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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三卷
卡·马克思
历史上的类似现象
当路易-拿破仑决意要超过不太走运的威尼斯总督马林诺·法利埃罗,借助于违誓和叛变,夤夜阴谋和在床上逮捕那些不能收买的议会议员,并依靠开到巴黎街头的巨大的军事力量爬上了皇帝宝座的时候,欧洲的统治君主和贵族、大地主、工业家、食利者和交易所的经纪人几乎毫无例外地为他的胜利欢呼,就好像这是他们自己的胜利一样。他们洋洋得意地嘿嘿窃笑,并异口同声地说:“罪行由他负责,而果实却归我们。路易-拿破仑在土伊勒里宫中称孤道寡,我们却可以在自己的领地、工厂、交易所和我们的事务所中更可靠地、更自由自在地为王称霸。打倒社会主义!Vive L'Empereur!〔皇帝万岁!〕”
侥幸的僭位者使出了自己一切手腕,以便继军阀之后把富人、有权势的人、悭吝人和投机家吸引到自己的旗帜下来。他高呼“帝国就是和平”,而百万富翁们则几乎把他当做神一样来崇拜。罗马教皇亲切地称他为“我们最亲爱的耶稣基督的儿子”;而罗马天主教的僧侣们也(protempore〔暂时〕)欢迎他,竭力表示对他的信任和忠诚。有价证券的牌价上涨了;Crédit Mobilier〔动产信用公司〕的各家银行开办并兴隆起来了;在新的铁路中,新的奴隶买卖中,新式的五花八门的投机活动中,大笔一挥就捞到了千百万财富。不列颠的贵族把过去的一切置诸脑后,兴高采烈地欢迎新的波拿巴,并向他大献殷勤。他阖家访问了维多利亚女王[175],伦敦西蒂区为他举行了欢迎会,巴黎和伦敦的交易所碰杯相庆;从事交易所投机活动的使徒们中间发出了一片欢腾的祝贺声,所有的人都互相握手,并深信,金犊终于变成了真正的神,而新的法国专制君主则成了它的亚伦。
七年过去了,一切都变了。拿破仑第三说的那句话永远不能收回或遗忘。不管是他自己像他的前辈在西班牙和俄国所作的那样,盲目地奔向毁灭,还是欧洲当权人物和资产阶级普遍愤懑的怨声迫使他暂时服从他们的意旨,反正魔力永远消失了。他们早就知道他是一个恶棍,但他们曾设想,他是一个愿意效劳的、顺从的、听话的和知恩图报的恶棍;现在他们看到自己错了并为此而懊悔。他始终都利用他们来为自己服务,而他们却以为他们在利用他。他完全像喜欢自己的饭和酒一样喜欢他们。迄今为止,他们都以一定方式为他服务;现在他们应当用另一种方式为他服务,不然就得准备对付他的报复。如果今后仍然“帝国就是和平”,那末这就是明乔河或多瑙河上的和平,是他的绣着帝国之鹰的旗帜在波河和阿迪杰河上胜利飘扬的和平,要不然就是莱茵河和易北河上的和平,这将是把铁制王冠[176]戴在他的头上的和平,把意大利变为法国总督管辖区的和平,把大不列颠、普鲁士和奥地利变成绕着法国运转的、沐浴着查理大帝的新帝国这颗位居中央的巨星的光泽的简单卫星国的和平。
当然,从各个王宫中都发出了咬牙切齿的声音,但是在银行家和商业巨头的客厅里这种声音也迭有所闻。要知道,1859年一开始就出现了预示1836年和1856年的黄金时期[177]重新到来的征兆。由于工厂生产长期停顿,金属、商品和工厂制品的储备都已消耗殆尽。大批的破产显著地澄清了贸易气氛。船舶的价格重新上涨了;商品仓库又开始建设并堆满了各种货物。交易所活跃起来了,百万富翁们全都感到兴致勃勃;一句话,从来还没有出现过比这更光辉的贸易前景,比这更明朗的预兆着吉利的天空。
仅仅一句话就把这一切都改变了;这句话是coup d'état〔政变〕的英雄,十二月的当选人和社会救主说的,是他无缘无故地、冷静地、完全有意地向奥地利大使许布纳尔先生说的,而这句话显然表明了一种蓄谋已久的意图,就是打算和弗兰茨-约瑟夫争吵或者用恫吓的手段使他遭到甚至比吃三场败仗还要厉害的屈辱。虽然说这句话的目的是希望在交易所中能够产生瞬息的效果以利于交易所的投机生意,然而它也暴露了重新划分欧洲地图的强烈愿望。奥地利应当放弃那些名义上独立而实际上正被它占领着的(根据在它们的统治者同意下签订的条约)意大利国家,否则法国和撒丁就要占领米兰并将用一支波拿巴将军在意大利从来没有支配过的军队威胁曼都亚。教皇在教皇国内应当停止滥用教权制度——顺便提一提,这种滥用教权制度的行为曾长期受到法国武器的支持,——或者跟在托斯卡纳、帕尔马、摩地那等国的小暴君的后面急急忙忙地逃跑到他们以为安全的维也纳去[178]。由于波拿巴对许布纳尔的威胁而造成的证券的贬值使路特希尔德家族遭到了1100万美元的损失,他们为此而悲痛,并断然拒绝安慰。工厂主和商人们痛心地知道,他们所期待的1859年的丰收看来要让位于“死亡的丰收”了。恐惧、不满和愤恨到处都在动摇着总共不过几个月前十二月英雄的宝座那样牢靠地建立在上面的基础。
被推倒了的、捣碎了的神像永远再也不能在它的台座上恢复起来了。他可能由于害怕他自己所造成的风暴而退却,从而再次得到教皇的赞美和不列颠女王的垂青;但不管是赞美还是垂青都将是口头上的东西。现在教皇和女王都知道他就是各国人民早就知道的那种人了,——他是一个冒失的赌徒,是一个不顾死活的冒险家,只要赌博能使他赢钱,他情愿用各个皇族来作赌注,就像用任何其他东西作赌注一样。他们认为他是一个像麦克佩斯那样经过血腥道路爬上皇位的人,这种人容易向前进,而不大容易退回到和平和安宁。路易-拿破仑从发表反对奥地利的威慑性的言论时起,在受过加冕典礼的人物中就一直处于孤立无援的地位。年轻的俄国皇帝
[注:亚历山大二世。——编者注]
为了自己的目的看起来还好像是他的朋友;但这只是假象而已。1813年的拿破仑第一是1869年的拿破仑第三的原型。看来后者也将像前者当年一样急速地去迎接自己的厄运。
卡·马克思写于1859年3月18日左右
作为社论载于1859年3月31日
“纽约每日论坛报”第5598号
原文是英文
俄文译自“纽约每日论坛报”
注释:
[175]1855年4月拿破仑第三和皇后欧仁妮一起访问了英国。——第317页。
[176]指伦巴第的王冠。——第317页。
[177]指的是1836年和1857年的危机前夕在1836年和1856年出现的经济上的景气现象。——第317页。
[178]暗指1848—1849年意大利革命初期托斯卡纳、摩地那和帕尔马的公爵们从自己的领地上逃跑一事。——第31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