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德国工会运动简史》（1954）
第九章 在1929—1933年世界经济危机期间工会反贫困、反法西斯和反战的斗争
1．经济情况和政治情况
1929年，一个规模空前的经济危机袭击着一切资本主义国家。只有苏联的社会主义经济活力如常，不仅没有任何危机现象，而且还以高速度前进，发展。斯大林的预言证实了：
“结果正像布尔什维克在两三年前说过的那样”
布尔什维克说过，在千百万工农群众的生活水平被限定在一定的范围的条件下，资本主义国家技术的发展，生产力和合理化的发展，必不可免地引起剧烈的经济危机，资产阶级的报刊曾嘲笑过布尔什维克的‘奇特预言’右倾分子曾经表示不同意布尔什维克的预言，用‘有组织的资本主义’的自由主义空谈来代替马克思主义的分析。实际上结果怎样呢？结果正像布尔什维克所说过的那样。”（“联共〔布〕中央委员会向第十六次代表大会的政治报告”，斯大林全集，第十二卷，人民出版社1955年12月版，第二〇八——二〇九页。）
经济危机对德国的危害尤其深重。前几年的资本主义合理化，现在起作用了。工业生产力在危机最严重的时候，仅仅能利用百分之二十三。许多工厂都完全停工。但是同时却加强军备，当时在建造新的巡洋舰就是证明。1930年的杨格计划加重了危机对德国的影响。它进一步加强了美德帝国主义反苏的合作。进一步加重了华尔街对德国人民的金融奴役。这个计划的目的是：扩大美国势力，增强德国军火工业的潜力，以准备进攻苏联。所以美国资本对保持德国垄断资本和容克地主的统治特感兴趣。对有利于这种统治的任何反动力量，从纳粹到社会民主党右派领袖，美国资本无不予以支持。
和这一违背德国民族利益的政策相反，苏联提供了大量的友好援助。苏朕的订货使三十余万德国工人在危机最严重的年份仍然有工资可领，有面包可吃。而且不用说，苏联在建立这种商务关系时没有提出任何条件。
在危机期间，工人阶级的贫困十分迅速地增加着。实际工资下降了百分之三十以上。失业大军于1932年达六百佘万。三分之一以上的劳动人民依靠日益减少的社会救济“生活”。青年们贫困得尤其悲惨。有八十万青年流浪街头。失业青年在1931年有一百二十多万。资产阶级则利用危机，开始向工资发动强大的进攻。德国总工会领导机构在会员的压力下，被迫于1930年3月向政府提出抗议，反对削减工资和救济费，结果把社会民主党的赫尔曼·繆勒联合政府推翻了，出现了反动的布吕宁内阁。新政府受垄断资本的委托，向劳动群众的生活状况诱动了更加残酷的进攻。它公布了一系列臭名远扬的紧急法令，其内容主要是：严格削减工资，减少救济费，大量解雇职员，恶化劳动保险的条件，增加消费税和其他诸如此类的措施；把一切负担都加在劳动人民身上。
反动派同时又在政治上大举进攻工人阶级。日益采取公开的恐怖手段来对付进步工人和其他劳动者。1929年“五一”节期间柏林警察局长（社会民主党人）崔尔吉柏尔杀戮游行的工人和工会会员的事件，揭开了恐怖的序幕。之后，法西斯和军国主义组织，如挺进队和钢盔队之类，便肆无忌惮地公开杀害工人，仅1930—1931年期间，被杀害的工人就有一百多，1932年，被关在魏玛共和国监牢里的工人和工会会员几达七万之多。
日益严重的经济危玑，使群众的经济和政治斗争蓬勃发展起来。广大会员群众对“经济民主”的幻想日益消失。一切努力都白费心机，德国帝国主义的社会支柱—德国社会民主党和德国总工会右派领导机构—开始激烈动摇。它们对群众的影响大为减弱。
从1930年起，资产阶级便日益有力地把希特勒法西斯分子推出来，布吕宁则全力以赴，为垄断资本的这个支柱铺平道路。德国帝国主义认为：摆脱危机的出路就是备战，就是战争，这种办法得到了它的美国伙伴的广泛支持。为此，就必须消灭工人阶级的革命运动，尤其是它的先锋队德国共产党。此外还必须扑灭工会运动。这样，就得把资产阶级迄今的阶级统治形式——资产阶级民主，用公开的恐怖主义的专政——法西斯主义——来代替。要执行这个任务，就无论如何得把纳粹党捧出来执政。
“……德国资产阶级看到，德国当时所保存着的资产阶级民主自由权力可能使它吃到大亏，工人阶级可能利用这种自由权力来开展革命运动。因此它便认定，为了要在德国保持资产阶级政权，唯一的手段就是取消资产阶级民主权利，把国会化为乌有，而建立一个能把工人阶级镇压下去，并能在怀有复仇思想的小资产阶级群众中找到基础的恐怖的资产阶级民族主义的专政。于是它就叫专为欺骗人民而自称为民族社会主义党的法西斯党上台执政，因为它很清楚地知道：第一，法西斯党是帝国主义资产阶级中最反动最仇视工人阶级的一部分；第二，法西斯党是个复仇主义色彩最浓厚的党，巧于引诱千百万怀有民族主义观念的小资产阶级群众。出卖工人阶级利益的德国社会民主党首领在这方面帮了法西斯不少的忙，因为他们用自己的妥协政策替法西斯主义扫清了道路。”（“苏联共产党〔布〕历史简明教程”，人民出版社1954年版，第四〇〇―四〇一页。）
于是，结合经济斗争反对日益增长的法西斯危险，便成了工会会员的首要任务。建立工人阶级的统一行动，以反对法西斯，反对备战，反对资本进攻，便成了德国人民的根本问题。
2．工会会员反法西斯、反危机后果的斗争；德国共产党是民族利益的杰出代表
完全和1848年革命期间的德国工人、1870—1871年的奥古斯特·倍倍尔与威廉·李卜克内西以及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的卡尔·李卜克内西与罗莎·卢森堡一样，这个时候的恩斯特·台尔曼和他领导的德国共产党是真正的爱国者，他们的斗争既是为了工人阶级的利益，又是为了全体人民的利益。他们斗争的依据是1930年秋公布的“德国共产党争取德国人民的民族与社会解放網领”。这是德国工人运动中最重要的文件之一，它指出了挣脱民族奴役的道路，同时指出了防止法西斯危险和消除绝大多数劳动人民经济贫困的道路。
德共民族斗争的核心是争取德国工人阶级的团结。德国人民最重要的根本问题在于：把社会民主党和总工会领导集团的右派分裂分子破坏了的团结，恢复起来。当然，特别重要的是：争取在坚决维护工人利益的基础上的团銬。
恩斯特·台尔曼、瓦尔特·乌布利希、弗里茨·赫克特和其他优秀的革命会员都教导德国工会会员，经济斗争必须同时是反对剥夺工人权利、反对法西斯主义和反对战争危险的斗争。这就要摧毁和粉碎改良主义者形形色色的叛徒“理论”，尤其是“危机期间不能罢工”的论点。改良主义者对这一论点提出的论据是：失业工人会做罢工破坏者，工会的经费不能维持长期的斗争。台尔曼驳斥了这种骗人的论据，并以工会斗争的具体事实证明，开展有效的群众运动就是在危机期间也是可能的，而且正因为是在危机期间，所以是可能的。
1930年开始的德国群众斗争的巨大的高涨，尤其有力地证实了这个论点。从1930年初到1932年底，罢工、工资运动、政治行动，简直连接不断，此波未伏，那波又起。工人在反对削减工资和反对失业同时，也日益强烈地反对法西斯危险。德国共产党和革命工会会员在许多斗争中，都在工厂里、大街上和小地方上建立了统一行动。
工人，不论是工会会员或者是非会员，在所有斗争中都表现出高度的斗争决心。1930—1932年的多次罢工表明，阶级矛盾已极度尖锐，并使人认识到，一个政治危机在成熟中。在各地各工业部门发生的这许多斗争中，最剧烈的是：1930年6—7月，曼斯费特矿工的罢工、1930年10月柏林五金工人的罢工和1931年——如威廉·皮克称谓的——“鲁尔矿工轰轰烈烈的斗争”。它仍是这次运动的高潮。
柏林十万五金工人反对资本家打算进一步削减工资的斗争，揭开了一个席卷全国的罢工运动的序幕。乌布利希称之为“全德轰轰烈烈的群众革命斗争的开端”。这次罢工同时反对布吕宁的专政和它的贫困政策。在自选的罢工领导机构的领导下，柏林所有的五金工人都参加了斗争，连学徒和妇女也不例外。只因为罢工阵线发生了分裂，工会官僚才有隙可乘，有计可施，去扼杀这次罢工。此次斗争表明：工会缺乏革命的团结已日益成为任何工会斗争取得胜利的主要障碍。
1931年1月的鲁尔大罢工虽然也是反对资本家削减工资的企图的，但是它的意义要大得多。参加斗争的人有三十五万多。其中有工会会员，也有非会员，有社会民主党人和基督教徒，也有共产党人和无党派工人，但是斗争都是旗帜鲜明地由共产党领导的。罢工的步伐之所以齐整，其声势之所以浩大是因为各矿业工会的右派领袖和基督教工会领袖已经同意煤矿辛迪加削减工资。罢工者接受了中央罢工委员会的口号：
“鲁尔的一切矿井停止工作！打倒支持削减工资、支持掠夺工资的工会官僚！
打倒命令削减工资的布吕宁政府！
结成革命统一战线的全体矿工的罢工万岁！”
这次斗争有它的国际意义。与此次罢工同时，英国南威尔士十六万矿工也在罢工。在爱森召开了一次国际矿工会议，出席的有英、法、比、捷、波等国的代表。这里体现了真正的国际团结和真正的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真正的国际工会运动是在这里，不在阿姆斯特丹，不在国际工联改良主义的领袖那里。但是，由于改良主义和基督教的工会官僚勾结警察，破坏罢工，政府又执行强制仲裁，工人的队伍终于分裂，罢工终于失败了。
1931—1932年，农业工人掀起的巨大的罢工运动，具有特別意义。有二百五十多个庄园发生了斗争，其中大多数都取得了成就。这表明：农业工人也有能力发动巨大的工会斗争，同时表明：肃清纳粹和军国主义对农村劳动居民的影响是完全可能的。这是符合于德共要建立巩固的工农联盟的政策的。1931年台尔曼于兴登堡宣布的历史性的“扶助农民纲领”，可以说明这一点。革命的工会会员曾釆取星期日下乡和其他方式，不倦地进行工作，以便建立这个联盟。德国总工会的右派领导对建立工农联盟和帮助农民与农业工人摆脱反动影响的事，是漠不关心的，这间接帮助了纳粹。
3．德国总工会右派领导集团容忍法西斯的增强
际此攸关德国人民命运的重要关头，最重要的莫过于：动员工人阶级和工会的一切力量去反对贫困，反对正在威胁着人们的法西斯危险，但是德国总工会右派领导集团却反而继续推行支持帝国主义的陈腐的危险政策。他们根据塔诺夫在1931年社会民主党于莱比锡召开的代表大会上讲的：“作资本主义病床前的医生”，竭力阻挠会员反对资本进攻和反对法西斯的任何斗争，或不让这些斗争有所成就。这个领导集团几乎每逢罢工都和企业家站在一边，企图勾结警察镇压罢工，开除最积极的会员，在谈判中从背后来进攻斗争的工人。他们镇庄群众斗争最重要的法宝是仲裁，而在经济冲突方面的伸裁决定权是掌握在国家机器的手中的，国家的决定当然总是反对工人的。所以工会和非工会的罢工者常常都不得不进行两线的斗争：一面和企业家与反动国家斗争，一面和自己的工会领导斗争。
德国总工会和它所的各产业工会的领导，和德国社会民主党中央完全一样，奉行“宽容”政策，即支特反动的布吕宁饥饿政权的政策。它们不是号召群众进行斗争，而是限于纸上的抗议。以至于堕落到如此地步，竞于年赞成选举兴登堡做总统，其理由是：这样做要比选举希特勒的“害处小一些”。
因为宣传已不再顶事了，会员又日益唾弃它们的思想影响，它们便采取组织内部的恐怖手段。把警察带到工会会所去，撵走进步会员，斥退提抗议的工人代表团。成批地开除个別会员和整个小组，甚至是开除整个基层组织的事，都提到了议事日程。这些诡计首先是针对红色的工厂委员会的，因为这些委员会维护职工利益，早已成了企业家的眼中钉。年在德国工会运动史上出现了一个特別肮脏的污点。具有二十七年会籍的德国工人阶级的领袖恩斯特·台尔曼，竟被公共事业联合工会和交通工会（运输工会的后继组织）开除出会，在上面已经引证过的答复书中，台尔曼对德国工会运动中的这些墮落分子的罪行作了无情的清算，末了，他骄做地写道：
“我们是在前进！你们是在后退！我们是破晓的大军。你们是资本的最后一支没落的卫队。千百万无产阶级战士工联强的力量将在消灭剥削者同时，把你们——他们的走狗——也一起消灭掉”
4．法西斯专政前后的德国工会运动
布吕宁于1932年完成了他的任务，为法西斯铺平了道路，垄断资本便着手准备，让法西斯亲手掌握政权。在这件事上，1932年反动的巴本政府和施来歇政府也帮了忙。一大部分工人阶级现在认识到了：法西斯危险已近在咫尺。许多地方出现了统一行动。1932年“五一节”，在柏林附近的柏尔瑙城，根据德国总工会地方委员会的决定，所有会员都参加了共同示威，这是此地工人阶级历来最强大的集会。在全国各地，社会民主党人、共产党人、基督教工人和无党无派工人，联合起来共同抗击法西斯分子进攻人民的、工会的、共产党的房屋的事，日益增多。
但是社会民主党和工会的领导集团依然作为帝国主义的代理人来进行工作，以此来鼓励法西斯主义。1932年7月20日，巴本解除了普鲁士政府中社会民主党的几个部长的职务，共产党建议总罢工，社会民主党和工会领袖竟加以拒绝。他们的意图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工人群众行动起来，去向迫在眉睫的法西斯危险展开斗争。他们反而发表了一个号召，说：
“最近的政治事件大大激动了工人、职员和官员。但是他们必须保持冷静。普鲁士的情况尚未作最后的决定。国家法院已经接受上诉……
德国职工和官员在这些困难的日子里，也无论如何要遵守自己的良好纪律。”
在工会领导集团的政治让步的鼓舞下，垄断资本也在经济方面向工人阶级发动了最强大的攻势。巴本下一道紧急法令，把所有工资都降低了百分之十至二十，把一切工资合同都取消了。这在1932年秋掀起了一个强大的罢工运动。从9月到12月一共发生了八百多次罢工。举行罢工的有威塞河的船工，汉堡的地上铁道工人，鲁尔工人。
1932年11月柏林市运输公司的大罢工是这一罢工浪潮的高峰。它是在瓦尔特·乌布利希领导下进行的。起初是反对减少二分尼（一马克=一百分尼。——译者）的工资，后来几乎发展成为反对巴本政府的群众政治罢工。这次罢工有个特点：一切工人，一切工会会员，彼此不分党派：一世界观，大家团结得紧紧的。
许多地方，在工厂里和大街上建立了统一行动。几百万工会会员都准备完全和1920年对付卡普一样，粉碎法西斯主义。但是，正当普通会员在斗争，在反对威胁人们的法西斯主义的时候，德国总工会领导集团和基督教工会领袖却企图和施来歇共同组织反动政府，把工会当作这个政府的一面“社会”招牌。甚至在1933年1月30日希特勒专政已成为事实的时候，总工会中央理事会仍然竭力阻挠统一行动的建立，并想尽办法去解除工人的武装。所以共产党向备工会中央（德国总工会、职员工会、基督教工会）再次提出总罢工的建议，没有得到答复。相反的，总工会号召它的会员说：
“工会会员们！全体工人的生存利益在垂危中。有人在向宪法和人民权利发动进攻事情严重，为了能够有效地加以反击，希望你们先不要动肝火，要十分冷静。不要听信错误的言论，参加性急的和因而是有害的个別行动。”
为了保卫工人权利，保持工人组织，反对法西斯刽子手的恐怖手段，革命的工会会员和许多其他会员进行了英勇的战斗。但是总工会和社会民主党的领导却从背后来袭击他们。1933年3月5日法西斯的恐怖选举之后，总工会中央理事会便开始公开遵循这样的方针：让工会参加法西斯的国家机器。于1933年3月21日发表了一个声明，说：
“工会不要求直接参预国家政治生活。它在这个方面的任务只能是：把工人对政府和立法机关的社会措施和经济措施的正当愿望向政府转达，并根据自身的认识和经验为政府和国会作有益的事。”
这就是说，工会官僚正式建议和法西斯国家合作。改良主义的工会领导自本世纪以来的挪发展，到这里到达了最低点。
总工会臭名远扬的五月号召只不过是又一次证实了这一点，号召说：
“德国总工会全国委员会欢迎把‘五一节'列为法定的全国劳动节，会员们，我们要充分认识到，我们是传播‘五一节’思想、尊重创造劳动和使工人有全权参政的先锋队，所以大家务必庄重参加政府在各地举行的纪念会。”
社会民主党和工会右派领袖的这种背叛政策应当承担法西斯专政得以建立的主要责任。因为它保持了工人阶级的分裂，妨碍了整个工人阶级建立反贫困、反法西斯、反备战的统一行动。
尽管改良主义工会官僚作了亲睦的尝试，希特勒法西斯仍然拋弃了他们的公开效劳。希特勒认为：工会拥有好几百万会员，又有长期的斗争传统，它的力量太危险太强大了，不能只把它作简单的整顿。1933年5月2日挺进队占领了各工会会所，抢掠了工会财产。德国自由工会运动被摧毁了。
小结
在世界经济危机时期，工人阶级在德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对德国帝国主义进行了英勇的斗争。恩斯特·台尔曼领导的共产党进行了坚决的不屈不挠的斗争，去创造工人阶级团结的决定因素——革命的工会团结，以便阻止法西斯专政的建立。
法西斯能够取得政权，是“因为在社会民主党和工会中资产阶级的影响很深，使人不能在广泛的基础上建立统一行动，使工会和两个工人政党不能通过协议一致行动起来，阻止法西斯的成长。”（瓦尔特·乌布利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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