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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职工运动战士大追悼周之意义

(一九二六年二月六日)



* 本文原载一九二六年二月十日出版的中共中央机关报《向导》周报第一百四十五期。


  白骨枯了,碧血殷了,寡妇孤儿的啼哭遍及全中国了!“二七”屠杀中死的人眼睛还没有闭哩!劳工的汗血还在一天到晚的榨取,平民脂膏还在军阀、资本家、帝国主义者的锅炉里煎熬……,然而我们活着的人,热血早已沸腾,筋骨都在爆烈,我们的愤怒已经达到顶点,我们不得不拚死一战,努力奋斗,铲除一切压迫剥削的制度。残暴的野兽——资本家、帝国主义者和卖国军阀,他们的嘴固然十分的馋,他们的胃口固然十分的好,只想吃我们的血,剥我们的皮。然而,我们是人类的大多数,我们有几千百万万万,杀不尽的!我们的血要浸死他们。帝国主义的末日已经不远了!
  我们工人固然十分“低微”,各个工人在资本家眼里看来,固然是蝼蚁,是猪狗,整千整百被践踏杀戮死,不算什么一回事,可是我们工人、农民,一般的劳动者,如果团结起来,有彻底的觉悟和勇猛的精神,便能成为天下第一等伟大的力量,谁也不能战胜我们。我们象冲锋的战士一样,虽然在前线上一批一批的倒下来,可是后阵还一批一批的前进,不到打破敌人的营垒不止。
  中国的职工运动在“二七”以前,只是初期的发生,“二七”的死者证明了工人阶级奋斗的力量和决心,工会的需要从此普遍于中国工人的一般群众里去。英、美帝国主义者走狗吴佩孚等施行“二七”屠杀,大欲恐吓工人群众,扑灭他们的革命运动。可是实际上,正是“二七”之后,广东、上海、山东、河南、湖北、湖南,全中国的铁路工人、矿山工人、纱厂工人等运动大大的发展起来。他们只能在极短的期间镇压住这种运动。“二七”之后不到几个月,各地工人响应“二七”京汉工人的斗争,提出和“二七”同样的口号和要求——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工会和罢工的自由。这种发展的结果,上海、青岛日商纱厂里罢工运动,才爆发而成伟大的五卅运动。
  “二七”以前中国的民族运动虽然开始了已经很久,可是五四以来,这一运动还只在学生群众里,一直到“二七”以前唐山、京汉等大罢工,尤其是“二七”屠杀之后,才深深的渗入工人群众。这一残杀的创痛惊醒了中国最革命的阶级,使他们如潮水一般涌入国民革命的队伍,汇集于国民革命的国民党——国民党的改组,广东农民运动的兴起。中国职工运动的发展不但是国民革命中得着了强有力的新力军,而且找着了自己最勇猛、最坚决奋斗、最先牺牲的先锋队。这一过程,可以说是从“二七”开始的。而“二七”以后的继续发展,便使国民运动、学生运动、农民运动,随着最先发难、最先牺牲的“二七”屠杀中之工人——我们的死者,勇猛的向前奋斗,万流汇合地形成中国革命史上空前的五卅民族解放革命!
  “二七”的牺牲者,我亲爱的同志呵,你们的血是为中国工人阶级而流的,也是为中国民族而流的。你们的志愿终有一天会达到的。中国一般平民群众如今已经深切地被你们的勇猛悲壮的精神感动了,尤其是全中国的工人和农民。你们死了,跟着你们死的在这三年以来又有不少了;此后的斗争里,还不知道帝国主义者、军阀和资本家要杀戮多少。然而他们杀戮你们的结果,已经造成全国革命化——“赤化”的形势,他们以后的残杀只有断送他们自己的生命——全世界帝国主义的根本铲除,没有别的结果。你们的死是光荣的死!你们是为全人类的解放而死的呵!
  帝国主义者、军阀和资本家,自从“二七”开刀,虽然这种屠杀不但丝毫效果也没有,反而激起工人阶级和全国民众的愤怒,革命运动的大发展,可是他们的馋吻,便从此时时刻刻大吃工人的血了。中国民族解放运动因为有工人阶级的斗争做了骨干,帝国主义者等便大大恐慌起来,尤其是有了工人阶级的政党——共产党的指导和群众的宣传,他们更加时时刻刻栗栗危惧,知道工人阶级的真正觉悟而实行夺回自己权利的革命,是根本推翻他们的统治。所以他们首先要摧残中国的工人运动,首先要屠杀中国的工人,尤其是共产党员。帝国主义者经过赵恒惕[1]杀了黄、庞[2],经过吴、肖[3]杀了林祥谦[4]、施洋[5](“二七”)和许许多多江岸的工人,从此之后每次职工运动中,工人阶级争自己最低限度的权利——工会自由、罢工自由、改良待遇、增加工资、减少工时的运动里,他们天天想出新的方法来屠杀。沙面罢工[6]以后,他们假手商团[7]杀死黄驹[8]等烈士;上海日商纱厂的罢工里,日厂职员亲手打死顾正红[9];青岛纱厂罢工时,他们当面谕令张宗昌[10]枪毙李慰农、胡信之[11]。最近,日本资本家雇用工贼、流氓、包探、打手打杀上海同兴纱厂两个工人;他们更谕令孙传芳[12]秘密杀害上海总工会副委员长刘华[13];他们又命令李景林[14]杀死正太路工会职员高克谦[15],他们的走狗李鸿程[16]杀死了黄静源[17],破坏安源的矿工俱乐部。五卅以来各地的大屠杀更不用说了。这许多死者之中非共产党员固然很多很多,然而就上面随手举到的、有姓名的来说,共产党员已经有六七人。共产党是为工人阶级奋斗的党,是工人阶级自己的党,个个共产党员都愿意为工人阶级而死。如今,在全国军阀买办阶级以及他们的“思想家”、“主义家”唾骂诬蔑共产党的时候,说共产党只是利用工人自己享福、“没有流一滴血坐一次牢”的时候,我们不用提起“二七”以来被杀的许多共产党员,不用提起被右派国民党开除的张国焘[18]等为着京汉罢工事坐了半年多的监狱,单说现在“西牢”、“中牢”里的已经不少了。帝国主义者等知道他们最强大的敌人是谁,知道怎样利用政客、“主义家”、工贼、流氓、学棍等于屠杀工人和共产党之后,再来造谣诬蔑他们!
  我们中国的工人、农民及一般劳动平民,正因为如此,更要痛切追忆我们的死者,努力去奋斗,我们要在这一周内——“二七”前后一星期内,趁此我们的运动第一次大流血的纪念日,年年举行极盛大追悼宣传,纪念职工运动中的一切死者。我们的追悼,我们的热泪应当激起大多数民众的悲愤,发誓继续我们的死者往前去!
  “工人阶级的自由要用自己的血去换来!”



注 释

[1] 赵恒惕,当时任湘军总司令兼湖南省长。参见本书第91页注[29]。

[2] 黄、庞,指黄爱、庞人铨。曾在长沙发起组织湖南劳工会,后加入了社会主义青年团。一九二二年一月十七日被湖南军阀赵恒惕杀害。

[3] 吴、肖,指吴佩孚及其部将肖耀南。肖耀南当时任湖北督军,是直接派兵镇压二七罢工的刽子手。

[4] 林祥谦(一八八九——一九二三),福建闽侯人,京汉铁路工人,中国共产党党员。当时任京汉铁路工会江岸分会委员长。一九二三年二月七日,湖北督军参谋长张厚生将他逮捕,逼他下令复工,他坚贞不屈,英勇就义。

[5] 施洋(一八八九——一九二三),字伯高,湖北竹山人,律师。中国共产党党员。任湖北省工团联合会、京汉铁路总工会、江岸工人俱乐部等法律顾问,一九二三年参与领导二七大罢工。被捕后在法庭上与敌人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二月十五日在武昌英勇就义。

[6] 沙面罢工,见本书第244页注[39]。

[7] 商团,见本书第169页注②。

[8] 黄驹,广州油业工人。一九二四年十月十日,广州各界人民举行辛亥革命纪念大会,谴责英帝国主义,要求打击商团军。下午三时举行游行示威,商团军开枪射击,打死、打伤游行群众数十人。黄驹中弹牺牲。

[9] 顾正红,见本书第178页注④。

[10] 张宗昌,见本书第225页注④。

[11] 李慰农,青岛工人运动领袖。当时任中共青岛四方铁路工厂支部书记。胡信之,青岛《公民报》进步记者。一九二五年五月青岛惨案发生后,六、七月间,工人继续斗争,山东军阀张宗昌亲到青岛镇压,李慰农、胡信之等数十人被杀害。

[12] 孙传芳(一八八五——一九三五),字馨远,山东历城人。北洋直系军阀后期首领。一九二五年十一月任浙闽苏皖赣五省联军总司令兼江苏司令。一九二六年镇压上海工人起义,同年冬其主力被北伐军打垮后,投靠奉系军阀。

[13] 刘华(一八九九——一九二五),又名剑华,四川宜宾人。原为中华书局学徒,一九二三年进上海大学附中部半工半读,加入中国共产党。一九二五年二月,参与领导沪西日商纱厂二月大罢工。五卅运动时,被选为上海总工会副委员长。同年十一月在上海被捕,十二月十七日被军阀孙传芳杀害。

[14] 李景林,见本书第225页注⑤。

[15] 高克谦,中国共产党党员,石家庄铁路工人运动领导人。一九二五年春,任正太铁路总工会秘书。同年九月十二日被捕,二十四日英勇就义。

[16] 李鸿程,地方军阀,当时任赣西镇守使。一九二五年九月血腥镇压安源工人运动,制造了“九月惨案”。

[17] 黄静源(一八九七——一九二五),湖南彬县人,中国共产党党员,安源工人运动领导人。一九二五年任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副主任。同年九月被捕,十月十六日英勇就义。

[18] 张国焘(一八九七——一九七九),又名特立,江西萍乡人。一九二一年参加中国共产党“一大”,当选为中央局委员,任劳动组合书记部主任。一九二三年二月参与领导京汉铁路工人大罢工。一九二四年五月被捕,在狱中有变节行为。以后曾任中央委员、政治局委员,政治局常委。一九三一年任中共鄂豫皖中央分局书记、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副主席等职。一九三五年六月红军一、四方面军在四川懋功地区会师后任红军总政治委员。他反对中央关于红军北上的决定,进行分裂党和红军的活动,另立中央,曾受到党的严肃批判。一九三八年四月叛变革命,投入国民党特务集团,随即被开除党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