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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并不标志着社会主义的失败
〔美〕保罗·M·斯威齐
闫中兴 译
原文原载于美国《每月评论》1990年4月号。中译文来自《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1990年第4期。
一些年份有划时代意义而被历史记录下来，这些年份是历史的转折点，标志着一个时代的开始或结束。这样的年份有1776年、1789年、1848年、1917年和1939年。1989年有希望成为又一个这样的年份。那么到底因为什么它会留在人们的记忆中呢？
一些人会说因为共产主义结束了，另一些人则会说因为在资本主义同社会主义的斗争中，资本主义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而我要说一个不同的看法。资本主义作为有一定生命力并不断扩张的制度，已经存在大约500年了。它总是在世界范围内存在，在过去的二、三个世纪中它传遍了全球。它一直充满内在矛盾，这实际上对它强有力的增长是至关重要的。然而这种矛盾产生了相反的运动，这种运动随着资本主义制度而发展。本世纪资本主义有3次深刻的危机：第一次世界大战、大萧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这些危机的结果是，从1917年俄国革命开始，世界大约1/3的人口和土地摆脱了资本主义制度，並按照马克思在19世纪提出的那些社会主义原则去发展经济和建设社会。
这些摆脱旧制度的国家是世界资本主义制度中相对落后、力量薄弱的国家。因此它们不能和这一制度中强大和发达的国家在同等条件下进行竞争。因而从一开始，它们就不得不把自己全部精力用于生存这个基本任务，以对付资本主义国家领导人想把它们重新包围起来的企图。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国家无法建立一个能与它们所脱离的那个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相比有内聚力的社会主义体系。它们所走过的道路不仅反映了它们的社会主义雄心，也反映了它们不同的历史以及从一开始就成为它们负担的特殊缺陷。在这种背景下，实际上包括了很多热战的冷战具有了真正的含义。二战刚结束，美国在世界上很明显处于霸权地位，只有它拥有核武器，它认真地着手克服那时资本主义存在的缺陷，这时冷战开始了。因为红军掌握东欧的大部分，所以斯大林一开始就认为“自己生存，也让西方生存”的策略是可行的，至少在欧洲是这样。但按照这种设想行事1年左右，美国没有半点接受的迹象。于是他认为，为了生存，需要最极端的措施。他使邻国实行了强硬的共产主义专政，把它们组织在一个紧密的军事联盟中，这个联盟在美国一旦对苏联进行核攻击时能很快占领整个欧洲大陆。华约的目的一直是这个，而不是对西方的帝国主义扩张，它说明了为什么戈尔巴乔夫在苏联获得核均势后认为战后东欧的军事安排是值得的。
斯大林的战略起了作用。排除了核选择，美国转向了它自己新的战略，使苏联和它的共产主义盟国陷入难以承受的无限军备竞赛中。这也起了作用。事实证明，1989年它结出了果实。苏联社会（特别是经济，但绝不仅仅是经济）在勃列日涅夫时期陷入危机。戈尔巴乔夫是这个制度的高级产物，他看到了为挽救这个制度而改革的必要性。这不仅意味着改革和公开性，还意味着结束致命的军备竞赛，放弃在邻国维持共产主义专政的沉重义务。没有苏联军事支持作保证，这些一直没有得到广泛支持的统治结束了。
因此，1989年肯定将作为冷战结束的年份而留在人们的记忆之中，至少是1945年以来欧洲存在的冷战结束了。那么，还因为什么1989年会留在人们的记忆中呢？是资本主义历史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吗？是社会主义的结束吗？对这些至关重要但尚未根本解决的问题，我想在最后谈一些看法。
我很怀疑1989年是资本主义一个重要转折点的观点。东欧显然又回到了它们在两战之间时的那种状态，成为中西欧资本主义国家的附属国和保护国。这当然是很重要的发展，它能产生有趣的并使人受到启发的结果。这一地区的一些部分可能“拉丁美洲化”，另一些部分（东德和捷克）会像奥地利那样并入欧洲资本主义的分支体系。然而从更大的范围看，这些都是小的变化，不可能对这以外其它地区产生重大影响。至于全球资本主义制度，它内部的矛盾几乎不会受到这样或那样的影响。正像认真观察世界舞台的人都知道的那样，这些矛盾同过去一样在发展和加深。种种迹象表明，在不久的将来，会出现一个或几个严重的危机。
最后，关于社会主义未来的问题。这需要划分两部分：一部分涉及中短期，另一部分涉及中长期。
在所谓可以预见的将来（这种说法并不很准确），社会主义的命运似乎主要取决于苏联会发生什么。戈尔巴乔夫是苏联领导人中的改革派，他说他的目标是挽救社会主义，而不是埋葬它。此话并非不重要。然而更重要的是，广大苏联人民，特别是工人阶级，是否也有这样的目标，反对苏联目前存在的那种强烈倾向——或者恢复原状，或者像东欧那样走资本主义道路。如果在不远的将来出现这种反对的情况，我感到苏联社会主义的复兴是有机会的。然而，我们可能在很长时间内还不知道答案，因此，持保留意见似乎是慎重的。
从中长远角度看，我坚信社会主义会像人类一样能够生存下去并实现其潜力。资本主义正在破坏人类的生存环境。只要资本主义存在，它仍将那样做。在1个世纪左右的时间，或许更短，我们就会看到答案。很明显，社会主义将不是救世的保证。但如果社会主义意味着用人类的智力去满足人类的需求——正像马克思所说的那样——，那么，很明显，除了社会主义，其它的救世可能性是没有的！
感谢 佐仓绫奈 录入并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