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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巴会像东欧国家那样垮掉吗？
〔美〕斯威齐
1990年9月
摘自美国《每月评论》1990年9月号。阎中兴译，周去琳校。
本文原题为《关于古巴——美国的一种左派观点》。——译者注
苏联的经济危机和东欧共产党政权的崩溃使古巴处于一个危险的境地。美国和其他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对革命的古巴的敌视，迫使这个国家严重依赖苏联和东欧盟国的贸易和援助。现在这种关系正遭削弱甚至会一起被彻底切断，因而古巴的未来将困难重重，前途未卜。
美国新闻媒介几乎一致的观点是，古巴在本质上和失败的东欧政权一样是一个共产党独裁政权，卡斯特罗的垮台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在卡斯特罗垮台后，按照假定的人民的意愿，古巴将会回到美国控制的美洲国家“大家庭”。
这个观点由于以下几个原因而有根本性的缺陷，这些原因都很重要，近期的一些事件使人们忘掉或忽视了这些原因。（1）古巴和东欧国家不同，它的革命完全产生于国内。苏联的影响后来才产生，而且苏联从来不能无视古巴的国家独立。（2）从一开始，民族主义——这在当今世界或许是最重要的政治力量——就发挥作用，这推动了古巴的革命，而东欧国家与古巴相比情况正好相反。（3）同美国对抗使古巴和古巴革命获得拉美和其他第三世界国家的广泛同情和支持，这得美国在国际上孤立古巴的努力复杂化。（4）最后，从第三世界的标准看——这个标准一般不适用于东欧国家——古巴革命使古巴人民在社会平等、营养、教育和健康方面前进了一大步。诚然，这些成绩是在苏联援助下取得的。然而问题的关键是，古巴把这些援助用在加强国家实力、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上，而不像大部分第三世界接受外援的国家那样，把援助用在巩固和扩展一小部分寡头阶层的权力上。
古巴和其他东欧国家相比，一个根本的区别在于，古巴和西半球其他国家一样由不同的种族组成——包括占多数的欧洲后裔和占少数的非洲后裔。革命前，种族情况与美国的种族情况差不多，种族等级也和美国的种族等级相以，政治和经济权力掌握在白人手中，黑人一般处于最低层。革命后的30年间，这种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中高层白人的大规模流亡，低层黑人的健康状况得到很大改善，已改变了古巴的人口构成。据估计，这个国家58%的人口是黑人。白人资产阶级大批逃离后，黑人得益于革命的政策，接受了教育和培训，已在国家机构乃至最高层中占据了重要位置，尤其是在军队中。由于长期面临美国入侵的威胁，军队在古巴社会中的重要性不断增强。在军队里，黑人影响越来越大，以致古巴在保卫获得解放的安哥拉不受南非反革命入侵方面成功地起了主导作用。
前面所述的关键并不是说明古巴革命比苏联和东欧的革命好，或者古巴已建立起某种模范的社会主义社会。从社会主义的角度看，古巴社会有很多地方应受到批评，最重要的是它是不民主的，而且经过30多年后，还没有迹象表明它可能变得比以前更民主化。本文并不是全面分析古巴的政治制度，说她是“首领全权制度”的变种就够了。“首领全权制度”是一种古老的、大家所熟知的拉美制度，在这种制度下最高权力集中在首脑手中，首脑通过软硬两手来维持他的地位。这种政府形式适合于大多数人是贫困且不识字的半殖民地社会，而这恰恰是革命前的古巴情况。卡斯特罗是按照拉美历史上重复了许多次的那种模式上台的。不同之处是，古巴新政府受20世纪革命思想和抱负（反帝、社会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的影响，从一开始就走上了一条彻底变革古巴社会的道路。这触动了美国和苏联，一个站在她的对立而，一个与她肩并肩。当冷战进入白热化阶段时，这两个国家都极力谋求全球利益。
在国内和国际发生动荡的局势下，古巴通过借鉴苏联的共产主义模式和美国的国家安全措施，使其革命专政变得越来越牢固。卡斯特罗的威望决不能忽视，他是20世纪最有魄力、最成功和在位最长的领导人。1959年1月1日他作为游击队首领上台，直到现在他一直根据自己的个性和风格按照过去那种“首领全权制度”行事。
因此古巴是一个很特殊的国家。按照社会和文化成就，它远远超过了革命前的那种第三世界水平。而它的政府形式在30年里变化很小。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说，文明社会已前进了一大步，民众的水平和要求也大大提高；但同时，他们自由地行动和创造性地运用自己新能力的范围仍受到政治上的限制。
因此，古巴无疑患有严重的疾病，但她与东欧国家不同。在东欧人们普遍对当局不抱什么希望，而且脱离苏联控制、恢复国家独立的愿望一直很强烈，即使恢复资本主义制度也在所不惜。社会改革（诸如充分就业、免费教育和全面社会保障）的受益者并不为维护这些利益而斗争。另一方面在古巴，维护国家独立的愿望绝不逊于东欧国家，人人都知道，共产党政权一旦崩溃将会使流亡在迈阿密的大反革命分子们卷土重来，这将意味着恢复古巴作为美国殖民地的地位。这对许多人——尤其是大多数古巴黑人——来说简直意味着比死亡还糟糕的命运。在这种情况下，卡斯特罗政权因国内暴动而被推翻的可能性很小。
美国按照入侵格林纳达和巴拿马的那种方式入侵古巴又会怎么样呢？美国甘尼特报系黑人专栏作家拉斯普伯利在今年3月23日的专栏中写道：“任何入侵古巴的企图都将会帯来全面的灾难。不仅因为古巴黑人必然站在共产党一边，而且因为他们是民族主义者，他们对自己在现政权领导下的前途很乐观。”
拉斯普伯利或许还会说，与格林纳达和巴拿马不同，古巴有强大的听从指挥的军队，这些军队经历过战争的考验。在加勒比地区爆发一场类似于越南战争的战争，不能不对拉美和美国自己产生深远的影响。
感谢 雨宫花凛 录入并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