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法西斯蒂与中国革命》（周毓英，1934年12月） 国民党的文化政策批判 一 国民党从来没有确定文化政策提到国民党的文化政策批判，我们便应当小心审慎的把国民党的文化政策找来看一看。但是可怜，我们那个老病牛样的党从来就没有什么明白规定的文化政策和统一的文化组织，孙中山先生虽曾尽其一生大部份的精力，从事于主义的创立，心理的建设，毕四十年的努力才立下中国革命的基础。然而孙中山先生逝世以后，中央虽尽全部的力量在做『守成』工作，企图保全孙中山先生所遗留下来的革命事业，那些自私自利的民主民权为口号的领袖们却反而无微不至的图谋破坏，于是文化运动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当然，我们不能因为国民党没有规定的文化政策和统一的文化组织而就放弃文化的清算工作。社会不能没有文化，虽最愚笨的革命运动也要与文化发生关系，有所牵连。我们纵不能找得整个国民党的文化政策和文化活动，但我们可以从国民党的各种行动上，找出文化活动的形迹，而加以极忠实的批判。于批判之后，再图谋打开今后中国文化进展的道路。 国民党的文化，一般的说起来，可说只有破坏，没有建设和创作。并且破坏也绝无标准，中央的规定虽然较宽，中下级的执行却苛细得无微不至，一个省主席只要随着私意寻出几个「红光」「阶级」「流血」的句子，便可发虎威，封报馆，杀编辑。内地一个小公安局长，则连罪名亦不要，一句「丢那妈」「妈特皮」，编辑报馆，就要杀头关门。此外那些权威无上的军爷们，天之骄子的党员们，则又可于有意无意之中随时做破坏文化的工作。那些真正腐化民族意识的报纸杂志，妨害革命进展的淫秽麻醉的读物，国民党因为无损于己，却又不去破坏它们了。 本来，统治者自身的文化只要有相当基础，对敌人是可以不过事破坏的，墨索里尼希特勒的文化破坏工作所以做得很激烈，那是为本身的新兴文化开辟道路，不得不如此，他们一方面破坏，另一方面却在以加倍的努力从事文化创造和建设。反观中国，破坏工作是做得太好了，连资产阶级的小丑们——如申报的自由谈——也居然喊着言论思想著作不自由的幽默调儿。但在文化的创造和建设方面，充其量就只有（一）党化教育，（二）机关刊机，（三）间歇性的宣传，（四）个人的投机文化。教育党化，名义自然很好听，但事实却并没有什么好影响，中小学生大都对政治不感兴趣，由于教师的不善，大都见了党义就头痛，从小对党义就存了恶感。大学校里则几乎以反对国民党为时髦，党义竟成了可厌的材料。虽然现在明定了不论什么考试都有党义的一格，但不到为考试而考试的时候，三民主义问答民权初步之类的东西，谁个也懒得去理会它，因此要以党化改造教育者，却成了可怜的尾巴！公私机关刊物则都是些暮气沉沉的『老爷报』和『老爷杂志』，十之八九是买贿文氓安置饭碗，真正为革命为文化的可说绝无仅有。间歇性的宣传本来很少文化上的作用，不过用以应付临时发生的事变如讨伐剿匪等等罢了。个人的投机文化，则是各个私人买好敌党的勾当，例如有些人身为国民党中央委员，暗中与共产党社民党打交道，甚至明显的做反动政治犯和反动刊物的保镖师，为未来政治变动预留地步，这种投机工作，表面上好像是国民党要人热心文化。实际上倒成了国民党文化的根本障碍物了。 二 国民党文化的哲学基础孙中山先生在民生主义的演讲内，不承认唯物论，也没有承认唯心论，后来的许多党人没有了解孙先生的意旨，甚至还有人诬蔑孙先生不懂哲学，于是国民党在哲学上失掉了依靠，东倒西歪而无所归宿了，国民党数年来内部的纷扰和意志的涣散，主要的原因就在于哲学上的没有中心立场。一部分顽固的老朽分子不知不觉中归向着唯心论，另一部分左倾分子则抄袭了半部唯物论，唯心论的三民主义自然只有整个儿的投机，向着复古和没落的路上走。那自命左派的左倾分子被半部唯物论拖累着，既无法实现三民主义，又不敢走共产主义，唯物论的三民主义就成了个不三不四的怪物，表面上是左倾，革命，实际上却永远只有破坏，捣乱！ 三民主义的创立，自有三民主义的现实基础和哲学立场，无须庸人自扰的向着唯心哲学唯物哲学去乱钻乱碰，也无须眼花撩乱的一忽儿作资本主义的投机，一忽儿又作共产主义的投机，我们只有认清孙中山先生所指定的立场，认清孙中山先生所指定的路线，勇猛精进完成革命。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心，也没有绝对的物，一切唯心或唯物的概念，都只是各个个人的心理形态。宗教是唯心的，但宗教的产生也是根据于现实的，那末宗教难道就能说它完全没有唯物的概念吗？又共产称自诩是唯物主义者，可是几千百次的暴动都失败了，可怜的劳苦工人虽然流血牺牲了，却至死还要以最后的胜利属于无产阶级自慰，这种宗教的迷信精神，难道不是唯心吗？世界不能存在于绝对的唯心或唯物，所以孙中山先生不承认心，也不承认物，而只承认心与物所交织成功的『生』了。世界有了生，世界所以能够进步，能够发展，能够产生人类的永无穷期的历史。 孙中山先生于民生主义中提出了以民生主义为中心的革命观，提出了唯生论的哲学概念。但哲学是比较深奥的学问，孙先生未及加以较详的解释，但曾以巨大的精力创立『知难行易』的学说，『知』是哲学；也是科学，这便形成了三民主义的哲学基础。唯心论与唯物论，这都是纯理念的存在专凭个人的意志发展以个人的私意去解释一切，往往忽略着社会的实际情形，唯心论者梦想天堂，他们不问实际如何，现世不能实现，就等待着死后去进天堂。唯物论者迷信阶级，以为穷人都是给富人害的，只要把资产阶级打倒，无产阶级便都可以进天堂过快乐日子，于是一味暴动暴动，否认理性之存在，数千数万的工人都盲目的被暴动牺牲了。 国民党不承认绝对的心，也不承认绝对的物，只承认人类为生存进化而奋斗。人类要生存，才需要奋斗，奋斗了人类才能进化。但这里的所谓奋斗，不是宗教式的颓废的迷信，也不是机械化的盲目的暴动，这里需要『知』，需要有科学。有了科学的帮助，有了『知』的发展，人类的生活才能改善，社会才能进化。中国人有一个传统的信仰，就是『知之非坚，行之维艰』；中国人整个的忽视了『知』和科学的价值，堵塞住了人类改善进化的大门，整个的民族便因顺苟且颓废懦弱，一方面放任着少数军阀政客官僚豪绅买办奸商胡作妄为，祸国殃民，一方面又造成了各个帝国主义的恣意侵略，摧残压迫，领土被占领了，主权被劫夺了，中国政府固无可奈何，中国民众也不过是一时的气愤，气愤过后，大家又去歌舞升平，快乐享福了。 中国民族的无组织，中华民族的因循苟且，这都是由于中国传统的颓废的文化所造成的。中国人困守着『知之非难，行之维艰』的牢笼，被围于保守性的文化中而不思长进。要推进中国革命，首先便要打破因循颓废的旧文化，创立革命的新文化。但这里所谓新文化，不能单纯的建立在唯心的基础上，也不能单纯的建立在唯物的基础上，而要依着孙中山先生所指定的唯生的路线去进行。有了『知』的发展和科学的帮助生存才能进进化，同时有了整个民族的生存才能有各个个人和各个阶级的生存，否则整个民族也亡了，个人的生存和阶级的生存更从何去求得呢？中国有中国的历史，中国便自有中国的文化，文化绝对要受民族性的限制，是不能够随便去贩运或移植的啊。 三 肃清各派反动文化和建立三民主义文化五四运动五卅运动以后，中国首先在文化上植立了反帝反封建的基础。有人说，十六年国民党北伐的成功，正是继承了五卅运动反帝的高潮，在文化的意义上说，我们是应当承认的。社会的缺陷，首先会在文化上反映出来。由文化的波动产生出革命的思想，而后社会的政治经济都随着发生转移，革命便在这潮流下面爆发出来。中国民众于水深火热的生活中挣扎反抗，从五四的学生运动，到五卅的全体民众的反抗运动，经过了长期的酝酿，国民革命才爆发而成功了。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国民党十六年北伐的成功，早已在文化上得了自然形成的坚强基础，使国民党的革命得到许多顺利发展的条件。但北伐成功，而国民党因内部的纷争，既没有余暇予帝国主义的文化和封建的文化以充分的打击，复又让共产党去扩展文化势力，六七年来的文化怠工，国民党在五卅及五卅以前所有的文化基础差不多都完全倒坍了。耶稣教在中国至今还占着巨大的潜势力，教会学校在中国教育上还占着重要的位置，这证明帝国主义在中国的文化侵略还是根深蒂固的。九一八，一二八以后，大刀杀敌见了效力，章太炎马相伯之流，大谈掌故救国，国术大大的被人提倡，而何键陈济棠等又通令尊孔读经，这又证明中国的封建文化还仍有重行抬头的企图。 中国革命在事实上除了国民党外已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帝国主义和封建制度中国民众是要誓死抵抗的。共产主义的空想制度虽然适合于一部份空想学者的胃口，但事实以及湘鄂赣一带土匪流寇式的红军实行了两三年的烧杀，终于成了民众的敌人。所以国民党事实上已成了中国革命的胜利者；这胜利的造成，不是由于国民党的军事力量，也不是由于国民党的经济力量和政治力量，而只是由于三民主义的适合于中国的客观条件。我们相信孙中山先生在辛亥革命的时候，他的力量和清廷比起来是相差很远的，然而满清终于被推翻了。我们又相信国民党在屈处广东的时候，国民党的政治经济军事力量更远不能与孙传芳张宗昌曹锟吴佩孚等军阀相比拟，然而国民党也终于很快的扫除了这许多大大小小的军阀，建立了自己的政权。这里我们可以相信国民党在没有强固的政治经济军事力量以前，国民党已经能够藉着主义的力量压倒一切的敌人，现在国民党已经有了统治的权力，这对于怎样去肃清他的敌人，当然更不成问题了。这里我们所要注意的，就是国民党藉三民主义的适合于现实条件而破坏了敌人的政权，创立了自己的政权，但于自己的政权创立之后，怎样满足民众的欲望，实现革命的建设，便成为当前急待解决的问题。各派反动份子反动集团，他们在实际的社会虽然失了依据，但他们却可以利用文化作武器，大发其不满现状的论调，而达到煽动捣乱的目的。国民党对于这许多的各党各派的反动文化宣传，当然要用各种力量去打击，破坏，不过主要的还是建立国民党自己的文化，以革命文化的建立去肃清一切反动的文化，其效果当然比利用各种政治力量去破坏反动的文化要大得几万倍了。 四 怎样展开国民党的文化运动复兴中国的文化，现在已为国民党当前的急务。不过所谓复兴文化，并不是徒托空言就能实现，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党或政府的统治机关简单的下几道命令就可以成功。文化是社会活动的精神的综合，经常在活动着，而且经常在改变中，她不能像历史文明和国家法令那样常常停留而固着下来。文化停留下来，文化就要落后了。国民党文化在长期的停留落后状态中，中国的文化已经衰颓不堪，在这衰颓不堪的基础上打起复兴文化的口号，当然是一件困苦艰难的事情！ 要复兴中国的文化，要先问领导中国革命的国民党怎样展开她的文化运动的使命。每一个文化运动的展开，必须具备有两个工作上的某本条件：第一是正确的文化政策，第二是严密的文化组织。然而党除政治经济军事有时可以见到一些比较完全的决议和规定外，对于文化问题向来就抱着放任的态度，党的中层下层不必说，就是那些中枢负责的中央委员，对文化也是抱着绝对自由的态度，有的依赖着自己的地位公然作各种反动文化的掩护人，有的怀疑着国民党政权暗中作各种反动文化的后台老板，在上者行之，在下者效之，国民党的文化自然不堪问闻了。党内有文化的自由行动出现，主要的原因当然由于党对文化政策从来没有完全的规定，党如产生了整个的文化政策，那末全体党员可以有整齐的阵线与各派反动文化作战，同时也可以有集中的努力来建立自己的文化。 至于文化政策怎样规定，文化组织怎样成立，这当然不是记者所能鳃鳃详及的。不过我们需要在这里提请注意几点，陈述于下。（甲）关于文化政策方面应当注意的：一，应绝对以三民主义为文化的中心，并为三民主义文化的迅速实现和实际执行起见，应当极端的容纳法西斯蒂的精神，排斤文化上一切非组织的自由主义的现象；二，应以国家至上主义民族至上主义为现阶段三民主义文化运动的中心力量，在文化上树立强固的反帝反封建的基础，一切妨害国家和民族利益的文化都应该绝对排斥；三，应明确的规定革命文化与反动文化的目标，并努力消除民众对于三民主义文化的模糊现象和怀疑现象，凡有助长一切反动文化的人或物的标的，当不计代价而使之破坏消灭；四，应注意到文化的活动性，并深入下层，党应利用文化的工具多与民众接触，建立党与国民的密切关系，（乙）关于文化组织方面应当注意的：一，为文化活动的便利和统一指挥起见，党的中央应该有文化委员会的组织，或在党的领导之下成立『文总』的组织。文化组织统一了，党的文化管理工作也就容易建立了。二，党应该尽量领导一切自发的文化组织，绝端排斥各种委派的文化组织。三，一切的文化的组织及活动，应取公开态度，使民众容易了解，并有便利参加的机会。四，文化组织的严密，应先从党内开始，党员不论参加文化工作与否，均不许有非组织的或自由的表现。党内完成了文化统制的基础，再在社会的各文化组织内建立党团作用，使文化在党内的统制影响扩大到党外，可以更进而完成全体国民的文化统制。若党内和文化的上层组织尚不能做到严密的程度，则下层的严密是不能成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