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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西斯主义的危险
华金·毛林
1936年6月16日在西班牙议会发表演讲
其时马克思主义统一工人党的总书记华金·毛林在左派阵线的竞选中当选为巴塞罗那的代表
文托萨[1]先生在发言中抱怨政府在公共秩序问题上太过好战，我完全不同意文托萨先生的说法。我之所以要批评政府，正是因为政府在一个月前表示要在法西斯问题上变得好战，但现如今并非真的好战。含有法西斯主义性质的讲话可以在本议会发表，例如卡尔沃·索特罗[2]先生几周前和今天下午的讲话，这一事实表明，政府甚至在议会中也在为法西斯大军提供各种便利，为卡尔沃·索特罗先生早些时候以负面方式提到的那些大军提供便利。
我于4月15日在本议会对阿萨尼亚[3]先生说：在我们这个卡萨雷斯·奇洛加[4]先生的政府中，问题更加尖锐，政府有两个基本矛盾。而在政治上，当存在根本性矛盾时，你要么会无路可走，要么必然会陷入失败。在阿萨尼亚先生的政府中显而易见的基本矛盾，现在在卡萨雷斯·奇洛加先生的政府中又重演了，到了1936年，国家的革命形势比起1931—1933年，政府的左翼性、先进性、革命性都不如当时。当时由阿萨尼亚先生主持的政府中有三位社会党部长，这就保证了社会的进步意识，而现在这个完全由共和党人组成的政府，即使他们拥有有世界上最真挚的意愿也不可能这样的进步意识。
我向阿萨尼亚先生指出的、现在也向卡萨雷斯·奇洛加先生指出的另一个矛盾是，由于人民阵线在2月16日的胜利是十月运动[5]的胜利的结果，也就是没有十月运动就没有2月16日的胜利，然而，象征这一壮举的人在目前掌握西班牙命运的人民阵线政府中没有直接的代表。
好吧，女士们，先生们，正如我所说的，这些矛盾并没有导致任何结果，或者说，它们正无可挽回地导致失败。这个政府成立大约一个月了，现在面临着右派的残酷攻势，全国的局势无疑是一片混乱。
为什么政府出现了这样的状况？我现在是不是要认为卡萨雷斯·奇洛加先生的政府缺乏履行人民阵线承诺的诚意？我不想作此声明；但显而易见的事实是，事实上已经执政4个月的政府（4个月前的今天，人民阵线在选举中取得了胜利）在一年的三分之一时间里，在普通议会正常运行的大约六分之一的时间里，没有做任何事情，甚至没有做人民阵线方案中所载的六分之一、十分之一甚至于百分之一的事情。
在由左翼共和党签署的而我所代表的党派也签署了的《人民阵线盟约》中，首先把大赦作为一个重要问题来进行商谈。然而议会没有给予这种大赦。这些群众，不是法西斯主义代表卡尔沃·索特罗先生在这个议会中试图诋毁的群众，而是那些具有巨大政治活力的群众，那些促成十月运动的群众，那些让人民阵线取得2月16日胜利的群众，这些群众，因为他们对议会有所警惕，在议会给他们大赦之前要求举行大赦，而议会还没有批准人民阵线协议中承诺的大赦。
还有，在人民阵线的盟约中有要恢复的说法。政府强迫起义者被开除他们的军团重新接纳；但还有国家层面的恢复者，还有积极参加十月运动的人，他们的名字，如果像右派代表希望的那样被枪毙，今天肯定会被刻在大理石上，与加兰和加西亚·埃尔南德斯的名字并列——我指的是那些起义的军人，诸如法拉斯司令、博什、卢恩戈，孔代、埃斯科菲特。而这些人，十月运动的代表；这些人，国家的公务员，被镇压后却仍然没有被重新接纳。因此，人民阵线的协议被政府违反了，人民阵线协议的承诺在政府所作所为中被违反了。
女士们，先生们，还有更多：这种永久中止宪法保障的做法。我不知道，左翼政党的代表、社会主义者、工人运动的同志们，你们是否意识到人民阵线政府永久中止宪法保障是多么严重。随着宪法保障的中止右翼将支配一切，但进步的人民阶级和一个得到广大人民阶层几乎一致同意的运动不需要永久中止宪法保障。正是通过宪法，正是通过民主，正是通过自由，我们才能与反革命运动作斗争。左派和社会主义者先生们，你们是否意识到，对西班牙人民进行的永久教育意味着生活在不断暂停担保的制度中吗？这难道不是一种消极的教育吗？从某种意义上说抵制自由的政权可以执政难道是1931年《宪法》所要保障的吗？民主本身可以克服民主的风险。
这里有人说要对作出有利于法西斯主义的判决的法官制定阻止性的法律。那为什么不恢复陪审团，由民众陪审团作出判决，不按照反动法官的意愿而是按照民众的自由意识来判决呢？为什么不扼杀那些紧急法庭也就是那些共和国的错误的产物因为它们完全给反革命法官以权力呢？为什么不建立新闻自由，它不会攻击进步的思想，而是会决定一股巨大的人民激流淹没一切反对这种进步意义上的新闻自由的东西呢？最后，政府主席先生，如果政府在新闻自由的情况下，看到了反革命报刊中公开的敌人，为什么不对一家、两家、三家或四家报刊采取措施，而不对整个报刊，甚至对左派报刊采取普遍措施呢？事实是，今天，要想知道西班牙发生了什么，我们必须阅读英文报刊、法国报刊、外国报刊，而我们自己却处于迷雾。因此，一种不信任、谣言、不满、焦虑、不安的气氛正在形成，而这正是反革命的人在议会、在他们的新闻界、在他们的秘密会议上所利用的，以创造一种与当前形势相反的气氛。
我们不要自欺欺人了。在目前的议会和国家的实际情况之间，真正的深渊每天都在加深。今天的这个议会并不代表人民的心愿；如果它执行了人民阵线盟约的三分之一，这个议会都可以代表2月16日的胜利所意味着的愿望；而这三分之一、十分之一或百分之一都没有得到执行。啊！这就是我们的议会。那么，你想让几十万的农民，让饥饿的工人，还有那些所有那些被十月镇压侵害的人，所有那些因为渴望更深的正义、同时也渴望更大的经济和社会福利而投入行动的伟大的人民运动怎么样呢？为什么政府，为什么你，为什么我们大多数人，我们不做例如布鲁姆[6]政府上任四天后所做的之中的一小部分呢？
国内目前有一场罢工运动，罢工者不是一帮乌合之众，而是代表民族真正本质的民间群众。
如果你真正看到这个伟大的罢工运动，那你不会阻止它，你既不会用毛瑟枪也不会用来福枪，更不会用任何镇压措施；这个罢工运动有其存在的理由，你只会安抚它，如果你采取措施，不是胁迫性的措施（这些是对付右翼的），而是对工人阶级的经济性的措施。诸如执行四十小时工作制、规定最低工资、让失业的工人能找到工作，所有这些都会消弭目前在西班牙存在的罢工运动。如果你们作为大多数人的代表，作为政府的代表，作为人民阵线的代表不这样做，那罢工会越来越频繁，也会有更大的动荡，所有这些都会加剧反革命的攻势，这时就会像1933年发生的那样产生分裂，在群众的意愿和人民阵线政府之间出现不可逾越的鸿沟。我不希望这样，正因为我不希望这样，所以我才在此指出在我看来为了摆脱目前的矛盾人民阵线应该走的政治道路是什么。
目前国内存在着法西斯主义的早期特征，这是不可否认的。法西斯主义正存在，法西斯主义正攻击，法西斯主义正投掷着炸弹，法西斯主义正使用着机关枪，法西斯主义正在开枪，法西斯主义在反革命的长椅上大放厥词。法西斯主义正存在，此刻在西班牙，它采取了法西斯主义在某些国家诞生时采取的立场。墨索里尼的法西斯主义首先对乔利蒂[7]们来说算不上一种危险；对社会主义者或共产主义者来说也算不上一种危险，他们是恐怖的大军，法西斯主义袭击了罗马的广大乡村，进行了惩罚性的远征，但它并没有危及自由主义国家的安全。意大利法西斯主义在其初期是由攻击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政党的驻地的恐怖团伙组成的，但它还不是一个危及国家安全的运动。法西斯主义通过恐怖主义，通过大资产阶级的暗中行动和合作，正在为历史的大盗们的新进做准备，比如意大利和德国法西斯运动的领导人曾似乎已经被完全排除在政治版图以外，然而我们后来看到他们在大资产阶级的帮助下通过政变夺取了政权。而这是一个我们可能在一年后、两年后或很短的时间内发现自己处于的情况。
为了消灭法西斯主义，仅仅采取强制措施是不够的，还必须采取政治措施。而人民阵线的先生们，最重要的一项政治措施是政府应该响应这个阵线的宪章，政府的宪法中不应该有矛盾。目前，一个对人民群众的愿望做出回应因而对现实做出回应的政府，不仅应该由共和党人组成，而且还应该由工人政党组成，由相信这个人民阵线政策的人民阵线代表组成。
这样组成的这个政府，应该把土地、铁路、大工业、矿山、银行收归国有，并采取进步的措施，如布鲁姆在法国采取的措施；这样的话这个政府就可以结束法西斯的威胁。
否则两个月后我们将看到反革命怎样变得更加激烈，也许那时要遏制法西斯主义的过激行为已经太晚了，法西斯主义比我们在这些长椅上想象的要危险得多。
法西斯主义在今天的西班牙是一个真正的危险，我们必须用镇压措施和政治措施来扼杀它，比如我刚才提到的那些。
[1] 胡安·文托萨（Juan Ventosa y Calvell），1879年3月7日—1959年8月17日，加泰罗尼亚地方主义者、保守主义者和君主主义者。生于巴塞罗那，1901年创立加泰罗尼亚地方主义同盟，1903年毕业于巴塞罗那大学法学专业，获中央大学博士学位，1904年任《加泰罗尼亚人报》的编辑。1905 年被选为巴塞罗那市议会议员，1907年获圣科洛马德法尔内斯（赫罗纳）区的席位。1917年11月3日至1918年3月2日暂任财政部长，1918年9月3日至11月9日任供应部部长。1931年2月18日至4月14日期间再任财长。共和国成立后暂往法国，但9个月后回国，并在1932年加泰罗尼亚地区第一届议会选举中当选为议员。他在1933年和1936年的大选中再次当选为议员。内战爆发后支持佛朗哥，并积极通过商界人脉为国民军筹款。战后，在1943年接受佛朗哥任命，担任议会检察长，同时呼吁佛朗哥恢复君主制，因此逐渐失势。1959年8月17日在瑞士洛桑市去世。——整理者注
[2] 何塞·卡尔沃·索特洛（Jose Calvo Sotelo），1893年5月6日—1936 年7月13日，保守派政客。生于法官家庭，1915年任公职，从事司法和监察职务。1921年9月3日至次年4月任瓦伦西亚民政总督，1923年12月22日任独裁者德·里维拉的行政总干事，1925年12月任财政部长。 1930 年2月18日任中央银行行长，但于9月15日辞职。1931年4月14日，共和国成立，他于次日逃往葡萄牙，但于1931年6月回归并代表保皇派右派参选。共和国取消了他的选举资格并指控他有“协助叛国罪”，他逃往巴黎，并在那里撮合君主派运动的统一。1933年1月成立了主张专制社团主义君主制的西班牙革新党，2月暂住罗马，会见巴尔博和墨索里尼，试图让他们支持君主制的倡议。1933年，西班牙自治权利联合会取得优势后，他于4月30日获得特赦，5月4日抵达马德里。他试图加入长枪党，但被拒绝。人民阵线上台前，曾向佛朗哥暗示政变可能，但被对方回绝。在人民阵线政府成立后的最初几月，他一直抨击政府政策，并且号召军队“重建秩序”。随着长枪党恐怖行动的增加，7月12日社会党警官卡斯蒂利奥被长枪党暴徒刺杀，因此被社会党警察于次日袭击寓所带走并出于报复枪决。——整理者注
[3] 曼努埃尔·阿萨尼亚·迪亚斯（Manuel Azaña Díaz，1880年1月10日——1940年11月3日），生于阿尔卡拉·德·埃纳雷斯（Alcalá de Henares）的一个富裕家庭，自幼父母双亡。1900年毕业于马德里大学，获博士学位。1914年参加改良党（Partido Reformista）。一战期间曾为多家报纸写过文章。1926年组建共和行动（Acción Republicana）。1931年第二共和国成立后，于4月14日出任陆军部长，同年10月14日出任总理， 1933年9月6日辞职。1934年他将共和行动与激进社会共和党（Partido Republicano Radical Socialista）、加利西亚自治共和组织（Organización Republicana Galega Autónoma）合并为左派共和党（Izquierda Republicana），同年10月被逮捕入狱，1935年1月获释后，参与组建人民阵线，1936年2月，人民阵线在大选中获胜后，出任总理，同年5月辞职，改任共和国总统。1939年3月，共和国覆灭后辞去总统职务，流亡法国，1940年10月死于蒙托邦（Montauban）。——整理者注
[4] 桑蒂亚戈·卡萨雷斯·奇洛加（Santiago Casares y Quiroga，1884年5月8日——1950年2月17日），加利西亚民族主义运动活动家，1929年成立加利西亚自治共和组织（Organización Republicana Gallega Autónoma），1930年参加革命委员会，共和国成立后，在1931年4月至10月出任海军部长，1931年10月至1933年9月出任内务部长，1933年7月至12月出任司法部长，1934年参加左派共和党，人民阵线在1936年大选获胜后，曾出任公共建设部长和陆军部长，并在1936年5月至7月出任总理。共和国覆灭后流亡国外，死于巴黎。——整理者注
[5] 1934年10月5日，在阿斯图里亚斯地区，携带自制炸药的矿工占领了萨马警察局；在米耶雷斯，100名工人包围了国民警卫队的兵营，在许多地方用老式步枪射击，让人觉得他们全副武装。在48小时内，将近70个国民警卫队哨所被工人民兵占领。在几天内，一万多名工人被动员起来，市政厅被占领，人们在许多情况下悬挂红旗，并成立“苏维埃”管理地方事务。起义总共持续了两周，直到被佛朗哥将军率领的军队镇压。——整理者注
[6] 安德烈·列昂·布鲁姆（André Léon Blum），1872年4月9日—1950 年3月30日，生于巴黎一个犹太商人家庭， 毕业于巴黎高等师范学院和巴黎大学。当过律师。十九世纪末参加社会党。1914 年7月饶勒斯被暗杀后，成为社会党的主要领袖。一战期间支持战争。1919年出任社会党全国执行委员会主席。1920年反对参加共产国际。1936年6月至1937年6月、1938年 3月至4月两次出任总理。二战期间被维希法国政府关押，1945年5月获释。1946年12月至1947年1月任临时政府总理。——整理者注
[7] 乔瓦尼·乔利蒂（Giovanni Giolitti），1842年10月27日—1928年7月17日，意大利自由派政客。16岁进入都灵大学并在1860年获得法律学位。随后进入公共行政部门工作，并逐渐活跃于政治活动。1882年乔利蒂当选为众议院（下院）议员，1889年3月9日出任财政大臣，1892年5月任首相，但因丑闻于1893年11月辞职。1901年意大利掀起了大罢工，他借机号召政府应维持秩序，在劳资纠纷中保持不偏不倚，因此得到普遍支持，2月担任内政大臣，两年后继任首相。在第二届和第三届首相（1903—1905、1906—1909年）内，他建立工会与社会保障。1911年—1914年，在第四届首相任期内，他顺应民族主义，和土耳其开战，最终吞并利比亚。1912年，国会批准了他的选举改革法案，选民从300万扩大到850万。1914年3月乔利蒂在激进分子和社会主义者的反对下辞职。1920年6月他最后一次担任首相，此时意大利工运风起云涌，于是他默许了法西斯主义运动的崛起，后于1921年7月4日下台。当墨索里尼1922年10月进入罗马后，他最初表示支持，但越来越反对独裁统治，1928年7月17日逝世。——整理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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