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五村调查

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美〕威廉·韩丁《深翻——中国一个村庄的继续革命纪实》（1983）

十五　五村调查

　　尽管在组织起来搞生产中有困难、有争论、有犹豫，但，1945—1951年间的经济却是一直向前发展。农民很快恢复和超过了战前的亩产粮食水平，有的地方超过了多达25%。他们还修复和重建了在战争年代的被弃置或毁坏的建筑，并恢复了被破坏的农具和因大量宰杀而减少的牲畜的数量。由于经济的恢复，农民的购买力量上升，1951年地方合作社比1949年多售出棉布155%，棉花881%，盐142%，煤油43%，碱215%。
　　经济的发展显著促进了教育、文化和公共卫生事业。1951年地委党组对张庄附近的5个村进行了社会进步的调查。在这些村庄，82%的学龄儿童入了学，这个数超过了战前任何时候。许多儿童包括女孩都准备到长治和其它较大的贸易中心（镇、乡）的学校去读书，有的甚至到中学去当住校学生，这在战前是从未听说过的。成人自愿者通过“人民学校”接受成人教育，也可通过读报队、村图书馆、图片或幻灯片接受教育，83%的青年人上了“人民学校”，29%的成人认识200个字，13%以上的人认识500个字，18%的人认识900—1000字。假定认识900字就是一个识字的人，据统计成人识字率已达28%。
　　青年人特别愿意识字，小伙子们说；“如果识了字，想干啥就干啥。”姑娘们说：“如果我们在文化上不落后，以后就能找一个有文化的丈夫。”父子、母女、夫妻识字运动日渐兴起，迅速发展。写日记、做笔记、做练习已成为一种群众运动。
　　读报成了一种活泼的业余活动，5个村的各种组织订有30份报纸，召集读者20—30人，轮流朗读。虽然只有一个村有阅览室，存书320本，每天有70人到此阅览，但巡回图片展览却吸引了大量的观众。
　　像战前一样，最大众化的娱乐形式是中国戏曲。不管哪个村唱戏，四面邻村的人都要来看，把能站的地方挤满了。除了古戏，农民还自编自演新戏。每个村都有20—30个自己的男女演员，3—5个编导。新戏虽不像古戏那样招揽观众，但他们的知名度在不断提高。农闲季节，每个村都要收钱购买戏装、聘请师傅、编排新戏。另外，还有各种各样的说书、幻灯、扭秧歌、踩高跷等节目，“八音会”也热闹非凡，引人入胜。最普遍的游戏是象棋、扑克，最普遍的体育活动是乒乓球、武术和高跷。由于新式娱乐活动的发展，过去的赌博已经看不到了。
　　环境卫生和卫生保健事业发展也很快。据调查，土改前在附近一个村有39%的家庭从来不洗锅碗，35%的家庭不扫家。到1951年只有4户不洗不扫了。在贾村，洗衣服晒被子成了所有农户的习惯。1/3的家庭主妇已经开始使用从供销合作社买来的香皂，有的男人也开始使用，贾村每个月组织两次全村大扫除。
　　月经期，妇女们正在开始用干净的布块代替旧袜子和破补衬。贾村的年轻妇女们扯上新布做月经带，用后好好洗净以备再用，这种办法保护了妇女的生育能力，因此婴儿出生成活率大大提高。有了国家训练的助产师帮助，脐风发病率大大降低，卫生人员每年为3个村的儿童进行天花预防接种，打预防针。贾庄还和当地医院建立了联系，定期为全村农民进行体检，参加体检的人每年要交点保健费，到1957年有42%的家庭签约。
　　经济的发展，新婚姻法的颁布大大改善了妇女的地位。土改以来，她们也有了自己的一份土地，她们也参加田间劳动，这样，赢得了独立的地位，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了。但在过去，妇女只有5种武器来进行反抗：哭、骂、装睡、不吃饭、自杀，现在她们有了离婚的权力。新婚姻法颁布后，5个村已有79人次提出离婚。同时，有274对结了婚，其中48%是自由恋爱、自由结婚。或在同一个互助组干活，或在同一个读报队学习，或一起参加文艺活动，不需要别人介绍他们就可以接触、相爱、结婚。
　　青年男女相互通信，姑娘为心爱的小伙儿缝、洗衣服，丈母娘为女婿做好饭吃，这种过去闻所未闻的事儿也开始被人们接受和认可。结婚前的一对恋人一起在地里干活，一起学习，相互帮助，相互批评，并敢在公众面前就他们不同的观点展开争论。
　　在婚姻问题上自由选择的可能改善了两性之间的关系，也改善了夫妻关系。战前342人存在不正常的男女关系——通奸、卖淫、强奸等。现在不正常率下降了74%，有些年纪大一些的人仍有通奸现象，但年轻人都具备较高的道德水平。小伙子们说：“过去，人们难以维持生活，像我们这样的人讨不到老婆，所以才会做见不得人的事儿。现在婚姻自由了，我们觉得很好，再做那些丑事，我们觉得丢脸，没有人愿要一个坏名声。尤其是尚未结婚的人，因为这样他们就会失去寻找合适伴侣的机会。”当然，年轻人仍然得为婚姻的自由而斗争，那些对自己能否讨到老婆有疑问的人抱怨说：“过去，只要有钱就能讨到老婆，现在我却找不上了。”另一些人说：“你们把女人抬的太高了，没有人敢惹她们，否则，她们就闹离婚。”但，妇女们很高兴，她们说：“既然可以离婚，就没有必要去死了。”
　　新的土地政策，新的婚姻法，婚姻自由和离婚的权力大大改善了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5个村的105对婆媳中，绝大多数关系和睦，只有24%的有争吵现象，2%的媳妇仍受婆婆虐待。开明的婆婆们说：“现在好了，年轻人开会明事理，她们不仅编织、纺纱，还在地里劳动，她们比我们有能耐，没有我们的管束，她们会干的更好。”这样，许多老一点的妇女放弃了自己的“特权”。如果她们拒绝放弃“权力”，媳妇就会说：“我也想吃、想穿、想劳动，你不应该压迫我。”“婆婆放屁，媳妇受气”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各种迹象都对妇女有利。没有人再溺死女婴，父母们送女儿上小学，甚至中学，这在从前可是没见过的。不过，他们还是偏爱男孩。在家里男孩总是吃最好的饭菜，总是优先得到上学的机会，如果没有男孩就会认为“断了后”，但是，如果家里没有男孩，女孩同样享有继承权，这种事以前也是没有的。
　　夫妻关系也得到了改善，被调查的311对夫妻中，73%的夫妻平等分担家务；90%的妇女在家里当家，只有17.7%的家庭完成是靠丈夫养活，只有一个妇女仍挨丈夫的打。
　　父亲们也开始更信任自己的儿子，过去“家有千口，主事一人”。“父亲活着儿不当家”，现在，父亲们常常把家庭事务交给儿子管理，父子常常一块决定家庭的收入和开支。许多父亲鼓励儿子好好学习，好好劳动，很少有像过去一样打儿子的父亲。
　　农民们比较了过去和现在后说：“过去，是抽鸦片的大烟鬼、赌徒、小偷多；现在是劳动模范多；过去光棍、淫妇多；现在有儿有女的模范夫妻多；过去给地主干活的雇农多；现在有文化的干部、学生多；过去既没吃又没穿；现在吃的是白面，穿的是洋布；过去我们有当票；现在我们有现金。”
　　土改后的社会进步已经达到了地委报告中所报告的水平，对此怀疑的人可能有，但谁也不能否认，大多数人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改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是，农村经济的基本方向尚未确定，在互助组发展的同时，两极分化也在加剧。由于投机和自由市场，诚实的生意做不过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