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头何领班是工场里最基层的管理人员——不似组长或者职员有着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他只是在车间里有自己的小桌。他大概曾经是从老工人晋升而来,但终究同工人没有共同的语言——就像他的小桌靠窗,总是把目光投向窗外的风景,他可以无所事事地吹口哨,吹嘘自己被厂长重视,享受着丰厚得多的报酬而不用投入车间内紧张的生产。
作为填充车间统治秩序最基层的零件,何领班是卑微驯服的:组长,工务课长,厂长,层层对上逢迎谄媚,装出忙碌的样子。市场暂时繁荣时,他有借助生产规模的扩大而升职的希望;而市场萧条时,不仅希望破灭,他的工作也有不保之虞。但他又是监视、控制、压迫普通工人最直接的爪牙——他炫耀自己的地位,记仇而提议开除反抗的工友,为老板的裁员行动尽可能消除影响,也学着组长的样子,工伤事故发生时,幸灾乐祸之余冷漠地命令工友保持生产节奏。当工人抗争之时,他权衡自己力量不足以平息,又会摆出旁观的姿态——资方的让步于他有利,也更加需要他来控制工人。
鼠头何领班作为个人,性格势利贪婪又阴险冷酷,囊括了作为从资本主义诞生起直到今天,工头群体的各种典型特质,这似乎足够令人生厌了。但谁都知道,出路并不是指望一个“勤劳善良”的工长来管理自己——对工人层层控制压榨的有产阶级统治,才是源源不断制造苦难,制造出卑鄙个体的机器。
(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