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玛蒂尔德·雅可布（1917年2月）

致玛蒂尔德·雅可布

1917年2月

　　寄出日期：2月7日

　　我亲爱的玛蒂尔德！
　　我已经感到内疚：玛尔塔今天来过这里，而我那时恰好情绪不好，不过下一次我会注意控制自己。您提出把我生日那天的探视机会让给露易莎，这绝对不行。我坚持我开出的证明。自两个星期以来我就在等待您的这次来访，并且迄今为止我每到生日那天总是接见您，而您现在却想用我的“本钱”表现自己的大度！我刚给露易莎写了信，请她五月份来。好了，请让我来决定谁该来这里，什么时候来。
　　今天我因侮辱警察罪受到判决：入狱十天并交罚款。请您敦促魏因贝格博士的事务所采取必要的行动。此项判决是柏林中区陪审法庭第136处于1月25日作出的，文档号码是136DII56516。在判决理由中所写的无非是对我已承认的事实的确认。
　　您也因为我的手指受伤感到不安吗？其实那并不严重：我只是在关柜子抽屉时用劲大了一些，忘记了小手指还在里边，等拔出来时它已经挤坏了。这就是当时的经过。
　　唉，玛蒂尔德，什么时候我才能再同您和咪咪一起坐在聚徳恩德的家里，给您们朗读歌德的诗呢？不过，我现在就想给您背诵一首今天夜里又一次记起的诗（不知道为什么）这首诗是那位可爱的瑞士人康拉德·菲迪南·迈耶写的，他还写过关于于尔格·耶纳奇的长诗。您现在坐好，把咪咪抱进怀里，像往常听我给您读诗的时候那样，做出一副小羊般可爱的表情静静聆听。好了，安静：

　　胡滕的忏悔

　　我此时在自己的墓地上行走，
　　嗨，胡滕，你想忏悔吗？
　　这是基督教习惯。我把手放到胸口，
　　生为人者谁无罪恶感？
　　我后悔对自己的职责明白得太晚，
　　我后悔内心的火焰跳动得太弱，
　　我后悔投入战斗时
　　没有攻击更锐利，行为更果断，
　　我后悔只有一次被逐，
　　我后悔经常被人的畏惧攫住，
　　我后悔那些没有伤口的日子，
　　我后悔那些不穿铠甲的时光，
　　我后悔，我带着悔恨忏悔，
　　从前没有更加果敢。

　　您要把这句结束语刻在我的墓碑上……您把这句话当真了吗，玛尔德？哎，您对此置之一笑好了。无论在我的墓碑上还是在我的生活中都不会有傲慢自大的空话。我的墓碑上只能写两个音节“Zwi zwi”。这两个音节就是大山雀的叫声，我能够模仿得很像，一听到我的声音，它们马上就会飞来。您想想看，这两个音节往常像闪亮的钢针一样直率而平淡，而从最近几天以来则带有一点极小的颤音，一点细微的胸腔音。雅可布小姐，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是即将到来的春天轻轻吹来的第一缕气息——尽管备受冰雪和孤独之苦，但我们（大山雀和我）觉得——春天来了！如果我因为烦躁活不到那一天，不要忘记在我的墓碑上刻”Zwi-zwi”……除此以外什么都不要写。
　　十分渴望拥抱您和咪咪！

您的罗莎

（柴方国译）

感谢陈先森录入及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