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玛丽亚:
首先我得对你说,以后不准在信里对我进行任何劝诫。亲爱的傻姑娘,别以为你现在进了女子寄宿学校,马上就可以自命不凡了。再说,如果我有需要,我可以从牧师[注:格奥尔格·哥特弗里德·特雷维腊努斯。——编者注]那里得到一大堆劝善书。我们商行里的啤酒,只要没有喝光,总是有的,而且,尽管你为此告诫我,我们的啤酒事业却更加兴旺了,因为我们既有黑啤酒,又有淡色啤酒。瞧,这就是那些不懂礼貌的女子寄宿学校的小女孩对她们的兄长大人的事情进行干预的结果。
因此,我不再为给我的回信预付邮资了。姓名地址你就这样写:不来梅市弗·恩·先生收,这就够了,用不着再写教士的姓名地址。几天来,从7月27日至30日,我们庆祝了十年前在巴黎爆发的七月革命纪念日。有一个晚上是在市政厅酒家度过的,其余几个晚上是在理查·罗特的可爱的宿舍度过的。这个小伙子还没有回来。我们喝了世界上最好的劳本海姆酒,抽了雪茄,——你要是见了这种雪茄,准会专门为它而学抽烟。我的绣花包始终没有找到。还有,我的一个熟人[注:指赫勒尔。——编者注]回来了,他到过宾塞法尼和卡尔的摩,见到了密斯特西比(应该读作宾夕法尼亚、巴尔的摩和密西西比)。这个小伙子出生于佐林根,而佐林根人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因为他们始终丢不掉自己的佐林根方言,这个小伙子老是讲im Sohmer is es sehr schön Wätter[注:正确的讲法是:im Sommer ist es sehr schönes Wetter(夏天的天气很好)。——编者注],总把卡罗琳讲成卡琳娜。
我的情况不佳:口袋里几乎一文不名,债台高筑,既欠个人的债,又欠雪茄烟店的债。上次我为你向他买黑李子的那个人,正在逼我还债。黑李子的钱到现在还没有付,订书工的钱也没有付。三个月早已过去,我曾答应在此期间偿付雪茄烟的钱,但施特吕克尔未寄期票来,牧师又外出不在,所以不能给我钱。不过他明天就会回来,到时候我将在我的钱包里放六个金路易。如果我在咖啡馆吃三格罗特的馅饼,我就会向柜台上丢一枚两皮斯托尔金币。“找得开吗?”他们回答说:“哎呀!对不起,找不开。”我从这个口袋摸到那个口袋,寻出了三格罗特给他,然后因为有两皮斯托尔金币而神气活现地走出店门。当我再次来到商行时,我拿出一枚皮斯托尔金币往写字台上一扔,向着褐发男孩说:“德克希姆,你能不能替我换换零钱?”小伙子这时高兴极了,他有了借口可以离开商行到街上逛它个把小时,因为他很喜欢这种天真的娱乐。问题是零钱在这里十分缺少,谁的口袋里有五塔勒的零钱,谁就感到无比幸福。
不久前这里发生过一桩很滑稽的事:报上登了一则雇用厨娘的广告。有个粗壮的少女来到出版社的办公室说[注:下面的对话是用低地德意志方言进行的。——编者注]:“请问,我在报上见到,你们要找厨娘,是吗?”办事员回答说:“是的。”少女问:“她应当会做些什么事呢?”“她应当会弹钢琴,跳舞,讲法语,会唱会写,会缝会绣——所有这些都得会。”少女说:“活见鬼!我可不会这些。”这时她发现办公室里哄堂大笑起来,因此就问:“你们是不是想捉弄我?见鬼去吧,我可不是让人欺侮的。”说着,她就向办事员猛扑过去,打算狠狠揍他一顿。最后这个少女当然是被人轻轻地推出门去了事。还有一次,老头儿[注:亨利希·洛伊波尔德。——编者注]把一个车夫赶出门外。这小伙子要普鲁士金币,不肯按1比5 5/12
塔勒的比率收金路易。我们正为此同他争吵时,老头儿进来了。他喊道:“见鬼去吧!这有什么好讨价还价的!”并抓住车夫的胸襟把他赶到街上。车夫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跑回来说:“我根本没有想这样做,好吧,现在就拿金路易吧。”
目前我除了这张写得满满的咖啡账单外,没有别的纸可做信封了。想必你会象一个真正的咖啡馆女老板一样,乐于接受这份账单的。
Farewell[注:再见。——编者注],望速写信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