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恩全集第九卷——神圣的战争

弗·恩格斯

神圣的战争

　　战争终于在多瑙河上开始了，对于双方来说，这是宗教狂信的战争，对于俄国人来说，这是实现传统的野心的战争，对于土耳其人来说，这是生死存亡的战争。果然不出所料，奥美尔－帕沙首先开始了真正的军事行动。按职责来说，他应当采取某种行动，以表明自己决心用武力把入侵的敌人驱逐出奥斯曼帝国。但是，像维也纳的谣传那样，他已把3—5万人派过多瑙河，这个消息无论如何不能认为是可靠的；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那就有理由担心他犯了不可挽救的错误。他所放弃的这个河岸能保证他有一道很好的防线和多种多样的防御手段；而在他所要占领的那个河岸上，他所拥有的进攻的兵力将少于敌人，而且战败时没有退路。因此，关于他率领这样的兵力渡过多瑙河的报道，在没有接到更确实的消息以前，是值得怀疑的。
　　在欧洲，战争是在对土耳其不利的情况下开始的，在亚洲情况就不同了。在亚洲，从军事观点来看，土耳其和俄国的交界地区分成了两个完全隔离的战区。山脊，更确切些说，山脉把高加索同中央阿尔明尼亚高原连接起来，并且在流入黑海的各条河流和流入里海的阿腊克斯河以及流入波斯湾的幼发拉底河之间形成一道分水岭。这条以前把阿尔明尼亚同欧克辛海隔开的山脉，现在成了将在其中进行战争的两个独立地区的分界线。山脉到处是悬崖绝壁，几乎寸草不生，只有很少几条道路可以通过，其中最重要的是从特拉比曾德和巴士姆到埃尔斯伦的两条道路。因此，这些高山差不多是任何军事行动所不可克服的障碍，这就使敌对双方都不得不在山脉的两面各有一支比较能够独立行动的独立部队。
　　黑海沿岸地区横贯着许多河流和山溪，形成一道一道的防线。俄军和土军在最重要的地点都设有据点。在这个主要是起伏地的地形上（只有里昂河流域近乎平原）进行防御战，只要敌军没有相应的舰队协同作战，就可以取得很大的战果，挡住数量上占优势的敌军（因为是山地，只有很少几道防线可以从陆地上迂回）。如果舰队开近沿海地区，必要时运送部队在敌人翼侧登陆，而陆军则进行正面攻击，那末舰队就可以逐个迂回所有这些坚固的阵地，孤立或摧毁国境线任何一面的威力不大的要塞。因此，谁掌握制海权，谁便占有黑海沿岸；换句话说，如果联军舰队不积极协同土军作战，黑海沿岸便很可能为俄军占领。
　　山脉背面的远离海岸的地区，是幼发拉底河、阿腊克斯河和库拉河的发源地。土耳其的阿尔明尼亚省位于国境线的这一面，俄国的格鲁吉亚省位于那一面。这个地区也是山岭交错，一般说来，军队是通不过的。土耳其方面的埃尔斯伦和俄国方面的梯弗里斯可以算做两个直接的作战基地，基地丧失就不可避免地使整个邻近区域丧失。因此，俄军曾由于强攻埃尔斯伦获胜，决定了1829年的亚洲战局[341]。
　　但是，某一地点，对于一方是直接的作战基地，对于他方便是直接的作战目标。因此，连结梯弗里斯和埃尔斯伦的道路将成为敌对双方的作战线。道路有三条：一条沿库拉河上游通过阿哈尔齐赫，一条沿阿腊克斯河上游通过埃里温，一条在前两者之间翻山到卡尔斯。这三条道路双方都有设防城市和据点防卫，因而很难断定哪一条对土军最有利，哪一条对俄军最有利。只要指出这个情况就够了：通过阿哈尔齐赫的道路，是土耳其军队直趋高加索起义地区的捷径，而俄军如果从巴土姆经过乔罗赫流域由沃耳特向埃尔斯伦前进，就可能迂回向前推进了的土军。来自巴土姆的道路与来自梯弗里斯的道路在距埃尔斯伦仅15英里的地方会合，因此在上述方向前进的俄军，就有可能截断土军的交通线，如果兵力充足，甚至可以占领埃尔斯伦，因为这个城市的工事是纯粹亚洲式的，不可能成为严重的障碍。
　　因此，巴土姆是控制山脉两侧的亚洲战区的锁钥阵地。如果注意到这种情况并考虑到巴土姆在通商方面的意义，那就不必奇怪，沙皇为什么总想侵占它了。不仅如此，巴土姆还是土耳其整个亚洲部分的战区的锁钥，因为它控制着沿海地区通往内地的唯一孔道，这条路可以迂回土军在埃尔斯伦前面的一切阵地。黑海的两国舰队，谁能把自己的敌人逐回海港，谁就能控制巴土姆。
　　俄军十分明了这个据点的重要性。他们分水陆两路增援南高加索沿海地区。不久前我们就已相信，土军在欧洲虽然比较弱小，但在亚洲却占很大优势。据报道，亚洲土军司令官阿勃迪－帕沙拥有6—8万人，有的甚至说有12万人，并且每天还有数以千计的贝都英人、库尔得人和其他好战的非正规部队投到他的麾下。据说，已为高加索起义者储备了武器装备，一旦宣战，土军就将向这个反俄基地的中心突进。在这方面，必须指出，阿勃迪－帕沙未必能有3万以上的正规部队；他在到达高加索之前，必须用这支兵力——也只能用这支兵力——同顽抗的俄军部队作战。骑马的贝都英人和库尔得人可以出色地用于山地作战，以迫使俄军大大地分散兵力，从而削弱其主力；他们还可以使俄国境内的格鲁吉亚人的村落和俄罗斯族移民的村落遭受许多损害，甚至可以和高加索的山民建立某种秘密联系。但是，如果阿勃迪－帕沙的正规部队不能封锁住从巴土姆到埃尔斯伦的道路并击溃俄国人可以集中的作战部队的主力，那末非正规部队的战果仍然是保不住的。在我们今天，要胜利地进行任何起义或非正规的军事行动以对抗强大的正规军，就必须有正规军的支援。土军在这个边境上所处的地位颇似威灵顿在西班牙所处的地位；我们将看到，阿勃迪－帕沙是否善于用兵，就像英国将军一样，善于对付在正规作战和必需物资方面都大占优势的敌人。1829年集结在埃尔斯伦前面的俄军共18000人；考虑到自那时起土军已进行了改革（虽然在亚洲的那部分土军改革最少），我们认为，如果俄军现在能在这个地点集中3万人成为一支突击力量，他们便有很大把握获胜。
　　现在，有关亚洲俄军的可靠材料比欧洲俄军的少，而谣传却比较多，在这种时候，谁能预言他们是否做得到这一点呢？高加索俄军按满额数字名义上是20万人；21000名黑海哥萨克已派往土耳其边境；据说，有几个师已由敖德萨乘船前往高加索南部海岸的列杜特－卡列。但是大家知道，高加索俄军尚不及正式编制人数的一半，派往高加索山脉以南的援军显然不可能达到俄国报纸所报道的那个数字。根据我们收到的一些互有出入的消息，根本不能够哪怕是大概估计出亚洲边境上俄军的兵力。但是我们可以指出，双方的兵力很可能大致相等（高加索人立即普遍起义的情况不算在内），也可能土军稍多于俄军，因此，完全有理由在这个战区采取攻势。
　　土军在亚洲成功的希望的确要比在欧洲大。他们在亚洲只需守住一个重要的据点——巴土姆。向高加索山脉北面的进军，无论从巴土姆出发或是从埃尔斯伦出发，如果成功，便可以和他们的同盟者——山民取得直接的联系，还可以至少由陆上一举截断南高加索俄军与俄国的联络，这样就可以全歼这一支军队。另一方面，土军如果失败，顶多只会失去巴土姆、特拉比曾德和埃尔斯伦，即使是这样，俄军仍然没有足够的兵力继续前进。土军的得将大大超过失败时可能的失，因此，根据这些明智的和正确的看法，土军看来已经决定在这个地区打进攻战了。

弗·恩格斯写于1853年10月27日左右
作为社论载于1853年11月15日“纽约每日论坛报”第3925号
原文是英文
俄文译自“纽约每日论坛报”

　　注释：
　　[341]攻占埃尔斯伦——埃尔斯伦是土耳其在高加索的重要要塞，1829年6月被帕斯凯维奇指挥的俄军攻占。这一事件对于俄军在1828—1829年的俄土战争中最后战胜起了巨大的作用。——第48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