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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致阿道夫·克路斯[133]


华盛顿

  1853年10月5日[于伦敦]
  索荷区第恩街28号

亲爱的克路斯:
  虽然我已连续不停地工作了三十个小时——现在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但是今天还是给你写信,你一定看得出:我已经被写作激情,甚至“高度的”激情所控制。
  首先,我希望你能尽力设法使我的关于帕麦斯顿的文章[注:卡·马克思《帕麦斯顿》第一篇。——编者注]在德文报刊上发表。[134]
  17日,琼斯要再到工人区去一趟,明天晚上要到我这里来取反对当地大骗局的运动的材料。[135]不得不教英国人学本国的历史,真可笑。
  维利希的老粗协会(伦敦人[136])——自从我们退出之后已经堕落——现在竟然落得连河马沙佩尔都离它而去。
  关于凯里和李嘉图的地租理论:
  (1)如果我们假定——像凯里所希望的那样——,地租只是资本利润,或者更确切地说,利息的另一种形式,那末李嘉图的理论不会被驳倒,而只会被简化。经济对立就其最一般的表现而言简直可以说同资本和雇佣劳动之间,利润(和利息)和工资两个方面之间的对立是一回事。即使同财产内部的资本的对立消除了(因为我们先撇开由于分工而形成的各类资本之间的对立,然后撇开各个资本家之间的对立),财产的对立却就会更加普遍。
  (2)当然,我知道,好汉凯里为了使理论臻于完善,还把利润(包括利息)归结为工资的另一种形式。但是,譬方说,基督教是否只是与天主教不同的另一种宗教形式呢?它们的对立,矛盾和斗争——这里谈的就是这个问题——是否会因为二者都是宗教而消失呢?可见,哪怕就算利润和工资只是劳动收入的两种不同形式,也没有把它们调和起来,而只不过是把它们的不同作了简化的表述而已。
  他是如何规定它们的异相存在的呢?利润是过去劳动的工资。工资是直接的现在的劳动的利润。看,妙极了!他从这里得到了什么呢?当前的、即现实的劳动所希望的正是挣脱被奴役状态,即对过去的、物化的劳动的奴隶般依附状态;劳动希望要摆脱劳动成果强迫它所处的依附状态。封建制度的旧法律也曾经是当时人民活动的反映。我们是否愿意根据这个理由继续服从它们呢?
  可见,凯里充其量只是用“过去的劳动压迫现在的劳动”的空话代替“资本压迫劳动”的说法。
  那样,就还剩一个问题:我如何去掌握过去的劳动?靠劳动?不是。一方面,靠继承,另一方面,靠用过去的劳动同现在的劳动的欺骗性的交换。假设一定量的过去的劳动可以同等量的现在的劳动交换,那么过去的劳动的占有者只要还有可以交换的相应的份额,就可以继续使用它,而他本人在一定的时候会不得不重新开始劳动。
  (3)凯里认为李嘉图地租理论的基础是土地的逐渐贫瘠化,说明他根本不理解这个理论本身。正如我在驳蒲鲁东的著作中所指出的[注:卡·马克思《哲学的贫困。答蒲鲁东先生的〈贫困的哲学〉》(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第182—183和185—186页)。——编者注],李嘉图把纯工业条件造成的那种土地占有形式当成全部历史的“永恒自然规律”,他就陷入了一切资产阶级经济学所固有的通病。他的理论只是对充分发展的资产阶级社会来说才是正确的。商业形式的地租——他唯一谈到的形式——任何地方都再也不存在了。可见,在不同历史时期人们耕种的始终是好地而不是坏地这一论断他是丝毫不顾及的。从历史上来看,一个时期的地在另一个时期根本不能认为是土地。顺便提一下,李嘉图所谈的不仅是土地的自然状况,而且还有所处位置、社会成果,社会特点。
  我在驳蒲鲁东的书中还指出过,土地的肥力是一种非常相对的东西。随着化学科学发展和它在农业中的运用方法不断改变,土地肥力和对社会来说的肥沃程度也在发生变化,而这是与我们有关的唯一的肥力。
  (4)如果假定一定的社会状态——这个社会不是社会一般,而是充分发展的资产阶级社会——、国家的一定人口密度等等,那末甚至李嘉图理论的这一部分——这是他的体系非实质性的部份——也是正确的。
  第一。各类土地上投入资本相同,具有同样有利的销售条件;其所收的地租由于什么会有差别呢?只是由于土地的自然肥力。正是这一点构成了地租的水平
  在上述假设条件下,人们在什么情况下会在质量差的土地上种小麦或开采低产的煤矿呢?情况就是:小麦或煤炭的价格提高到可以耕种或经营低产的土地和矿场的程度。可见,坏地的生产费用决定好地的地租。(这是李嘉图的规律。)
  第二。这是否排斥肥力不断增长这一事实呢?因而,这是否包括马尔萨斯呢?绝对不是。
  如果一等——好地,然后是二、三、四等等等,而且肥力递增十倍,则一、二、三、四等等等之间的比例关系不变。如果肥力由于化学领域内的发明而大大增长,以致一、二、三等就足够了,那末四等地便无人耕种。在这种情况下,地租决定于三等地的生产费用(我们用3来表示)。如果还需要耕种四等地(我们用4来表示它的生产费用),那末一等地的地租(假如它的生产费用=1)就等于4-1=3。三等地的地租=3-1=2。二等地的地租=2-1=1。而现在一等地的地租已经等于2,二等地的地租=1和3等地的地租=0。如果土地肥力提高到只耕种一等地即最好的地就已足够的程度,地租也就会完全消失
  (5)李嘉图的理论的基础不是地租学说,而是商品的价格决定于商品的生产费用的规律。但是,这个规律不应该理解为个别商品的价格决定于它的生产费用。应当理解为在最不利的条件下生产的商品——生产它的必要性是决定于需求——决定所有其他同类商品的价格。例如,如果需求量很大,以致于生产价格为20先令1夸特的面粉能够在市场售出,那末生产费用为19、18、17、15等等先令的面粉1夸特也都卖20先令。市场价格的这种提高——市场价格是由上市的最贵的1夸特的生产费用和用较低的消耗生产的面粉的生产费用之间的差额来调节的——也调节着地租。那末,地租是从哪里产生的呢?不是像李嘉图设想的那样从土地产生的,而是从市场价格和调节市场价格的规律中产生的。如果只值15先令(包括利润)的1夸特不卖20先令,而卖15先令,那末它就不可能带来5〔先令〕的地租。它为什么能带来地租呢?因为市场价格由生产费用为20先令的面粉所调节。为了能有面粉供应市场,一般市场价格应当是20先令。可见,为了抛开地租,不应当从人道角度来解释它,而应当抛开市场价格规律,进而抛开一般价格的规律,即抛开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整个体系。
  今天这个问题谈得够多的了。

你的 卡·马·


  如果有质量相同和所处位置同样有利的地块,那么地租当然完全决定于投入土地的资本的多少。这一点连李嘉图也不否认。在这种情况下,地租不过是固定资本的利息。如果不存在本来的特定意义上的地租,那末也就不存在地租对资本和劳动的特定对抗,这正像说在既没有投入劳动也没有投入资本的地方也不存在资本和雇佣劳动之间的对抗一样正确。在这种情况下反而存在利润和利息之间,食利者(通常意义上的)和工业资本家之间的对抗。租佃者向投资于土地的人支付的钱越少,他的利润就越多,反之亦然。租佃者和他的地主(虽然后者完全从投入土地的资本中取得利息)象以往一样是相互敌对的。
  对凯里来说,下述情况是最好的情况:
  假设一种劳动产品,利润和利息=2,地租=1,工资=2。而假如由于劳动生产率的提高,产品增加一倍并变成=10,那末地租就会成为=2,利润和利息=4,工资=4。所以说,每一种收入的增加都可以不由劳动负担,而且不致造成土地所有者、资本家和工人相互敌对,但是:
  (1)把这种最好的情况当作现实,只不过是使所有三种对抗——地租、利润、工资——深化,而在相互关系方面实质上没有失去任何东西。
  (2)它们要相对地提高和降低只能靠相互牺牲。在上述的例子中,比例构成是1∶2∶2。这种比例数如果等于2∶4∶4,难道比例会变吗?例如,如果工资变为5,利润=3,地租=2,三种收入的这种比例就变化了。那时,利润已相对降低,虽然它的绝对数还是增长了。
  (3)如果认为,只要劳动总产品增长,应参加分配这种产品的三个阶级就会均等地分享这种增长,那就太幼稚了。当利润增长百分之二十时,工人必须通过罢工才能提高工资百分之二。
  (4)总产品增长的条件从一开始就排除了增长的这种相对均等的性质。总产品无论由于分工的改进或者由于更广泛采用机器而增长,工人一开始就处于比资本家不利的地位。如果总产品是由于土地肥力的提高而增长,那末土地所有者就处于比资本家不利的条件。


第一次发表于《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俄文第2版第50卷
原文是德文



  注释:
  [133]这封信的原件保存在特利尔马克思故居博物馆。——第417页。
  [134]克路斯满足了马克思关于在美国德文报刊上发表他的第一篇文章《帕麦斯顿》的请求。1853年11月2、3、4、8和9日纽约报纸《改革报》第72、73、74、77和78号上发表了克路斯从《论坛》上节译的这篇文章。编辑部给这篇文章加上了如下的按语,其中暗示作者是马克思:“帕麦斯顿的名字现在又引起人们很大的兴趣,所以我们决定从《论坛报》上节译这篇评论加以发表。这篇评论表明作者对于英国情况的了解不同一般,所以尽管没有署名,也不难猜出是谁写的。”——第417页。
  [135]由于琼斯将到工厂区(特别是,罢工运动的中心——曼彻斯特工业区)去进行新的宣传旅行,以便建立广泛的工人组织“群众运动”(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9卷第529页),马克思显然打算向琼斯提供一些事实材料,以揭露以冒充工人的“天然朋友”的曼彻斯特激进派为代表的英国资产阶级的虚伪的反工人政策。马克思在他的一篇文章中把他们所建立的所谓“制止曼彻斯特工业区工人骚动厂方合作协会”称作反对工人阶级的“暗地里阴谋”(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9卷第467页),在这封信中称作“大骗局”。——第417页。
  [136]指伦敦德意志工人共产主义教育协会(见注102)。马克思和恩格斯在通信中经常称呼这个协会为:“Knotenverein”。“Knote”一词有“手工业者”的意思,也有“老粗”的意思。——第41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