是在组织上彼此联系起来。现在,与1915年秋就倡议筹备第三国际的“齐美尔瓦尔德左派”相比,它们已经是更加令人信服的、志同道合的和经受锻炼的力量。
  在改良主义的政党和工会中,反对派集团正在产生和得到巩固。它们中的许多有独立组织的性质。共产国际各支部中的反对派由于苦役式的制度,它具有更加无声和隐蔽的性质,但它也在其中发展。甚至在苏联,对新的清洗和镇压的需要,证明了官僚未能成功地根除它所仇恨的马克思主义的批评精神。
  反对派的情绪和思潮现在主要具有的是愤怒的中派主义性质,即处于社会护国主义和革命之间的性质。在传统群众组织衰落和瓦解的条件下,中派主义在许多情况下代表的是不可避免的过渡阶段,甚至对进步的工人集团来说,也是如此。马克思主义者应该善于找到进入所有这类思潮的台阶,以便用自己的榜样和自己的宣传来加速它们转向革命道路的过程。在这种情况下的成功的条件,是不妥协地批判中派主义的领导,揭露复苏第二国际的企图,不倦地解释,我们时代的革命任务早就注定了不彻底和无形的联合的可耻失败。
  不管它们的纲领和策略的所有工人组织的“统一”的口号,在当前由中派主义分子们起劲地宣传,被最有远见的改良主义者们所利用,后者完全有理由害怕被抛出船舷。中派主义分子往往用两个旧国际联合的替换新国际的思想。事实上,与改良主义者、社会民主党或斯大林派的统一,最终意味着与民族资产阶级的统一,因而是不可避免的与世界无产阶级,然后是本国无产阶级的破裂,尤其是在战争的情况下。真正的国际和它的各民族支部的统一,只有在革命的马克思主义的基础上才能得到保证,这个基础又只能通过与社会护国主义的决裂才能建立。对无产阶级统一的原则条件和保障闭口不谈,意味着欺骗工人,并为新的灾难做准备。
  两个旧国际屈辱的和没希望的处境由下面的情况得到了界定:其中一个主席成了国王的驯服的大臣,另一个的实际主人利用世界无产阶级组织,把它当成是外交勾当中的零用钱。无论两个同样被官僚所腐化的国际的联合手腕如何,它们都不能创造无产阶级的统一,不能开辟出路。中派主义者企图调和不可调和的东西,通过局部修补来拯救不可避免的灭亡,他们的徒劳是早就注定了的。新时代需要新国际。在这条道路上成功的首要条件,是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者、马克思和列宁的学生,在共同纲领和共同旗帜下的民族和国际的团结。
  试图为所有国家确立共同的路线是致命的。取决于各民族的条件、工人组织的瓦解程度,最后是当前自己力量的状态,马克思主义者(革命社会党人、国际主义者、布尔什维克-列宁主义者)能够时而以独立组织,时而以某个旧党或工会中的派别的形式出现。这个派别工作最终只是在创建第四国际的新党的道路上的一个阶段,这些党的创建或是作为旧组织的革命分子重组的结果,或是通过创建独立的组织。但它们无论是在什么舞台上,用什么方法行动,它们都将以不可分割的革命原则和鲜明的革命口号的名义出现。它们不与工人阶级捉迷藏,不隐瞒自己的目的,不用外交和耍手腕来取代原则斗争。马克思主义者在任何时候,在任何条件下都公然地说出事物的真相
  战争危险关乎人民群众的生死,是对工人阶级的所有集团和流派的巨大考验。“为和平而斗争”、“反战斗争”、“用战争反对战争”和类似的口号,如果不伴随着宣传并使用斗争的革命方法的,就都是空洞和欺骗的话语。推翻资产阶级是结束战争的唯一方法。武装起义是推翻资产阶级的唯一方法。
  应该提出革命地消灭民族国家的口号来对抗“国防”的谎言。应该用作为世界联邦第一阶段的欧洲社会主义联邦来对抗资本主义的欧洲疯人院。

  马克思主义者断然否定“裁军”、“仲裁法庭”、“各国人民和解”(即各资本主义政府)等和平主义的口号,认为它们是愚弄人民群众的大麻。工人组织与小资产阶级和平主义者的交易(阿姆斯特丹-普莱耶尔委员会和类似的机构)为帝国主义提供最好的效劳,把工人阶级的注意力从它的严酷斗争的现实引向无力的游行。
  反战和反帝国主义的斗争不能是某些专门的“委员会”的事。反战是筹备革命,即工人政党和国际的事。马克思主义者为无产阶级先锋队提出这个宏伟任务,不加任何掩饰。他们用争取军队和武装工人的口号来对抗削弱力量的“裁军”口号。这里贯穿着马克思主义和中派主义之间最重要的分界线。谁不敢大声说出革命任务,他就永远没有解决它们的勇气。
  在公布第四国际第一份纲领后的一年半内,为它的原则和思想的斗争一天也没有停止过:成长出许多革命的各国支部和集团,其中一些扩展了自己的队伍和影响,另一些在纯洁性和团结上达到了极高的程度,接近的组织联合起来(荷兰和美国),制定了一系列纲领和策略文件。如果整个这项工作在第四国际的旗帜下在世界范围内协调并连手进行,它无疑会成功得多。日益迫近的战争危险不允许再把任务拖延一天了。
  应该在新基础上建设新党和新国际:解决所有其它问题的钥匙就是这样。新的革命建设以什么速度和在什么样的期限内完成,当然取决于阶级斗争的总体进程,无产阶级今后的胜利和失败。但马克思主义者不是宿命论者。他们不会把历史过程赋予他们的任务转交给“历史过程”。自觉的少数的首创精神,科学的纲领,为明确形成的目的进行勇敢和不倦的鼓动,无情地批判所有的不彻底性,无产阶级胜利的重要因素就是这样。没有团结的、久经考验的党,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是不可思议的。
  条件是困难的,障碍是巨大的,但对于悲观主义来说,精神低落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虽然无产阶级经受了种种失败,阶级敌人的处境仍是毫无希望的。只有社会主义革命才能拯救人类。
  几个国际的交替是有其内在的、符合无产阶级的历史上升的逻辑的。第一国际宣布了无产阶级革命的科学纲领,但因没有群众基础而解体。第二国际从黑暗中站起来,教育和团结了数百万工人,但在关键时刻被因资本主义繁荣而腐化的议会和工会官僚所出卖。第三国际初次展示了胜利的无产阶级革命的榜样,但在孤立的苏维埃国家的官僚和西方改良主义的官僚之间被碾碎。今天,在资本主义最终衰落的条件下,第四国际依靠自己的先驱者的肩膀,他们的胜利和失败的丰富经验,为胜利地向世界资本主义的堡垒进军而团结东西方的劳动者。
  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荷兰革命社会党:P.J.施密特、H.斯尼夫利特
  美国工人党:A.J.穆斯特、詹姆斯·P.坎农
  国际共产主义者同盟(布尔什维克-列宁主义者)国际书记处:克鲁克斯、杜布瓦、玛律金


  我们把关于第四国际基本原则的《四方声明》附在此信后面。这份声明中没有一行是过时的。这封信只是在近一年半的经验的烛照下对《四方声明》的解释。
  我们呼吁所有政党、组织、新老政党中和工会内部的派别、所有革命工人联合会和集团在基本原则上、在我们提出的伟大任务——筹备和建立第四国际——上与我们团结一致,把你们在这封公开信下的签名、你们的建议和你们的批评寄给我们。个别至今与我们的工作没有联系的同志,如果真的打算今后加入共同的队伍,就应该与我们建立联系。
  在公开信上签名的创始组织决定建立站在第四国际立场上的各政党、集团之间的联络委员会。委托临时委员会出版国际通报。
  今后,委员会应该保证正确地制定第四国际的基本纲领和策略的文件。
  有关筹备国际代表会议的问题将根据得到的答复和筹备工作的总体进程来解决。


  原文译自Бюллтень оппозиции,№44,стр.1-6,收入《托洛茨基文集》(1934-1935年)




[1] 斯巴克(Paul Henri Charles Spaak,1899-1972)比利时政治家、国务活动家。比利时社会党党领袖(1944起)。欧盟创始人之一。曾任比利时首相(1938-1939、1946、1947-1949)、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秘书长(1957-1961)。——译注

[2] 指德国社会民主党于1914年8月4日在国会投票赞成战争预算。——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