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的人们
公元1956年亚拉巴玛州蒙哥玛利城出了一桩事情[1]
我从来没见过你们。 我不认识你们。 你们,步行的人们。 他们说你们有四万人, 每天安详而端庄地走出去, 说整座巨城都为之震惊, 因为你们步行。 你们四万人之外,还得加上 今天诞生的婴儿, 他在纽约的黑人贫民区 使出全部肺活量叫喊。 你们之外还得加上 芝加哥屠宰场的那个人, 他的手一只白,一只黑 切着他家里 餐桌上不常见到的肉类。 你们之外还得加上 和白种儿童在一起的那个妇女, 她在洗拭衣物; 加利福尼亚午后的风光 向她又呼唤又请求, 但是她不能出来—— 还没到时候。 你们的人数之外还得加上 一个女婴孩, 她母亲在一片漆黑的娘胎里 带着她走到畜生们已经走了进去的船仓, 一个走进船仓去的姑娘客气地问道: “请问你是哪一国人——?” 你们之外还得加上 那些黑种妇女, 她们在南非洲的黑夜 坐上写明“只准白种人乘坐”的车厢, 微笑着向外张望。 ※ 还有谁家的祖母 走路一跛一颠, 她的心灵雀跃。 还有从后门进去的那个女人。 还有那个男子,他因为敢于投票 而遭到了枪杀。[2] 你们全都步行着 谦和而英武。 你们有多少万人? 你们象海里的水。 谁敢用长着尖牙的岛屿 来包围你们? 谁敢用一条绳子 来围住你们? 谁敢用多得象森林的燃烧着的十字架 来阻挡你们步行? ※ 我不认得你们。 我从没见过你们。 但你们也是为着我而步行。 假使你们想获得一个南方白种人的半片心意, 这个人写了阴暗的书 来揭露南方政权的罪孽和恶行, 他的心就是你们的,他已把心献出。 不过我想你们的心灵已完美无缺, 在你们的走动声里我听得出。 你们有足够的精神力量, 可以分一些给这个被折磨的人。 假使你们想获得 迟迟才呼喊的下层人民的心 ——他们慢慢就会呼喊的, 照他们自己从容的安排, 只要外人不参加进来, 只要不是美国南部人民的 那些外人不插手—— 他们的心属于你们, 他们说过,他们是你们的朋友, 你们最好的朋友。 不过我想你们此刻没有时间 来诊治有好心肠的 人们的疾病。 你们的路程辽远, 需要你们 坚定地稳步前进。 有一天你们到了那里, 你们就能给他们治疗。 因为你们确实有良药可以分给他们, 这帖药叫做真理,叫做觉醒, 这帖良药最初吃起来是苦口的。 ※ 自由的黑人 诞生以后的一百零一年, 在上帝统治下自由的 四十八州, 你们走着,更镇定,更审慎地 体现了1776年[3]的精神, 仍然说着伟大的英明的基本原理 ——人人都是自由和平等的。 ※ 瑞典有位大夫 他治病人,读诗歌, 和他的孩子们嬉戏, 在实验室里东找西寻 想揭开生命的奥秘, 他就在这个揭示奥秘的奇迹中, 和你们一同前进。 澳大利亚有个海员 他曾经在几十只船上干活, 见过世面, 吃坏饭,拿低薪, 但是他什么也没瞧见 一直到他看到蒙哥玛利报,他的眼睛亮了, 他和你们一同前进。 加拿大有个女人 过着草原妇女的 艰苦的生活, 她那先驱者的眼光 象洪水般迅急地 扫过高山大海, 她内心的一切不安,追求和需要 都和你们一同前进。 美国巨城的两个立法机构[4], 和一位很久以前在这些巨城之一 以废奴论被私刑杀死的白种人[5] 也和你们一同前进。 ※ 到后来连石头也呼喊起来了。 但是人民没有呐喊。 但是他们的脚步越走越轻快。 所有的枪支都放下了。 ※ 你们那么多人, 谦和而英武地 为我而步行, 为我们而步行, 我们愿和你们一同前进。 这样一同前进 好得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