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马克思 - 恩格斯 ->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 第三十八卷

124.

致奥古斯特·倍倍尔



柏林
1892年2月19日于伦敦

亲爱的奥古斯特:
  首先,衷心祝贺你的生日,正如这里所说,祝你长命百岁,同时祝贺你从事议会活动二十五周年纪念——你同议会制的银婚纪念,因为这个日子也快到了。正是在这些日子里,你使这伙人懂得,他们是同谁在打交道,为此,我们在这里感到十分高兴。
  德国的形势确实日益紧张。看来,事态已经很严重了,连民族自由党人[248]都不止一次地表露出反对的情绪,而李希特尔也可以幻想成立一个德国的“伟大的自由党”了。[249]资本主义社会形式上还没有控制国家,它不得不让世袭的君主官僚容克地主阶级实际上进行统治,而满足于总的说来还是自己的利益最终起决定作用,——德国现在这样的社会正动摇于两种倾向之间。一方面,所有官方的和有产的社会阶层结成联盟反对无产阶级,这个倾向最终将导致“反动的一帮”的形成[179],在平静发展的情况下,它终将占上风。另一方面,还有这样一种倾向,这就是把由于怯懦而尚未解决的旧冲突一再提上日程,这种冲突是还保持着专制残余的君主制、土地贵族、自以为超越一切政党之上的官僚同与所有这一切相对立的、其物质利益每日每时都受到这些没落因素损害的工业资产阶级之间的冲突。这两种倾向中的哪一种在某个时候占上风,取决于个人的、地方的以及诸如此类的偶然情况。目前在德国,似乎是后一倾向正在取胜,不过象施杜姆这样的工业巨头和工业公司的股东当然多半都站在腐朽的反动势力一边。但是,这已经不知是第多少次的1848年旧冲突的重演,只有当政府和土地贵族陶醉于自己过去的成就,干出极大的蠢事时,才会变得十分严重。我并不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上层人士中已经达到可笑程度的个人欲望得到了支持,这就是容克地主日益确信,工业无法长期负担原料和食品的关税。这个冲突将发展到多么严重的地步,正如我上面所说,将取决于某些人的偶然行动。
  值得注意的是,他们还采取了打口袋赶驴(或者确切些说,两者都打)的老办法。打的是社会民主党人,但同时资产阶级也受到很大打击:首先是在政治上打击它,使它六十年来一直引以自豪的那一套自由主义原则和它直接参与国家政权的那一点点权益受到损害;然后,如果进行得顺利,在经济上也打击它,牺牲它的利益以满足土地占有者的利益。
  总之,看来正在酝酿着急剧的向右转,而且是以必须扑灭我们的兴起为借口。这对我们会有什么危险呢?
  (1)实行反社会党人法[38]?过去,我们顶住了这个法令,而现在,与1890年10月1日[注:反社会党人非常法实行到1890年10月1日。——编者注]相比,我们在精神上要强大百分之百,物质上至少要强大百分之五十,更可以轻而易举地对付它了。况且为此要拼凑一个多数也并不那么容易。
  (2)对禁止出版、结社和集会法进行反动的修改?中央党[250]可能不同意这样做,而没有中央党的同意是不行的。保守党两个党团[251]有九十三名议员,民族自由党有四十二名议员,必须要有中央党的六十六名议员才能凑成多数。假如中央党议员这样做,中央党就要瓦解,而这也是有某些价值的。中央党的瓦解和这些反动措施在人民中间可能引起的极大愤怒,会使我们遭受的这些压制得到充分的补偿。
  (3)对选举权和秘密投票进行限制?中央党决不会同意这样做,僧侣也不会愚蠢到自己去割自己的咽喉。没有中央党的同意,还是缺六十至七十票。
  (4)发动政变?它将由于各邦君主的缘故而失败。任何违反宪法的行为都会使帝国面临瓦解的威胁,使每个君主各自摆脱掉对帝国承担的任何义务。即使能够说服他们全都赞同这种做法(这是永远做不到的),如果要保持帝国的稳定,也还要征得他们王位继承人的同意,而其中大部分都还未成年。因而这是不可能的。
  (5)剩下的唯一可能是,在行政、警察和审判方面采取更严厉的做法,这种做法在对彼乌斯案件[252]的骇人听闻的判决中已经表现了出来。我们也将顶住这种做法,并将很快学会对付它。为了渲染气氛起见,可能还将实行通常的戒严,但戒严只是在头几个星期是危险的,以后就会自行失效,而且戒严也只能在帝国的个别地区实行。况且,这种戒严也会使资产阶级感到厌恶,可能会进一步把它推到反对派方面去。
  总之,假如普鲁士先生们没有什么崭新的天才发明,比如智力的和精神的多管炮和马克西姆机枪之类,他们就只能用刁难的办法来找我们的麻烦,但不管怎样,对我们来说总是利多于弊。有一点真正容克地主的统治是根本不能造成危害的。不过,我担心这些先生们要做到这一点,力量还嫌不够——心有余而力不足,力不从心。糟就糟在我国的两方面(不管是容克地主还是资产阶级)都是这样一群可怜虫。
  你2月12日星期五发表的批驳施杜姆的演说[253],昨晚我以十分钦佩的心情读完了。这是一首多么精彩的即兴诗啊!可以想见,它产生了多么大的影响。今天收到的关于军事问题的演说[254],也使我感到非常高兴。
  你答应4月10日或11日到这里来,我们很高兴。一切都为你准备好了,如果肖莱马来,我们也可以安置,已经做了安排。龙虾沙拉,按照你今天给路易莎的来信,也将为你准备。我本来想为你此行拟个小计划,看来已经用不着了。买牡蛎和挑选酒由我负责。幸好路易莎对这两种享受的兴趣并不亚于我们两人,在这个基础上总是好商量的。至于她是一个魔女,她自己也知道,而且相当引以自豪,因为据她说,维也纳的魔女都是很可爱的。说实话,我想,她如不是一个魔女,我们两人同她就不会相处得很好。
  至于奥托·维干德的事,我只能重申:在《资本论》第三卷未完成前,我不能让任何要我花费精力的事来束缚自己。每天来自世界各地的信件和其他日常事务本来就够使我分散精力的了,因此还是让我最后把压在我肩上这座山卸掉,然后我才可以重新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间。现在我正好进行到这样一篇,需要安静地没有干扰 地工作两个月才能完成。假如狄茨愿意就此事同维干德面谈[注:见本卷第264页。——编者注],那就让他试一试,如果他相信可以取得某种结果的话,但决不能使我受到约束。他可以说,他有根据推测,我认为他比维干德更有办法推销新版本,因而只要他能同维干德谈妥,我就倾向于把这个版本交给他出版。我只是不能:(1)事先声明,狄茨对维干德谈的一切对我有约束力;(2)派他作我的代表去同维干德商谈。是半官方的,而不是官方的!让他去试探一下,假如条件对适合(要为我,即为党的需要提供适当的稿酬),那就让他去出版,而我当然不会使他为难。我只是不想两头落空,就是说,维干德不愿意出,狄茨又没有权利出
  现在,周围又都动起来了,这太好了。谁知道,在情绪激愤的情况下,你们的帝国国会和法国的议院是否会解散呢。对我们来说,这是再好也没有了。但我无法理解,现在,当帝国国会内部正在展开真正的决战时,李卜克内西却呆在德勒斯顿蛤蟆坑[注:萨克森邦议会。——编者注]里。我倒宁愿用十份萨克森代表资格证换取目前在帝国国会发言的权利。
  此外,谁知道在党内会不会也有人悄悄地指责我们,说我们不合时宜地大肆喧嚷,使得反动措施迫在眉睫呢!我在《新时代》上发表的文章[注:弗·恩格斯《德国的社会主义》。——编者注]打中了要害;资产阶级报刊和政府报刊执意沉默就证实了这一点,这些报刊一般对这种事总是不会放过的。而且,此文已译成意大利文、波兰文和罗马尼亚文发表,在意大利它使我同好心肠的老蠢驴博维奥发生了争论[注:见本卷第273—274页。——编者注]
  很遗憾,我今天已来不及回复尤莉娅夫人[注:尤莉娅·倍倍尔。——编者注]的盛情来信,因为整个上午我都在同艾威林一起商议他的《社会主义的发展》译稿的校订问题,而为了使你星期一能收到这封信,今天星期六必须把这封信发出去。不过,最近一有时间,我就补上这一课,暂且我只能再一次表示,不能在这里同时也看到她,我们是多么难过。但愿我们总有一天能见面!
  衷心问好。

你的 弗·恩·




  注释:
  [38]指德国社会民主党领导人企图阻挠《新时代》杂志第18期发行一事,该期刊载了马克思的著作《哥达纲领批判》(见本卷第25、88页)。
  反社会党人法曾使德国社会民主党处于非法地位,是俾斯麦政府在帝国国会多数的支持下于1878年10月21日通过的,旨在反对社会主义运动和工人运动。隔两三年法律的有效期延长一次。在群众性的工人运动的压力下,非常法于1890年10月1日被废除。——第21、33、37、80、87、105、109、147、167、176、222、237、262、282、348、368、444、479、490、528页。
  [179]德国党的执行委员会鉴于爱尔福特代表大会即将召开,在1891年10月6日《前进报》第233号附刊(1)上,转载了自己的党纲草案和《新时代》杂志编辑部提出的草案(见注164),并发表了各地党组织和个人在讨论纲领过程中所提出的其他草案和建议。
  恩格斯在这里所批判的拉萨尔关于“反动的一帮”的论点,曾写入1875年在哥达举行的合并代表大会通过的德国社会民主党纲领。——第175、281、293、345页。
  [248]看来恩格斯是指威廉二世于1891年秋在慕尼黑逗留期间发生的一件事。皇帝去市政厅时,在留言簿上写了一句拉丁成语:“君主意志——最高法律”(《regis voluntas—suprema lex》)。后来,这个典故就经常为德国社会民主党的出版物借用。
  民族自由党 是德国资产阶级、而主要是普鲁士资产阶级的政党,于1866年秋由于资产阶级的进步党(见注160)的分裂而成立。民族自由党为了满足资产阶级的经济利益而放弃了这个阶级争取政治统治的要求,其主要目标是把德意志各邦统一于普鲁士的领导之下;它的政策反映了德国自由资产阶级对俾斯麦的投降。在德国统一以后,民族自由党彻底形成为大资产阶级、而其中主要是工业巨头的政党。民族自由党的对内政策愈来愈具有效忠君主的性质,因此民族自由党实际上放弃了它从前提出的自由主义的要求。——第280、281、291、293、431页。
  [249]指德意志帝国国会讨论同瑞士的贸易条约问题时的一个情节。1892年1月22日,民族自由党(见注248)领袖卞尼格先表示了把德国所有的自由党人联合为一个统一的党的愿望。1月23日,自由思想党(见注112)的领袖李希特尔在自己的演说中支持卞尼格先的呼吁。社会民主党议员席佩尔1月23日在帝国国会的演说中,以及1892年1月24日的《前进报》,嘲笑了这种愿望,并指出,由于德国资产阶级各阶层之间矛盾重重,这种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第281页。
  [250]中央党是德国天主教徒的政党,1870—1871年由普鲁士议会的和德意志帝国国会的两个天主教派党团(这两个党团的议员的席位设在会议大厅的中央)的统一而成立。中央党通常是持中间立场,在支持政府的党派和左派反对派国会党团之间随风转舵。它把主要是德国西部和西南部的各个中小邦的天主教僧侣中社会地位不同的各阶层,地主、资产阶级、一部分农民联合在天主教的旗帜下,支持他们的分立主义的和反普鲁士的倾向。中央党站在反对俾斯麦政府的立场上,同时又投票赞成它的反对工人运动和社会主义运动的措施。恩格斯在《暴力在历史中的作用》(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21卷第525—527页)和《今后怎样呢?》(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22卷第7—11页)两篇文章中对中央党做了详尽的评价。——第282、527页。
  [251]保守党是普鲁士容克、军阀、官僚上层和路德派僧侣的政党。它是从1848年普鲁士国民议会中极右的保皇派党团发展起来的。保守党人的政策充满好战的沙文主义和军国主义的精神,其目的是在国内保持封建残余和反动的政治制度。在建立了北德意志联邦以后,在德意志帝国成立后的头几年,保守党是从右边反对俾斯麦政府的反对党,他们担心俾斯麦政府的政策会使普鲁士“溶化”在德国里面。但是从1866年起就从这个党分出了一个叫“自由保守党”(或“帝国党”)的党,这个党反映大地主和一部分工业巨头的利益,并且无条件地支持俾斯麦。——第282页。
  [252]社会民主党人威·彼乌斯于1892年2月15日因“侮辱陛下”罪被判处两年零两个月徒刑,剥夺公民权五年。受审的起因是彼乌斯1891年10月26日在马格德堡发表的演说。他在这篇演说中说,君主制无益,消灭君主制无罪。——第283、289页。
  [253]1892年2月12日,德国大工业家、保守党人施杜姆在帝国国会会议上激烈攻击德国社会民主党,指控它准备用暴力推翻君主制,违反誓约,宣扬自由恋爱等等。倍倍尔在答辩中指出施杜姆的演说是个挑衅,目的是要制定新的反社会党人法,他还说明了德国社会民主党的政策。——第284、291页。
  [254]1892年2月15日,倍倍尔在帝国国会讨论军事预算有关军法部门开支问题时发表了演说。他这篇演说主要是揭露德国军队虐待士兵的情形。——第28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