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的继承人 大理石是沉默的 玻璃在默默地闪光。 守卫的兵士无言地站着, 他们让微风吹成了古铜颜色。 当人们将棺材从陵墓的大门搬出, 这时候, 有一阵轻烟从它上面冉冉升起, 从它的缝隙里飘出了一股气息。 棺材慢慢浮动, 低低地掠过那卫兵的刺刀。 他也是沉默的, 他也是呀!── 沉默而死的。 阴沉地捏紧了拳头, 那个擦了防腐香油的拳头, 他只是装着死呢, 他正从棺材里面,窥伺外边。 他要把每一个抬棺的人: 这些从梁尚、从库尔斯克所征来的小伙子 在心头牢牢记住, 以便日后呀,他可以用什么法儿, 积聚起力量,来一次出击, 从棺材里跳出来, 泡制那些个不讲理的孩子。 他正在阴谋策画着什么事, 这会儿他在休息, 他不过在打个盹儿。 为此,我要向我们的政府吁请, 请它二倍地, 三倍地加添卫兵, 守卫住这个玻璃榇, 别让斯大林再起身, 别让与斯大林相偕而来的 过去的日子再度来临。 我说的过去,不是指那些神圣与光荣的事情, 不是指土耳克雪勃的奇勋〈注1〉, 不是指马格尼托高尔斯克的 伟业〈注2〉, 也不是指飘扬在柏林城头的旗帜。 我说的过去,在这儿,── 指的是: 人的善良遭受蔑视, 无辜的人们遭受诬控, 无罪的人给关进了牢笼。 我们老老实实地耕种田地, 我们老老实实地冶炼钢铁, 我们老老实实地入伍行军, 可是他,斯大林,却害怕我们。 他信守着伟大的目标, 却以为随便怎样丑恶的手段, 都可以把伟大的目标达到。 他是有远见的, 在政争的艺术中他是高手, 他留下了许多的继承人, 在此地,在寰球。 我想, 他的棺材里装的有一具电话: 凭它,斯大林把命令传达, 传达给恩维尔‧霍查〈注3〉。 此外,从那里,这条电线还通向处处! 不,斯大林不曾认输。 他想,他能够同死亡斗智, 他也能战而胜之。 我们, 将他, 抬出了列宁陵墓。 但是如何, 我们才能将列宁的继承人, 从斯大林那里抬走? 他的有几个继承人, 正在退休中, 修剪着玫瑰花枝, 他们暗自思忖, 他们的见黜只属暂时。 另一些继承人, 在演说坛上, 把斯大林骂成魔王, 但是 到了夜深人静, 他们却渴想着美好的旧时光。 无怪呀,这些时,斯大林的继承人, 都好像患上了 局部死亡症。 他们,曾经是斯大林手下的要人, 现在不愿见放空了的囚犯营, 他们厌恶那挤满了人的大厅, 人们在倾听朗诵的诗人。 党不许我 沾沾自喜。 也许有人会对我说: “干嘛烦恼呀,你?” 我却不愿安心呢。 只要斯大林的继承人在世上走动, 我想, 斯大林仍旧暗藏在列宁陵中。 作于一九六一年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