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阶级利益（向俄国工人阶级觉悟分子进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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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阶级利益

（向俄国工人阶级觉悟分子进一言）

（一九一七年八月二十七日《统一报》第一二六号）

　　有一些人具有很高的情绪，凡是引证社会阶级或等级的利益，都会引起他们的愤怒。他们深信，保卫阶级利益就是为阶级利己主义服务，这同大公无私、自我牺性的精神以及其他美好的情感是格格不入的。当然，现在只有很天真的人才会抱这种信念。可是大家知道，天真的人非常的多。这样的人在俄国知识分子中间特别多。因此不能对他们头脑中关于阶级和等级利益的那种根深蒂固的偏见仅仅轻蔑地耸耸肩膀。有时必须同他们展开争论，以便驱散他们装进了一些关于自我牺牲、大公无私精神以及其他美好东西的概念的那种唯心主义的迷雾。
　　费尔巴哈早就很透彻地指出过，把公正同利益对立起来是根本站不住脚的，因为公正经常都是同利益一致的。体验到某种压迫的人们，对于谴责这种压迫并使他们摆脱压迫的那种公正行为的胜利，自然是很关心的。这位德国唯物主义者只是顺便说出了自己这个透彻的见解。如果他想论证它，他只要注意一下存在过（或存在着）阶级或等级划分的那些为数众多的人类社会的历史就行了。
　　当法国的僧侣贵族和世俗贵族力求保存以损害第三等级来保障自己享有无数特权的那个“旧制度”时，他们实行了与大公无私和公正都毫无共同之点的利己主义政策。但是，当第三等级为了争取废除对它有害的贵族特权而力求推翻上述制度时，它的政策中就没有任何利己主义的内容。它的等级利益在这种场合下是同整个国家的利益完全一致的。无怪乎它的思想家们骄傲地说过，它代表了除特权分子（即那些——象上面所指出的——实行等级利己主义政策的人）以外的整个民族。同时，也无怪乎当时文明世界中所有那些朝气勃勃的、受过教育和品德高尚的人，都十分仔细地注视过法国第三等级的解放运动，甚至兴高采烈地祝贺它所取得的最微小的胜利。
　　同样，在十九世纪的俄国，地主压迫下的农民想从自己的颈上除去农奴制桎梏而获得解放的企图，丝毫没有违反过全民的利益。反之，地主想使这种制度永远存在的企图却浸透了等级利己主义的精神，它同整个国家的利益背道而驰。所以，一切高尚的受过教育的俄国人（甚至某些本身属于贵族等级的人）都一致赞成政府的那些在他们看来可以使农民摆脱地主控制的措施。
　　为了不使例子举得过多，我只拿现代有觉悟的无产阶级来说。现代有觉悟的无产阶级用社会主义生产方式代替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企图，是由它的阶级利益造成的，同时这种企图丝毫也不违反整个进步人类的利益。而且正因为如此，那些每当谈到工人的阶级利益时就露出轻蔑的微笑的超自然的唯心主义的拥护者，是十分错误的。同时，在这个超自然的唯心主义的假面具下往往掩盖着统治阶级极端利己主义的利益。大家知道，现时高尚的唯心主义者比起枯燥乏味的唯物主义者来更是经常得多地悄悄地喝酒，而公开地宣传喝水。
　　现在我们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个问题。
　　无产阶级的阶级利益同整个进步人类的利益相符合。这是对的。但是从这里还完全得不出结论说，只要使生产者变成无产者，就可以立即广泛地和正确地理解自己的阶级利益。无产阶级阶级觉悟的提高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著名的《宣言》中这样描写了这个过程的最初阶段：

　　“最初是个别的工人，然后是某一工厂的工人，然后是某一地方的某一劳动部门的工人，同直接剥削他们的个别资产者作斗争。他们不仅仅攻击资产阶级的生产关系，他们攻击生产工具本身；他们毁坏那些来竞争的外国商品，捣毀机器，烧毀工厂，力图恢复已经失去的中世纪工人的地位”^[1]。

　　在这些最初发展阶段上往往发生这样的情况：这一生产部门的工人提出同另一些部门的工人的利益不一致的要求。不用说，他们在力求实现这些要求的时候，只是捍卫着自己的集团利益，这种利益是违反他们整个本阶级的利益，以及——几乎总是——全民利益的。在这种场合下，他们的行为是利己主义的。
　　很容易理解：当工人们捣毁机器，烧毁工厂，以及一般说来这样或那样阻碍生产力发展的时候，他们这样做就是损害整个国家，而首先是损害他们自己。一个国家的生产力越是迅速发展，这个国家的工人阶级就越容易团结起来、组织起来，一般而言就越容易进行争取自身解放的斗争。
　　如果这是对的（我可以使读者相信，这是无可争论的），那就很明显，觉悟工人有责任警告自己那些落后的同志们不要采取这种行动。这种行动是由于他们没有觉悟而产生的，也是他们的利己主义的集团利益的反映，一般对于整个国家的福利，特别是对于整个无产阶级的利益说来，是有害的。当然，这种警告可能引起工人阶级中间觉悟不高的分子的不满。导师的角色往往并不总是受人感谢的角色。掌声经常是由蛊惑家们获得的。可是这并不妨碍蛊惑家仍然是可鄙的家伙，而导师则是有益于人类的劳动者。
　　我深信，在俄国无产阶级中间早已存在着有相当觉悟的分子，能够担当起警告我国工人不犯那些归根到底会危害他们本身的错误这样一种高尚的、虽然并不总是受人感谢的任务。
　　在我国，个别劳动部门的工人常常提出这样一些要求：如果实现这些要求，就只会扩大现在普遍存在的经济崩溃现象。这种现象对我们大家都是有害的。但是无产阶级的利益毕竟是同整个国家的利益一致的。个别工人集团的利己主义要求既然对整个国家有害，也就会给工人阶级造成重大的损失。崩溃会使工商业瘫痪，而凡是工商业瘫痪的地方，对劳动人手的需要就会完全下降。当然可以说（而且蛊惑家们就会说），国库会接管停了工的企业。但是经济崩溃也不会顾惜国库。它注定会使国库变得十分空虚。国库空虚的国家又能经营什么呢？
　　任何国家的财富都是它的居民的劳动创造的。如果工人们借口保卫自己的阶级利益而降低自己的劳动生产率，那他们就不仅是损害整个国家，同时也有损害本阶级的巨大危险。
　　举一个例子。在顿涅茨地区，单个工人应达到的煤的开采量已经一落千丈。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然而人们十分中肯地把煤称为现代工业的粮食。俄国工业的这种粮食越少，它的发展就越会延缓下来，经济崩溃现象就会要加迅速地增长，我国无产阶级也会更快地变成失业者。顿涅茨地区实行了八小时工作制。然而实际上工人的劳动时间比八小时少得多。在工人们看来，他们这样做是保卫自己的阶级利益。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由于刚才指出的原因，他们既是损害自己，损害自己的整个阶级，也是损害整个俄国。
　　英国工人曾经决定，他们虽然力争八小时制，但是在当前战争结束以前，他们将劳动八小时以上^[2]。他们的这种态度说明，他们善于广泛地看待自己的阶级利益。如果德国战胜了英国和它的盟国，这就会对英国工业的状况产生极为有害的影响，因此也会对英国无产阶级的利益产生极有害的影响。懂得这个道理的英国工人为了无比长远的将来的利益决定牺牲现时短暂的利益。他们的行动是十分合理的。
　　为什么俄国工人不可以效法英国工人的榜样呢？要知道德国的胜利将使俄国工业遭到的苦难要比英国工业深重得多。
　　总之，无产阶级的利益是一回事，而对这种利益的错误理解则是另一回事。整个工人阶级的利益是一回事，而它的个别集团的利益则是另一回事。现时短暂的利益是一回事，而长远得多的将来的利益则是另一回事。

^[1] 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人民出版社一九六四年版，第33页。一一译者注

^[2] 参看下面奥利金同志的简讯。——格·普·。在这篇简讯中引用了下列电文：“八月二十四日在布列克普耳举行的工团主义者代表大会通过了一项决议，公开宜布战争结束以后立即规定每周工作四十八小时。”——原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