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风雪之碑:日本近代社会运动史》

九 自由主义的残灯告熄


1 受到“天诛”的美浓部博士
2 被起诉的“反动教授”河合荣治郎
 · 旁若无人的“反动军部”




1 受到“天诛”的美浓部博士


  对于讲座派的压迫自不待言,劳农派的教授们被捕,马克思主义文献从全国各书店被清除,于是出现了连马克思的“马”也不能乱说的黑暗时代。日本军国主义的魔鬼们在自由主义的教授们身上刻上“红”的烙印而加以驱逐,最后甚至用他们的毒牙加害于一世的宪法学者美浓部达吉博士。
  美浓部博士是东大教授,并且是曾在天皇面前进讲的硕学之士。看日本军阀的狂暴情形罢。美浓部博士只为了想对日本宪法加以科学的说明,就被当作国贼而遭受了“天诛”。
  诚然,博士在沈阳事变的时候曾说过“我绝对反对以军事行动来保护满蒙权益”的话,也曾说过“共产党有道理……正确也好,错误也好,总之那是扎根于心底的信念,决不是用权力或暴力所能压迫了事的”。这样当然的话,也是封建的、疯狂的日本法西斯所决不允许的。
  被东京帝大校长菊池大麓所看中,而以其第三女相妻,累进为东大教授,为反对上杉慎吉博士而作堂皇议论的宪法学家美浓部达吉,有其国际的地位——曾被遥远的美国西北大学招聘过。
  因为解释国家是一个法人,天皇是这个法人的机关,于是就被人当作天皇机关说来攻击;又因为批评了天皇的诏敕而被问罪,简直是无法无天。
  完全抹杀科学性,学术和理论,以天皇归一,主张天皇神圣不可侵犯,把一切都用神秘的外衣笼罩起来,把国民都变成清一色的军国主义者,而把他们赶上战场的反动势力,把美浓部博士牺牲了。他被无智无赖之徒所狙击,这使人不能不痛感日本封建残渣的存在。
  博士的著作《宪法提要》、《日本宪法》、《逐条宪法精义》、《行政法判例》等都很有名,他的讲义也流水似的毫无滞涩,使听者陶然欲醉。也许是老而愈强吧,他极不愿意改变自己的学说,当他的学说成为问题的时候,她说:
  “我想只要我的著作未被停止出版,讲义也是不必停的。既然受了处分,讲义遭受了禁止,也是当然,叫我有什么办法。关于机关说和诏敕的问题,如果辞句有不妥之处,我当然愿意修正,但改变根本思想是不可能的。至于今后,我在打算闭门研究如何解险不妥之处和被攻击的误解在那里。先年曾受美国招聘的事也由外务省在居中交涉,不过反对论调很强,恐怕难以实现。总之每次外出总是要人护卫呢。”
  停战之后,局面一转,老博士也在时代的脚光下重新登场,但他说宪法无改正必要,未免使人大生此人已老之感。
  何况从政府在麦帅司令部谅解之下于三月七日发表的宪法改正草案看来,美浓部达吉,佐佐木惣一等宪法学家也使人大感时代落伍了呢。


2 被起诉的“反动教授”河合荣治郎


  所谓“河合教授事件”,与京大泷川教授和东大美浓部博士的引退有一脉相通之处。它是军阀有计划地压迫自由主义的煞尾。河合教授一时曾被加入反动教授名单,于一九三六年五月二十八日他突然受到“罢免高文委员(高导文官检定委员)”这个老手段的压迫,那时他乃是东大经济学部部长。一九三八年二月,他的著作《时局与自由主义》被禁止出版,《法西斯批判》、《第二学生生活》受到修改命令,同年十月,上述三书外加《社会政策原理》同时受到禁止发卖的处分。
  接着在同年十一月,受到文部当局不客气的辞职劝告,十二月遂被警视厅传讯,次年二月被牵到“高等文官分限委员会”的屠场而停职,而二月二十三日午后被起诉为违反出版法,三月一日作为最初的因笔祸而受刑事追诉,闹到上奏天皇。从那以后河合教授为学术自由在法庭辩论,虽一时得告无罪,但因检察官的控诉终于一九四三年六月二十四日被判为有罪,受罚金四百元的处分,因上诉被驳回而告终结。河合教授因此伤心,邃于次年二月十五日以心脏麻痹症去世了。
  他的得意弟子东大副教授木村健康在《中央公论》(一九四六年二月号)上发表的《在法庭斗争的自由主义——河合荣治郎——的序文》中说:
  “只有在理论与实践两方面都贯彻自由主义的人才配称为真正的自由主义者。”故河合荣治郎教授乃是昭和时代唯一的自由主义者。河合教授关于自由主义的历史的和理论的研究,几乎有三十年之久,由此而生的自由主义的信念是任何东西都不能摧毁的。
  而这自由主义学说的权威决不单作为学说的解说者而了事,他的五十四年的生涯都贯彻着反抗压制与暴力的实践。
  沈阳事变之后,国家主义、军国主义抬头,代替马克思主义掌握势力的时候,河合教授就成了反抗右翼压制的最勇敢的斗士了。当京大事件(泷川事件),美浓部博士事件发生,教育界的自由受到威胁的时候,自不待言,就是在五一五事件,二二六事件等危友国运的大事件发生时,河合教授也是站在众人前面有先反对的。
  在二二六事件发生后不久,河合教授从寂然无声的论坛上首先发出痛烈的批坪的时候,他是不顾为凶刃所杀的。向从一九三七年秋天“中国事变”发生之后,日本全体的右倾波浪把东京帝国大学也卷入漩涡中,被称为革新派的一群教授,和学校外部的势力相勾结,打算把被认为左倾的诸教授赶走,“大学的自由”邃濒于危境。
  河合教授不待说是尽全力以拥护“大学自由”的。反动派看出不把这自由的斗士射倒,大学的右倾化就不会成功,于是就把枪锋对着河合教授身边投刺。
  一九三八年十月,河合教授的著作中,有四本受到了禁止发卖的处分,十二月被警视厅传去讯问。此间,大学校长对于拥护“大学自由”的河合教授始则婉曲的,继则明白的劝其辞职。及至看见河合教授泰然不为所动,遂自行蹂躏大学的自治,而将河合教援停职。
  在这以前被检察局传讯的河合教授,及至被停职之后,不久,于一九三九年二月就被起诉,理由是它的著书妨害了安宁秩序。在一审中,由于石坂修一裁判长等毅然保持司法权独立,排斥一切政治策动,作公平审理的结果,幸被宣告无罪,但是由于检察官的控诉,而事件进到二审的时候,河合教授虽尽力委婉陈述理由,亦不能获得谅解,被判为有罪。而争最后曲直的上诉审判结果也失败了。
  此间,河合教投始终一贯的排斥一切妥协办法,不惧任何危险,态度堂堂,对于自己的学说主张,毫不让步,有如他向新闻诺者所宣布的样子。

旁若无人的“反动军部”


  河合教授的著作成了问题的理由只不过是:
  (一)从理想主义的自由主义出发而主张社会主义,主张改革社会制度,其内容与共产主义并无不同,仅实现方法相异而已。
  (二)对于法西斯与军部的关系,颇有不妥之论。
  这在现在看来,只会使人惊讶当时反动军部旁若无人的态度。而尤值得一说的,首先向河合教授的自由主义放第一炮的乃是与蓑田胸喜、菊池武夫齐名的反动分子井田磐楠;此外,在二审中毫无理由地判决河合教授有罪的小中裁判长,他承审前东京商科大学教授大冢金之助的违反治安维持法事件,在司法界也是最恶辣的法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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