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马克思 - 恩格斯 ->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三卷

卡·马克思

不列颠工厂工业的状况


　　1859年2月25日于伦敦


　　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的工厂视察员们公布了关于他们各自的视察区到1858年10月31日为止定期的半年报告，我也照例把我对这些极端重要的工业通报[94]的简评寄给你们。综合报告这一次压缩得只有几行字，它仅仅指出，除了苏格兰一地而外，工厂主违反关于未成年工和女工的工作时间，特别是他们吃饭时间的法律的事件，确实急剧地增加了。因此，视察员们认为，他们有责任坚决要求颁布一个补充法令来取缔这些违法行为。
　　他们说：“工厂立法的缺点使视察员及其助理极难执行揭发和惩处违反工厂立法的人的任务，而且极难实现本立法有关限制工作时间、保证工人们在一天中有充分的可能来休息和吃东西等极其重要的事情的明确意图。因此有必要对各项法律做某些修改。如果议会预料到，有人会这样规避法律，它就一定会事先做出相应的决定，以防止这种情况。”
　　因为我认真地研究了产生现行工厂法的热烈的议会辩论，所以，我不赞同工厂视察员们的结论，并继续坚持自己的看法。我认为，制定工厂法的明显意图，就是使人有一切可能去违反和回避这些法律。促使这些法律产生的土地占有者和工厂主之间的强烈敌意，终究由于这两个统治阶级对那些他们称之为“黎民百姓”的人的共同仇恨而缓和了。同时我很想利用这个机会，向那些不顾万能的阶级利益，以道义上的英勇气概、顽强的毅力和出众的智力起来保护被压迫群众的不列颠工厂视察员表示敬意。在我们这个普遍祟拜玛门的时代，这样的人是不可多得的。
　　第一篇报告的作者是莱昂纳德·霍纳先生，他的视察区包括英格兰的工业中心，即整个郎卡郡、柴郡和得比郡的一部分、约克郡西区和北区以及英格兰北部的四个郡。因为工厂法现在还在受到工厂主方面的毫不调和的反对，而且几乎每年都要进行争取废除这些法律的议会运动，所以，霍纳先生一开始就维护一项使童工和女工摆脱无情的自由贸易法的无限控制的立法。官方的经济学家们宣称，工厂立法是与一切合理的“原则”相矛盾的，其后果对工业无疑将是十分有害的。霍纳先生回答第一种反对意见时说：
　　“因为在一切工厂中大笔固定资本都投到厂房和机器上去了，所以机器工作的时数越多，得到的收入也就越多。不言而喻，如果完成这种工作对人没有害处，也就不会从立法上对这种事情进行任何干涉了。但是，已经发现，为了使资本获得更多的利润，童工、男女未成年工和女工每天工作时间过长，而且常常加夜班，这种现象根本不能保持他们的健康，同道德、儿童教育、正常生活完全不能相容，使人根本不能合理地享受丝毫的生活乐趣，所以，道德原则最起码的要求促使立法机关取缔这种极其不良的现象。”
　　换言之，霍纳先生说出了这样一个思想，就是在目前的社会状况下，在经济学家和他从理论上代表的那些阶级看来，随便什么原则，不仅是违反人类良心一切准则的原则，而且像毒瘤一样吮吸整代人的生命液那样的原则都可以认为是“合理的”原则。至于那些工厂法的反对者借口说什么这些工厂法阻碍着工业的发展，霍纳先生举出事实来反驳他们的空谈。在根据下院1835年3月19日的决议出版的一个报告中，这个视察区的工厂数和在厂里做工的人数为：

　　工厂数目　　　　　　 在厂里做工的人数
　　棉纺职业………………………775　　　　　　　　　　132898
　　毛纺职业和精梳毛纺职业……220　　　　　　　　　　　8738
　　亚麻……………………………60　　　　　　　　　　　 3546
　　丝绸……………………………23　　　　　　　　　　　 5445
　　————————————————————————
　　共计……………………………1078　　　　　　　　　　150627

　　在1857年2月提交下院的一个报告中，数字是这样的：

　　工厂数目　　　　　　 在厂里做工的人数
　　棉纺职业………………………1535　　　　　　　　　　271423
　　毛纺职业和精梳毛纺职业……181　　　　　　　　　　　18909
　　亚麻……………………………49　　　　　　　　　　　 6738
　　丝绸……………………………46　　　　　　　　　　　 10583
　　————————————————————————
　　共计…………………………1811　　　　　　　　　　　307653

　　这两个统计表的资料表明，在22年中棉纺织厂几乎增加了一倍，在厂里做工的人数增加了一倍以上。在毛纺织业和精梳毛纺织业中工厂数目大大减少，而在厂里做工的人数却增加了一倍以上，这证明资本在积聚，小工厂在很大程度上被大工厂排挤掉了。在亚麻生产中也可以看见同样的过程，只是规模比较小些。丝绸工厂数目增加了一倍，在厂里做工的人数也几乎增加了一倍。
　　霍纳先生指出：“但是，工业的进步并不是限于工厂数目的增加，因为对各种机器实行的重大改进大大地提高了机器的生产力。”
　　这里重要的关键是，这些改进（特别是有关在一定时间内大大增加机器速度的问题）的动因无疑地是由于立法上限制工作时间所提供的。
　　霍纳先生说：“这些革新和工人有可能更认真工作的情况，产生了我有机会不止一次肯定过的一种结果，即在较短的时间内可以完成通常需要较长时间才能完成的工作。”
　　就在霍纳先生的视察区，自从工业状况在不久以前得到了改善以来，愈来愈经常地发生蓄意和自觉违反限制工作时间的各项规定的事件和违反关于工人年龄和从8—13岁的童工（法律规定，他们的工作时间应该减半）上学的各项规定的事件。报告说：
　　“一些工厂主迷恋于增加利润，在他们的道德规范中违反议会决议并不是犯罪，他们的盘算是，就算他们的行为被揭露而被课以任何数量的罚款，那在他们由于不遵守法律规定而赚得的利润中也只占很小一部分。”
　　要了解这个在历次报告中一再提出的平常的控诉，首先必须注意到，在大多数情况下法官都是工厂主或他们的亲属，其次，法律规定的罚款是很少的，最后，只是在“没有反证”的情况下，未成年工和女工才被认为是在工作。可是，霍纳先生说：
　　“对于不诚实的工厂主来说，再也没有比提出反证更容易的了。为此，他只要在视察员刚一出现的时候关上他的蒸汽机就行了，那时全部工作都会停止；在每一次报告中，视察员都要证明，控诉中所提到的人是真正在工作时被发现的。刚一开始非法的工作（这在一天的不同时间里要发生六次，因为一天的工时总数是由许多小部分组成的）就派人出去望哨，只要视察员一来，就马上发出信号，关上机器，叫工人离开工厂。”
　　助理视察员只有采用正派人所厌恶的警探手法，才能抓到罪证。由于视察员及其助理在他们的视察区里很快就被人熟识了，所以他们就失去了发现最狡猾的违法者的可能性，于是他们只剩下了一个唯一的办法——求助于他们邻区的同行，这些同行由于被误认为是前来办货的外地商人，才能逃过工厂主设在各个火车站上的密探的眼睛。
　　下述这份霍纳先生视察区在半年内工业生产中的伤亡通报一定会使那些研究军事科学的人感到兴趣，他们会相信，以人体的各个部分，例如手、手臂、骨胳、脚、头部和面部作为奉献给现代工业的经常贡品，超过了许多被认为是流血最多的战役中的伤亡。

机器造成的不幸事故
伤害的种类成年工 未成年工童工 总计
男女男 女男女 男女
死亡………………………4— 312 —91
截断右臂或右手…………2— 1—— —3—
截断左臂或左手…………2— 111 —41
截断右手的一部分………819 14146 42837
截断左手的一部分………1414 8125 32729
四肢和身体骨折…………184 1043 33111
手或脚骨折………………2627 23198 95755
头、面部受伤……………1116 12137 13030
裂伤、碰伤和上列伤亡以外的其他损伤……………146 97122138 3335301 270
共计……………231 177 194202 65 55490 434

非机器造成的不幸事故
伤害的种类成年工 未成年工童工 总计
男女男 女男女 男女
死亡事件………………31 ——— —31
头、面部受伤…………2— 1—— —3—
裂伤、碰伤和上列伤亡以外的其他损伤……………3 242 —17 5
共计……………8 3 52 — 113 6

　　第二篇报告是约翰·金凯德爵士写的，其中包括了全苏格兰的资料；正如他指出的，在苏格兰，调整工厂中女工、未成年工和童工劳动的各项法律，仍然得到严格的遵守。这种情况并不包括关于童工的学校教育的规定，因为苏格兰的工厂主显然有一种惯用的手段，能够使他们的年幼的工人从专门为发文凭而建立的学校中得到文凭，童工根本不到这些学校去上课，即使有人去上课，那里也根本不能对童工进行什么教育。为了证实这一点，只要举出两件事来就够了。1858年，约翰·金凯德爵士在助理视察员坎伯尔先生陪同下，访问了两所学校，在格拉斯哥的几个印花工厂做工的童工通常是从这两所学校获得文凭的。报告中说：
　　“第一所学校属于布里季顿的斯密斯小巷的安·基林女士；我们去访问时，校舍里没有儿童；当我们请基林女士按字母说出她的姓来时，她就手足无措地先说了一个《C》，但马上更正说，她的姓的头一个字母是《K》。但是，我察看她在儿童文凭上的签字时发现，她的姓并不是始终都写得一样的，而且她的笔迹证明，她根本没有能力教书，她自己也承认，她不会记课堂日志。我访问的第二所学校属于考尔顿的朗德列西街的威廉·洛古，他发的文凭我也认为有责任说是无效的。校舍长约15英尺、宽10英尺，我们数了一下，这个校舍中共有75个儿童，他们在那里大声乱叫乱嚷。我请教师给我叫出几个儿童的名字来，根据他来回环视那群儿童的神情，我了解到，他不知道哪个儿童来上课了，哪个没有来。”
　　实际上，工厂法有关教学的条款虽然要求童工要有上学的证明，但是，并没有要求童工从那里得到什么知识。
　　在苏格兰，机器造成的不幸事故是237起，其中男工58起，女工179起；其他不幸事故只有10起。需要做截除手术的不幸事故的数目在增加，轻伤事故也在增加；但是，不同的是受害者大都是1858年下半年就业的工人。死亡事故只有一起。根据苏格兰西部各区助理视察员的报告看来，1857年停业的一些棉纺织厂还没有复工，时兴的印花布生产全年的开工情况也委靡不振。约翰·金凯德爵士从东部地区得到的最新报告说，丹第和阿布罗思有些工厂由于不久前破了产和其他原因，已经停工，其他几个被认为是充分开工的工厂，也有许多机器没有开动；报告说，这种情况在很大程度上应归咎于生产过剩，从波罗的海沿岸各国运来的亚麻比往常少，以及由此引起的原料价格的昂贵。平常在厂里做工的人数减少了，可以看出，亚麻厂主们实际上已经企图在萧条现象尚在继续的时候把工厂开工的时间缩减到每周42小时。另一方面，在那些生产毛织品的地区，特别是制造“苏格兰呢”的地区，在这个日益扩大的生产部门，在哈里季、加拉希耳兹、塞耳克尔克等地，却出现十分兴旺的复苏景象，而且一切工业部门都在开足马力进行生产，只有手纺织业是例外，由于机器纺织机数量的增加，手纺织业正逐渐衰落，很快就会完全消失。
　　约翰·金凯德爵士提出了下面这个统计表来说明1835年到1857年这20年中，苏格兰工厂工业各部门的变化情况：

年份工厂 工人人数总计
男工女工

1835……		各种棉纺织厂
159
10529
22051
32580
1857……152 76092708934698

1835……		毛纺织厂
90
1712
1793
3505
1857……196 494243389280

1835……		亚麻厂
170
3392
10017
13409
1857……168 83312339131722

　　关于其他两篇报告，我在下一篇文章中再作评述，尤其因为罗伯特·贝克先生的报告中包含有会使任何国家的工业家感兴趣的材料。


卡·马克思写于1859年2月25日
载于1859年3月15日“纽约每日论坛报”第5584号
原文是英文
俄文译自“纽约每日论坛报”


　　注释：
　　[94]指“工厂视察员向女王陛下内政大臣所作的截至1858年10月31日为止的半年报告”1858年伦敦版（《Rcports　of　the　Inspectors　of　Factories　to　Her
　　Majesty's　Principal　Secretary　of　State　for　the　Home　Department，for　the　Half　Year　ending　31　st　October，1858》．London，1858）。——第22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