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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尼古拉·弗兰策维奇·丹尼尔逊
阁下:
看来,我们目前在这一点上是一致的:1892年的俄国不可能作为一个纯粹农业国存在,它的农业生产必然要为工业生产所补充。
那末,我认为:当代的工业生产意味着大工业、蒸汽、电力、走锭精纺机、动力织机,还有制造机械设备的机器。从俄国开始敷设本国铁路的那一天起,这些现代生产资料的使用就已确定无疑了。你们必须能够维修你们自己的机车、车厢和铁路;而只有当你们能在国内自己制造你们要维修的一切东西时,才能廉价地进行维修。自从军事生产成为大工业的一个部门(装甲舰、线膛炮、速射炮、弹仓式步枪、钢皮弹头、无烟火药,等等)以后,制造这一切所不可缺少的大工业,便成为政治上必需的了。要生产这一切,没有高度发展的金属加工工业是不行的,而金属加工工业没有其他一切工业部门,特别是纺织工业的相应发展,也是无法存在的。
我完全同意您的看法:在你们国家,新的工业时代大致应该从1861年算起。克里木战争的特点就是一个采用原始生产形式的民族同几个拥有现代生产的民族进行绝望的搏斗。俄国人民对这一点了解得很清楚,因而要过渡到现代的形式,这个过渡在1861年的解放法令颁布以后就最后确定了。
既然承认从1854年占优势的原始生产方法过渡到目前开始占优势的现代方法是必要的,那末,这个通过保护关税和禁止性关税来推动工业革命的温室过程是否有益,或者甚至是否必需,或者适得其反,这就成为次要问题了。
工业方面的这种温室气氛加快了这一过程,否则它会进行得比较缓慢。这种温室气氛使这个过程压缩到譬如说二十年的时间,而在另一种条件下,这一过程也许要六十年或者更长的时间。但这并不影响过程的性质本身,而这一过程,正如您所说的,是从1861年开始的。
有一点是无可怀疑的:既然俄国确实需要并且决心要拥有本国的大工业,那末,不采取哪怕是一定程度的保护关税政策,就无法把它建立起来。这一点您也是这样认为的。因此,从这个角度来看,保护关税政策的问题只是一个程度上的问题,而不是原则上的问题;原则本身是不可避免的。
还有一点也是无可怀疑的:既然俄国在克里木战争之后需要有本国的大工业,那它只能拥有一种形式即资本主义形式的大工业。而有了这种形式的大工业,它也就要承受资本主义大工业在其他所有国家所带来的一切后果。
我看不出,我们亲眼看到的正在俄国发生的工业革命的结果,同英国、德国、美国正在发生或已经发生的情况有什么区别。在美国,农业和土地所有制的情况有所不同,这就造成了某些差别。
您抱怨纺织工业就业工人人数比产量增长得慢。但是,类似的情况比比皆是。否则,我们人数众多的“产业后备军”从哪里来呢?(《资本论》第23章第3节和第4节)。
您证明,男子劳动正在逐渐为妇女劳动和儿童劳动所代替(《资本论》第13章第3节a)。
您抱怨机器生产的产品在排挤家庭工业的产品,从而破坏着农民赖以生存的副业生产;可是,这里我们涉及到一个资本主义大工业全然不可避免的后果:国内市场的建立(《资本论》第24章第5节),——这是我当年在德国亲眼看到的现象。就连您所说的不仅使农民的家庭纺织业,而且使农民的亚麻种植业遭到破坏的棉纺织工业产品的推广这种现象,在德国从1820年直到现在就一直存在着。总之,关于问题的这一方面,即家庭工业和与之有关的农业部门的破坏,我看,实际上对你们来说是这样一个问题:俄国人必须作出抉择,他们的家庭工业是由本国的大工业还是由英国商品的输入来消灭。如采用保护关税政策,这就要由俄国人来完成;如不采用保护关税政策,就要由英国人来完成。在我看来,这一切是显而易见的。
据您统计,大工业和家庭工业的纺织品总产量没有增长,而是处于停滞状态,甚至有所下降,这不仅是完全正确的,而且,如果您得出另外的结果,倒是错误的了。当俄国的工业还局限于国内市场时,它的产品只能用于满足国内的消费。而国内消费只能是缓慢地增长,而且据我看,在俄国目前的条件下,还很可能下降。
要知道,大工业所造成的必然后果之一就是:它在建立本国国内市场的过程中,同时又在破坏这一市场。它在建立国内市场时,破坏着农民家庭工业的基础。但是,没有家庭工业,农民就无法生存。他们作为农民在遭受破产;他们的购买力降到最低点,而他们作为无产者在还没有适应新的生存条件以前,对新出现的工业企业来说,将是极为匮乏的市场。
资本主义生产作为一个终将消逝的经济阶段,充满着各种内在矛盾,这些矛盾随着资本主义生产的发展而发展,并日趋明显。这个趋势——在建立自己的市场的同时又破坏这个市场——正是这类矛盾之一。另一个矛盾是资本主义生产所造成的无出路状态,这种状态在俄国这样一个没有国外市场的国家,比那些在开放的世界市场上多少有些竞争能力的国家要出现得快一些。在后边这些国家中,这种无出路的状态,似乎可以通过贸易上的剧烈变化和用暴力开辟新市场来寻求出路。但是,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可以明显地看出,这些国家陷入了困境。就拿英国来说。最后一个新的市场是中国,这一市场的开辟可以使英国的贸易暂时恢复繁荣。因此,英国资本极力要修建中国的铁路。但是,中国的铁路意味着中国小农经济和家庭工业的整个基础的破坏;由于那里甚至没有中国的大工业来予以平衡,亿万居民将陷于无法生存的境地。其后果将出现世界上从未有过的大规模移民,可憎的中国人将充斥美洲、亚洲和欧洲,并将在劳动市场上以中国的生活水准即世界上最低的生活水准,同美洲、澳洲和欧洲的工人展开竞争;如果那时欧洲的整个生产体系还没有改变,那就一定要改变。
资本主义生产准备着自身的灭亡,您可以相信,俄国也将会是这样。资本主义生产会引起彻底的土地革命,假如它存在相当长的时间,就必然会引起这一革命,——我指的是土地所有制的革命,这个革命将使地主,也使农夫遭到破产,他们将被一个从农村富农和城市投机资产者中产生的新的大土地所有者阶级所代替。不管怎样,我相信在俄国培植资本主义的那些保守派,总有一天会对自己所做的事造成的后果感到震惊。
忠实于您的 派·怀·罗舍
[注:恩格斯的化名。——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