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普列汉诺夫 -> 《在祖国的一年》(1917.4-1918.5)
在前线代表大会上的演说
(一九一七年五月四日《统一报》第三十号)
首先请允许我感谢你们的热情欢迎并且向你们祝贺已经在俄国建立起来的新制度。
不久以前,我们还被官方认为是俄国沙皇的忠顺臣民。现在没有沙皇了,我们不是臣民,我们是自由的公民。我们用长期的顽强斗争和无数牺牲的代价所获得的公民称号,使我们具有巨大的权利,但也给我们加上了重大的义务。我们的头一项义务就是保卫我们的自由, 保卫革命。第二项义务就是对于我们的各个盟国的义务。
现在我们所经历的这一个过渡吋刻,总是同普遍的经济破坏相联系的。到处弥漫着无政府状态,为了自由的利益、为了革命的利益, 我们必须同它作斗争。我们现在所需要的不是无政府状态(анархия),而是非无政府状态(панархия),不是无人掌握政权(безвластие),而是全民掌握政权(всевластие)——全体俄国人民的政权。我们需要一个民主共和国。
当我听到前面的一个发言人号召你们斗争到胜利时,我感觉到那是我高兴的时刻。我从来认为,我们所进行的正义斗争应该以最后胜利而告终。
既然我们被卷进了不是由我们发动的战争,我们就不能够设想另外的结局。决定性的胜利并不意味着击溃敌人。在我们的旗帜上所写的不是压迫,不是奴役任何人,而是各国人民自由的自决。这就是我们的旗帜,俄国革命所举起的新旗帜。我们在前线的任务,就是要竭尽全力来提高军队的士气,提高它的战斗力,直到我们粉碎敌人的各种侵略意图为止,直到我们能够保障我们的自由不受任何外来的侵犯为止。在这种条件下能不能谈得上什么联欢呢?某些人号召你们举行的这种联欢是什么样的东西呢?德国狗鱼跑到俄国鲫鱼这里来,以联欢为口实,刺探军事秘密,窥测你们的阵地,为的是便于自己占领阵地。
有人问我,民主政权应该是怎样的。我回答说:这应该是受到人民充分信任的政权,这应该是足以防止无政府状态的任何可能性的强有力的政权。在什么样的条件下这种强有力的民主政权才能建立起来呢?我认为,这就需要凡是不愿意恢复旧秩序的一切居民阶层都有代表参加政府。需要一个联合内阁。我刚刚踏上祖国土地时就谈过这一点,可是当时我在自己的同志之中几乎是孑然一人。我高兴的是:现在他们也赞成这一观点,而联合内阁如果不是今天的问题,那末就是明天的问题。(鼓掌)社会主义者的同志在承认参加政府的必要性的同时,可以而且应当提出一定的要求。但是不应该有为其他阶级的代表、为居民中其他阶层利益的表达者所不能接受的要求。我认为要求公布同我们的盟国所缔结的条约就是这样的要求。这不是原则问题, 而是适当与否的问题。在目前这个时刻,实现这个要求就可能把我们引上错误的道路,即单独媾和的道路,而在我们当中是没有人赞戒单独媾和的。(暴风般的掌声)我们同民主的法国有条约……(座位上有人喊道:“资产阶级的”)……对,同志们,资产阶级的,但是请回忆一下,谢德林就说过:每一个爱祖国的俄国人都有两个祖国——俄国和法国。你们只是在不久以前才不再唱“上帝保佑沙皇”,而你们用什么代替了它呢?——法国的“马赛曲”。对,法国是一个高度发展的资产阶级国家,可是马克思和恩格斯曾经向我们证明,资产阶级,特别是法国资产阶级,在历史上起了何等革命的作用。请回忆一下战争开始的时刻吧。德国驻巴黎的大使曾向法国政府声明,如果法国拒绝支援俄国,德国就不会发动对法国的战争。但是法国政府坚决拒绝同德国大使谈判,而忠实地履行了和正在履行着对俄园的义务。 请想一想:在现今这个时刻与盟国决裂意味着也许在最近时期内将可耻地同威廉勾结起来对盟国作战。
旧政府不善于也不愿意进行这场争。反复证明这一点,就是重复人所共知的事实。俄国的著名历史学家克柳切夫斯基说过:俄国的王公是俄国土地的雇佣的守卫者。这些雇佣的仆从逐渐侵占了俄国的土地,可是他们至少有一项功迹:他们善于抵御敌人保卫土地。不过这些雇佣的守卫者所获得的权力越多,他们甚至在保卫俄国抵御外敌方面也变得越发不中用了。俄国土地的最后一个雇佣的守卫者——过去的沙皇——完全不适宜于担任这个角色,于是他就被推翻了。现在自由的人民应该自己捍卫自己。
我感到遗憾的是,在你们这样一个有来自前线的人参加的代表大会上,我的思想竟然遭到某种不满。但是我还是要把自己的思想彻底讲出来……。我想,现在我们只能有一种情绪,一个意志——走向胜利的意志,因为这个意志同时也就是保卫我们的自由的坚强意志。(暴风雨般的经久不息的掌声)
恢复“ status quo”(原状)并非我们所谋求的和平,而只是停战。这样的和平只会导致军国主义的进一步发展。德国为了实现它在这次战争中所追求的帝国主义的理想,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也不会停止的, 而其他各国的人民都将争先恐后地力图用自己的武装打垮德国。
关于对待英国殖民政策的态度问题,每一个接受各国人民自由自决原则的人都是很清楚的。殖民地不是沙漠,而是有人居住的地区, 因此必须给殖民地居民以自由地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当然俄国不能为了别的什么人的侵略意图而战。但使我吃惊的是,当俄国的十六个省正在遭受德国蹂躏的时候,在俄国竟提出了割地问题。对德国的利益这样关怀备至,我是不能理解的。这使我想起了冯维辛喜剧中的米特罗法努什卡,当他梦见妈妈打爸爸的时候,他所耽心的不是爸爸被打痛了,而是不让妈妈打爸爸打累了。对于直到现在还在压迫比利时、掠夺法国、消灭塞尔维亚和罗马尼亚的德国的这种怜悯心,我是不能理解的。
一九〇六年秋,威廉曾准备把自己的军队开往当时革命的俄国,我曾问过德国社会民主党的同志们:“如果威廉宣布对俄国作战,你们怎么办呢?”倍倍尔在曼海姆代表大会上答复了我的这个问题。他向代表大会提出了一旦同俄国发生战争就宣布总罢工的决议案。但是这个决议案没有通过——工会的成员反对它。这一事实我们不应忘记。当时倍倍尔不得不撤消原议而提出另一个决议案。那时考茨基和罗莎·卢森堡对倍倍尔的行为不满。可是我问过考茨基:“有没有一种能不顾工人的意愿而举行总罢工的方法?”如果没有这种方法,那末倍倍尔也就毫无办法。假使一九〇六年威廉把他的大军开往俄国的话, 德国工人大概会袖手旁观,而不去制止那场血腥的屠杀。一九一四年九月的事情更糟糕。《法兰克福人民之声报》编辑克瓦尔克同志曾经到日内瓦找我们,向我们解释德国社会民主党在这一战争中的纲领。这是一个纯粹的帝国主义的纲领。克瓦尔克同志竟有勇气向我们证明:德国在这一战争中的胜利将是德国工人阶级、德国社会民主党的胜利,因而也就是社会主义的胜利。有人驳斥克瓦尔克,向他证明说,从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来看,他也有可能是对的,但社会民主党的代表无论如何也不能提出这样的纲领。我则回答克瓦尔克同志说,他胡说八道,他不是历史唯物主义者,他所建议的东西是资产阶级的历史犬儒主义。你们的党是最强大的党,但也是最软弱的党,因为它抛弃了国际的原则。而且令人十分遗憾的是,直到现在德国多数工会还在跟着谢德曼、大卫等人走,——而他们在国际中是没有容身之地的。
如果军队已经瓦解到了再也不能抵抗下去的程度——请你们公开地说出这一点吧——,那末,就把革命的俄国人民的脖子伸出去让德国军国主义套上枷锁吧。但是如果还有力量,就继续战斗吧!决定俄国命运的责任落在你们的肩上。你们没有权力让德国皇帝瞧着你们举起白旗。(暴风雨般的掌声)我们的军队还没有被击溃,它还是很强大的,只是需要提高士气,这就是你们应当做的工作。你们就是为此而来到这里,你们不应有其他的想法。(暴风雨般的掌声)战争已经使我们付出了重大的代价,但是,没有胜利的和平将使我们遭受更大的牺牲。完全停滞的状态正威胁着我们,中国的命运正威胁着我们。
(有人提出问题:他是否把强有力的政权理解为将派遣武装队伍去镇压农民的政权,格·瓦·普列汉诺夫指出:)
——我没有表示过能给人提供借口说我希望这种政权的思想。(鼓掌)好在你们当中没有人愿意充当镇压者和刽手子。(鼓掌)我只是说不能容许无政府状态。不能容许擅自解决那些将提交立宪会议去解决的问题。为此我们只须对一切制造混乱的人施加强烈而有力的道义影响就行了。
联合政府只能受整个民主俄国的监督,而不能受一些个别政党的监督。联合政府应该得到全体人民的非常的信任。它所需要的不是捣乱,而是坚决支持。(鼓掌)
祝你们幸福,并祝在争取国际法中民主原则的胜利的斗争中获得成功。(暴风雨般的掌声)
请记住,当人们进行斗争时,当然,会有牺牲,有些人可能倒下;但是那些能够回来的人,在回来的时候,将骄傲地感到自己履行了对俄国的天职。(鼓掌)自由的俄国和它的胜利的革命军队万岁!(暴风雨般的经久不息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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