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普列汉诺夫 -> 《在祖国的一年》(1917.4-1918.5)

芬兰的政策

(一九一七年六月二十五日《统一报》第七十四号)



  大约一年以前,我在巴黎的俄文机关报《号召报》上发表过这样一种信念:现时在(齐美尔瓦尔得派的)国际主义旗帜下,往往隐藏着对俄国不友好的民族主义感情。我们那些在国外的失败主义者们根据这一点大肆叫嚷,说我怀疑“异族人”。我没有答复这种荒唐的指责,就象我过去没有答复这一类货色的其他许多的指责一样。可是事变是按照自己的进程发展的。虽然,芬兰社会民主党人现在已经开始告诉那些甚至眼光最短浅的人:并不是所有高呼“国际!国际!”的人都善于和愿意履行自己对其他民族的义务的。
  社会民主党在芬兰议会中占多数。如果它愿意,它可以轻而易举地阻止议会给俄国革命制造障碍。但是它不仅不阻止议会去玩这种把戏,而且看来连它自己也在为虎作怅。它不但不愿意在巩固自由制度这个艰巨的和极重要的事业中帮助俄国革命民主派,而且还嘲笑它。我之所以说“嘲笑”,因为芬兰据以同意给予我们一笔金额不大的贷款的那些条件,就是最恶毒不过的嘲笑。我们的处境非常困难。可惜这是实在情况。不过我们还没有到竟然要向最屈辱的条件低头的那个穷途末路。不管怎么样,就是没有我们慷慨的芬兰兄弟的帮助我们也能过得去。
  要求俄国拿一块地、邮政和电报作贷款的抵押,这等于把它看作一个正在瓦解和时常成为各国帝国主义者手中的剥削对象的野蛮国家。芬兰对我们的看法恰恰就是这样。大声声明自己坚定不移地忠于国际遗训的芬兰社会民主党也正是这样看我们的。唉!我说对了:人们在国际主义的幌子下偷运不少民族主义的私货。
  昨天的《日报》指出,芬兰认购自由公债的成绩微小:在那里这笔公债至今不过卖出了一百五十万卢布的债券。可是沙皇政府最后一次战时公债(一九一六年第二期)在芬兰却认购了一千万卢布。
  这种现象令人深思。当我国还存在最近几十年来给芬兰造成了这么多损失的沙皇制度时,芬兰认为可以给俄国财政援助,认购俄国公债。而在俄国粉碎了沙皇制度的枷锁从而解放芬兰之后,它却断定不值得援助我们,或者只有在可以把我国置于从属于它的屈辱地位的那些条件下,才能贷给我们一笔数目较小的款项。
  换句话说,当解放芬兰的俄国革命刚刚实现的时候,我们这个感恩报德的邻居就断定说,现在俄国进入了瓦解的过程,用各国帝国主义者对付各野蛮国家的那种讲求实效的掠夺精神对待俄国的时期到来了。芬兰(芬兰议会里占多数的是社会民主党人)就是这样强烈地同情俄国革命的!真可以说,芬兰所采取的宽大的决定使得我国整个民主派(一些“真理报分子”除外)大吃一惊。要知道,过去芬兰人民先进的代表们如此经常如此坚决地向我们担保说,他们同情我们的革命事业,他们准备竭尽他们所有的力量为它服务!哪怕只读过齐良库斯论俄国解放运动一书的人,都会自然而然地期待芬兰民主派,不致对我国那些同战争时期实现的政治制度根本变革自然联系在一起的困难,采取漠不关心的态度。
  我们错了。芬兰民主派对我国的困难处境根本漠不关心。他们根本不想援助我们。他们站在某些资产阶级作家称为神圣的民族利己主义的那种立场上。他们准备在神圣的民族利己主义的祭坛上杀死同他们不相干的俄国革命利益,诚然,这个祭坛是用关于国际友谊的娓娓动昕的话掩盖起来的。可是在目前的情况下,娓娓动听的话越是冠冕堂皇,就越发使人不愉快地感觉到民族利己主义考虑的冷酷无情。《统一报》的读者都知道,我从来不是齐美尔瓦尔得—昆塔尔派的“国际主义”的信徒。然而我觉得,甚至这种充满不可调和的内在矛盾的国际主义,也不可能成为支持芬兰社会民主党现在所采取的政策的论据。
  芬兰社会民主党不相信我国革命的胜利是巩固的。正是因为它不相信这一点,它才认为必须这样处理自己的事情,使自己的祖国尽量从我们现在所经历的窘境中捞得更大的好处。人人管自己,人人为自己,上帝为大家。这就是芬兰“国际主义”的结论。可是一旦决定遵循民族利己主义的政策,一旦把自己的命运同加入俄罗斯帝国的所有其他民族的命运分开来,芬兰就必然要向自己提出一个问题:“谁的胜利会给它带来更大的好处,是中央列强的胜利呢,还是协约国的胜利呢?”而既然它对俄国的态度绝不能证明它希望帮助协约国取得胜利,所以我必须忧虑地反躬自间:“假使芬兰决定帮助中央列强,又将怎样?”只能设想一个答复:“我们的处境将变得更加困难;在俄国革命的道路上将增加新的而且很大的障碍。可是革命的胜利是我们的最高法律。所以,如果芬兰的政策威胁这个胜利,我们就将被迫用我们所能有的一切手段对抗这种政策。革命的胜利是最高的法律。
  芬兰人不相信我国革命的胜利。他们把目前的俄国看作日趋瓦解、精疲力竭的国家。因此他们想到革命的俄国将采取什么手段进行自卫时并不害怕。要是他们错了呢?无论如何不容怀疑的是,革命者暂时还绝对没有对我国革命失掉信心,而且越往后走他们越会坚决地和有计划地捍卫我国革命的事业,逐渐抛弃他们从“第三国际”无政府工团主义者那里因袭来的种种政治偏见。
  芬兰人对我们说:“请原谅,我们一定要保守中立!”
  但是第一,有各式各样的中立,芬兰那种有利于德国的中立本身就等于芬兰反对协约国。第二,主要革命基地(彼得格勒)离芬兰国境如此接近的俄国,是否能满足于芬兰那种即使完全不偏不倚的中立呢?不能!比利时也曾经是中立的。它守中立时也没有偏袒于任何一方。可是这并没有防止法国人不受德国的入侵。由此可以得出结论说,俄国革命民主派决不能同意把它的军队立即撤出芬兰各要塞。
  每一个民族都有无可怀疑的自决权。然而这个权利的实现要以国际团结为前提。“神圣的民族利己主义”的政策排斥民族自决的思想。十分遗憾,我不得不说:芬兰开始自决的时候忘记了国际团结,结果它的利己主义的自决成了对俄国各民族的革命自决的一种威胁。

  附言。当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心里并没有失去希望,希望电报会在最后一分钟带来关于芬兰社会民主党改变政策的消息。我将第一个对这种改变感到由衷的高兴。这无论对俄国或者对芬兰都是福音!然而我等不到这个愜意的消息,而不得不把文章送到印刷所去。它什么时候会来呢?希望它一定来。就是坏的和平也比好的争吵强。现在这是不言而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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