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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马克思

国际工人协会总委员会关于普法战争的第一篇宣言[1]

致国际工人协会欧洲和美国全体会员



  在1864年11月的“国际工人协会成立宣言”中,我们已经说过:“工人阶级的解放既然要求工人们兄弟般的合作,那末当存在着那种为追求罪恶目的而利用民族偏见并在掠夺战争中洒流人民鲜血和浪费人民财富的对外政策时,他们又怎么能完成这个伟大任务呢?”我们当时用这样的话描述了国际所要求的对外政策:“……努力做到使私人关系间应该遵循的那种简单的道德和正义的准则,成为各民族之间的关系中的至高无上的准则。”[2]
  路易·波拿巴利用法国的阶级斗争篡夺了政权,并且以不时进行的对外战争来延长了自己的统治,无怪他一开始就把国际看做危险的敌人。在全民投票的前夕,他在巴黎、里昂、卢昂、马赛、布勒斯特以及其它地方,即在法国全境向国际工人协会各领导委员会的委员举行进攻,借口说国际是一个秘密团体,正在阴谋杀害他;这种借口之荒唐无稽,不久就由他自己的法官们揭穿了[3]。国际的法国各个支部的真正罪过究竟何在呢?就在于它们曾经公开而断然地告诉法国人民:参加全民投票,就等于投票赞成对内专制和对外战争。的确,由于它们的努力,在法国所有的大城市,所有的工业中心,工人阶级都一致起来反对了全民投票。不幸的是,农村地区的极端愚昧无知占了上风。欧洲各国的交易所、政府、统治阶级和报刊都欢庆全民投票的成功,认为这是法国皇帝对法国工人阶级的辉煌胜利;实际上,全民投票并不是要杀害某一个人,而是要杀害几国人民的信号。
  1870年7月的军事阴谋不过是1851年12月的coup d’état〔政变〕[4]的修正版。初看起来,事情是如此的荒谬,以致法国不愿意相信战争传闻的真实性。它宁肯相信那个认为部长俩的好战言论不过是交易所把戏的议员[注:茹尔·法夫尔。——编者注]。当7月15日终于正式向立法团宣布了关于战争的消息时,全体反对派都拒绝批准初步用费,甚至梯也尔也申斥说战争是一种“很讨厌的”事情;巴黎所有一切独立的报纸都谴责了这个战争,并且,说也奇怪,外省的报纸也与它们几乎采取一致行动。
  这时,国际的巴黎会员又开始活动起来。在7月12日的“觉醒报”[5]上,他们公布了“告全世界各民族工人书”,现在我们从中摘引如下几段:
  “在保持欧洲均势和维护民族荣誉的借口下,政治野心又威胁世界和平了。法国、德国、西班牙的工人们!把我们的呼声联合成为共同反对战争的怒吼吧!……争夺霸权的战争,或维护某一王朝利益的战争,在工人看来只能是犯罪的胡作非为。我们渴望和平、劳动和自由,我们坚决反对那些能赎免‘血税’并利用社会灾难来进行新的投机的人的黩武号召!……德国弟兄们!我们相互仇视只会使专制制度在莱茵河两岸都获得完全胜利……全世界的工人们!不论我们的共同努力在目前会产生怎样的结果,我们这些不分国界的国际工人协会会员,总是代表法国工人向你们表示良好的祝愿和敬意,作为我们牢不可破的团结的保证。”
  在我们的巴黎支部发表这个宣言以后,接着法国各地也发出了许多类似的宣言。我们在这里只能引用一个由塞纳河岸讷伊支部发出的宣言,它公布在7月22日的“马赛曲报”[6]上,其中说:
  “这次战争是正义的吗?不!这次战争是民族的吗?不!这完全是王朝的战争。为了人道,为了民主,为了法国的真正利益,我们完全并坚决赞同国际对战争的抗议。”
  这些抗议表达出了法国工人的真实情感,这点不久就为一个有趣的事件所证明了。当时,在路易·波拿巴任总统时初次纠集起来的十二月十日匪帮被换上了工人服装,放到巴黎街道上去表演战争狂热[注:1891年德文版为“用印第安人的战舞煽起战争狂热”——译者注][7],市郊的真正工人们立刻就出来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拥护和平的示威,使得警察局长比埃特里不得不立即下令今后完全禁止在街上举行任何示威游行,借口是说忠诚的巴黎人民已经充分表达了自己蕴藏已久的爱国情感,已经发泄了自己无穷尽的战争热情。
  不管路易·波拿巴同普鲁士的战争的结局如何,第二帝国的丧钟已经在巴黎敲响了。第二帝国的结局也会像它的开端一样,不过是一场可怜的模仿剧。但是不应该忘记,正是欧洲各国政府和统治阶级让路易·波拿巴在十八年内表演了复辟帝国的残酷笑剧。
  在德国方面,这次战争是防御性的战争。但是,究竟是谁把德国弄到必须处于防御的地位呢?是谁使路易·波拿巴有可能对德国进行战争呢?正是普鲁士!正是俾斯麦曾和这个路易·波拿巴暗中勾结,以期摧毁普鲁士内部的民主反对派,并使霍亨索伦王朝兼并德国。如果萨多瓦之役[8]不是打胜而是打败了,那末法国军队就会以普鲁士盟友资格蹂躏德国。普鲁士在得胜之后,难道有片刻想过要以一个自由的德国去和一个被奴役的法国相对抗吗?恰恰相反!它细心保存了自己旧制度固有的一切妙处,并且还加上了第二帝国的一切奸猾伎俩:它的实际的专制制度和虚伪的民主精神,它的政治欺骗把戏和财政欺诈手腕,它的漂亮的言词和最下流的诈骗行为。这样,以前只是在莱茵河的一岸盛行的波拿巴制度,现在在它的另一岸上也同样盛行起来了。在这种情形下,除了战争,还能期待什么呢?
  如果德国工人阶级容许目前这场战争失去纯粹防御性质而变为反对法国人民的战争,那末无论胜利或失败,都同样要产生灾难深重的后果。德国在它的所谓解放战争之后所遭到的那一切不幸,又将更残酷地压到它头上来。
  然而,国际的原则在德国工人阶级中间得到了很广泛的传播,并扎下了很深的根,使我们不必担心会发生这种悲惨的结局。法国工人的呼声已经在德国得到了反响。7月16日在不伦瑞克举行的声势浩大的工人大会宣布完全赞同巴黎宣言,坚决排斥任何对法国持民族仇恨态度的思想,并且通过一个决议,其中说道:
  “我们反对一切战争,特别是反对王朝战争……我们被迫参加这场作为不可免的坏事的防御战争,深感悲痛,但同时我们号召德国全体工人阶级设法防止这种深重社会灾难的重演,力求使各国人民都有权力来自己决定战争与和平问题,从而使各国人民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
  在开姆尼斯,代表5万萨克森工人的代表大会一致通过了如下的决议:
  “我们以德国民主派的名义,特别是以参加社会民主党的工人名义宣布,目前这场战争完全是王朝战争……我们很高兴地握住法国工人们伸给我们的兄弟的手……我们谨记着国际工人协会的‘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口号,永远也不会忘记世界各国的工人都是我们的朋友,而世界各国的专制君主都是我们的敌人。”[9]
  国际的柏林支部也回答巴黎宣言说:
  “我们全心全意地支持你们的抗议……我们庄严地宣誓:无论是军号的声音或大炮的轰鸣,无论是胜利或失败,都不能使我们离开我们全世界工人团结的共同事业。”
  唯愿如此!
  在这场自杀性斗争的背景上,显现出俄国的阴森形象。不祥的征兆是,现今这场战争的信号,恰巧是在俄国政府已经完成了对它具有重大战略意义的铁道线建筑工程并且已向普鲁特河方面集中了军队的时刻发出的。虽然德国人完全可以指望在自己反对波拿巴侵犯的防御战争中得到同情,但是只要他们容许普鲁士政府请求哥萨克援助或只是接受这种援助,他们便立刻会失去这种同情。他们应该记得,德国在它进行了反对拿破仑第一的解放战争以后,曾经有数十年之久匍匐跪倒在沙皇脚下。
  英国工人阶级向法国工人和德国工人伸出了友谊的手。他们深信,不管当前这场可恶的战争怎样结束,全世界工人的联合终究会根绝一切战争。官方的法国和官方的德国彼此进行同室操戈的斗争,而法国的工人和德国的工人却互通和平与友谊的音讯。单是这一件史无前例的伟大事实,就使人们可以展望更加光明的未来。这个事实表明,同那个经济贫困和政治昏暗的旧社会相对立,正在诞生一个新社会,而这个新社会的国际原则将是和平,因为每一个民族都将有同一个统治者——劳动!
  这个新社会的先声就是国际工人协会。

※     ※     ※

总委员会:

  罗伯特·阿普耳加思    乔治·米尔纳
  马丁·詹·布恩      托马斯·莫特斯赫德
  弗雷德里克·布列德尼克  查理·默里
  考威尔·斯特普尼     乔治·奥哲尔
  约翰·黑尔斯       詹姆斯·帕涅尔
  威廉·黑尔斯       普芬德
  乔治·哈里斯       吕耳
  弗里德里希·列斯纳    约瑟夫·谢泼德
  勒格廖利耶        斯托耳
  马·林特恩        施穆茨
  莫里斯·捷维       威·唐森

通讯书记:

  欧仁·杜邦……………………法国
  卡尔·马克思…………………德国
  奥·赛拉叶……………………比利时、荷兰和西班牙
  海尔曼·荣克…………………瑞士
  卓万尼·波拉…………………意大利
  安东尼·扎比茨基……………波兰
  詹姆斯·柯恩…………………丹麦
  约·格·埃卡留斯……………美国

——

  执行主席 本杰明·鲁克拉夫特
  财务委员 约翰·韦斯顿
  总书记  约翰·格奥尔格·埃卡留斯
  1870年7月23日于伦敦西中央区海-霍耳博恩街256号




卡·马克思写于1870年7月19—23日
1870年7月用英文以传单形式刊印,1870年8—9月又用德文、法文和俄文印成传单,并在期刊上发表
原文是英文
俄文译自英文第1版传单,并根据1870年的英文第2版以及1870年的经作者同意的德译本校对过



注释:

[1] “国际工人协会总委员会关于普法战争的第一篇宣言”(《The General Council of the International Working-Men’s Association on the War》)是马克思在1870年7月19-23日写成的。1870年7月19日,即普法战争爆发的当天,总委员会委托马克思起草关于这次战争的宣言。宣言在7月23日为总委员会常委会通过,接着在1870年7月26日的总委员会会议上被一致批准。宣言首先用英文刊登在伦敦1870年7月28日“派尔-麦尔新闻”第1702号上,几天以后以传单的形式印行了一千份。英国的许多地方报纸也全文或摘要转载了宣言。宣言曾送交“泰晤士报”编辑部,但该报拒绝发表。
  鉴于宣言的第一版很快就销售一空,所印的册数远远不能满足需要,总委员会在1870年8月2日决定再增印一千份。1870年9月,第一篇宣言又和总委员会关于普法战争的第二篇宣言一起用英文再版;在这一版中,马克思改正了第一篇宣言在第一版中的刊误。
  8月9日,总委员会成立了一个委员会,负责把第一篇宣言翻译成德文和法文并加以传布。参加这个委员会的有:马克思、荣克、赛拉叶和埃卡留斯。宣言用德文首次发表在莱比锡“人民国家报”1870年8月7日第63号上,译者是威·李卜克内西。马克思得到宣言的这个德文本之后,对译文作了彻底的加工,对全文的几乎一半重新进行了翻译。宣言用这个新的德译本发表在1870年8月的“先驱”杂志第8期上,同时以传单的形式单独出版。1891年纪念巴黎公社二十周年的时候,恩格斯在柏林“前进报”出版社出版的“法兰西内战”德文版中发表了总委员会的第一、第二两篇宣言。为这一版翻译第一、第二两篇宣言的是路易莎·考茨基夫人,她在翻译时得到恩格斯的帮助。
  宣言用法文发表于1870年8月“平等报”、1870年8月7日“国际报”第82号和1870年8月7日“米拉波报”第55号。宣言也用总委员会所设委员会译成的法文以传单形式出版。
  第一篇宣言于1870年8—9月首次用俄文发表在日内瓦出版的“人民事业”第6—7期上;在1905年,第一、二两篇宣言收入了由列宁审订的按1891年德文版翻译的“法兰西内战”的版本中(见注191)。后来,这两篇关于普法战争的宣言又多次用俄文和“法兰西内战”本文一起发表过。
  “人民国家报”(《Der Volksstaat》)是德国社会民主工党(爱森纳赫派)的中央机关报,从1869年10月2日至1876年9月29日在莱比锡出版(每周两次,自1873年7月起改为每周三次)。该报代表德国工人运动中的革命派的观点。这家报纸因为发表大胆的革命言论而经常受到政府和警察的迫害。由于编辑被逮捕,该报编辑部成员不断变动,但报纸的总的领导仍然握在威·李卜克内西手里。主持“人民国家报”出版工作的奥·倍倍尔在该报中起了卓越的作用。马克思和恩格斯从该报创刊起就是它的撰稿人,经常帮助编辑部并且一贯地为它纠正路线。尽管“人民国家报”有某些缺点和错误,它仍不失为十九世纪七十年代优秀的工人报纸之一。
  “先驱”(《Der Vorbote》)月刊是瑞士的国际德国人支部的正式机关刊物,1866年至1871年在日内瓦以德文出版;主编是约·菲·贝克尔。杂志总的说来执行马克思和总委员会的路线,有系统地发表国际的文件,报道协会的各国支部的活动情况。
  “平等报”(《L’égalitté》)是瑞士的一家周报,国际罗曼语区联合会的机关报;从1868年12月至1872年12月在日内瓦以法文出版。在1869年11月—1870年1月,混入该报编辑部的巴枯宁分子佩龙、罗班等人企图利用它来攻击国际总委员会。但是在1870年1月罗曼语区联合会委员会设法更换了编辑部的成员,清除了其中的巴枯宁分子,以后该报又开始支持总委员会的路线。
  “国际报”(《L’Internationale》)是比利时的一家周报,国际比利时支部的机关报;从1869年到1873年在德·巴普的直接参加下在布鲁塞尔出版。该报经常发表国际的文件。
  “米拉波报”(《Le Mirabeau》)是1868年至1874年在佛尔维耶出版的比利时周报;国际比利时支部的机关报。
  “人民事业”(《Ηαροσное σеπο》)是一批俄国革命流亡者于1868年至1870年在日内瓦出版的报纸(1870年4月以前为杂志);创刊号是巴枯宁主编的,从1868年10月起,编辑部(其中有尼·吴亭等人)同巴枯宁决裂并反对他的观点;从1870年4月起,它是国际工人协会俄国支部的机关报,执行马克思和总委员会的路线,登载国际的文件。——第3页。

[2] 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16卷第13—14页。——第3页。

[3] 拿破仑第三政府企图巩固引起广大人民不满的摇摇欲坠的第二帝国政权,于1870年5月举行了公民投票(全民投票)。提付表决的问题都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提出来,即要对第二帝国的政策表示不赞同,就意味着反对一切民主改革。尽管政府采取了这种蛊惑性的伎俩,公民投票仍然表明了反政府力量的增长:投票反对政府的有150万人,拒绝参加投票的有190万人。政府在准备公民投票的同时,广泛采取了镇压工人运动的措施,对工人组织竭尽造谣诬蔑之能事,歪曲它们的目的,用“赤色恐怖”来吓唬中间阶层。
  国际的巴黎联合会和巴黎职工会联合会在1870年4月24日发表宣言,揭露了波拿巴派玩弄的公民投票,并号召工人们拒绝参加投票。在公民投票的前夕,政府以警察捏造的谋刺拿破仑第三的罪名逮捕了巴黎联合会的会员;政府还利用这一罪名在法国各城市里对国际会员发动大规模的迫害运动。在1870年6月22日至7月5日举行的对巴黎联合会会员的审判中,完全揭露了这一罪名的虚伪性;但是波拿巴的法庭仅以属于国际工人协会为罪名对在法国的许多国际会员判处了徒刑。
  在法国对国际的迫害引起了工人阶级的广泛抗议。——第3页。

[4] 指路易·波拿巴于1851年12月2日举行的政变,第二帝国的波拿巴政体即由此肇始。——第4页。

[5] “觉醒报”(《Le Réveil》)是法国左派共和党人的机关报,原为周刊,从1869年5月起改为日报,从1868年7月至1871年1月在巴黎出版,由沙·德勒克吕兹主编。从1870年10月起反对国防政府。——第4页。

[6] “马赛曲报”(《La Marseillaise》),是一家法国日报,左派共和党人的机关报,1869年12月至1870年9月在巴黎出版。该报经常刊载有关国际的活动和工人运动的材料。——第5页。

[7] 指十二月十日会(为纪念该会庇护人路易·波拿巴在1848年12月10日当选法兰西共和国总统而得名)。这是波拿巴派的秘密团体,成立于1849年,主要由堕落分子、政治冒险家、军阀等组成。虽然1850年11月该会在表面上被解散了,实际上它的党羽还继续进行波拿巴主义的宣传,并且积极地参加了1851年12月2日的政变。马克思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一书(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8卷第173—176页)中对十二月十日会作了详尽的评述。
  支持路易·拿破仑的掠夺计划的沙文主义的示威游行,是波拿巴分子于1870年7月15日在警察的配合下组织的。——第5页。

[8] 萨多瓦之役于1866年7月3日发生于捷克,交战双方是:奥地利和萨克森的军队为一方,普鲁士的军队为另一方。它是以普鲁士战胜奥地利告终的1866年普奥战争中的一次决定性战役。在历史上这次战役又称凯尼格列茨(现为格拉杰茨-克拉洛维)之役。——第6页。

[9] 1870年7月16日在不伦瑞克和7月17日在开姆尼斯举行的工人大会,是德国社会民主工党的领导人(爱森纳赫派)为表示抗议统治阶级的掠夺政策而召开的。
  1870年7月16日不伦瑞克大会的决议,马克思引自1870年7月20日“人民国家报”第58号。——第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