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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巴黎公社的重要意义[1]
(一九二六年三月十八日)
今天是中国民众纪念巴黎公社的第一次。巴黎公社事件的发生,距今已五十五年了,为什么到今日我们才知道纪念,才举行纪念呢?因为中国从前的革命,是少数人包办的,及到革命潮流渐渐增涨,革命运动才跟着由少数人扩张到多数人,到现在已有多数的农工民众参加,并且有左派的国民党员作指导,有工农阶级专政的国家苏维埃俄罗斯作模范,所以中国民众才知道有今日的纪念,才能有今日的纪念。
关于巴黎公社的经过,近几日的报纸都有记载,即《新社会观》[2]一书内,也有简单的叙述,想各同志都已看过,可以不必多讲。现在只把纪念巴黎公社的几个重要意义说一说:
巴黎公社,是一八七一年三月十八日巴黎工人阶级起来的第一次革命的运动。那年正当前清同治十年,到今日恰是五十五年了。我们要问,这种运动为什么不发生于百年以前,而发生于五十五年前的今日呢?我们知道,凡属一种运动发生,不是无缘无故的,必有客观的条件。查巴黎公社,在中国鸦片战争之后三十年,这三十年中,继续订有《南京条约》、《天津条约》、《北京条约》……等,足证明欧洲各国,已有能力向东方猛烈地发展,已由资本主义进为帝国主义,国内已形成伟大的工人阶级,所以才有此种壮烈的工人革命运动产生。这是应该注意的第一点。
马克思说:资本家互争利益的国际战争,是无意义的,只有国内阶级战争,才能解放人类。民国三年的欧洲大战,丧失了许多的生命,耗费了无数的金钱,结果得到了什么?民国六年俄罗斯工人起来革命,推翻资本家政府,成功了劳工专政,使世界上另开了一条光明之路,其价值的重大为何如?俄国的十月革命和巴黎公社,是工人阶级以自己的力量,来求人类真正的平等自由,它们的意义是相同的,不过成功与失败不同而已。所以我们可以说:巴黎公社是开的光明的花,俄国革命是结的幸福的果——俄国革命是巴黎公社的继承者。现在一般资本家宣传说:“对外的战争是有益的,对内的战争是无益的。”我们却要进一步说:“资本家互争利益的国际战争,是无意义的,打倒资本主义的国际战争,才有意义的;军阀们争权夺利的国内战争,是无价值的,被压迫阶级起来推倒压迫阶级的国内战争,才有价值。”一般国家主义派,盛倡其“为祖国而牺牲,乃无上光荣”的说法,这是资产阶级欺人之话,我们万不要受他们的愚弄!此应注意的第二点。
现时国内颇有些人怀疑或反对阶级斗争的,这是不了解人类进化史的缘故。马克思说:“人类的历史,是一部阶级斗争史。”[3]这是事实,不能否认的。人类由原始社会进化为家长社会、封建社会以至于今日之国家,无不是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之阶级斗争的演进。巴黎公社便是工人阶级第一次起来打倒统治阶级的政治的经济的革命。我们向来读中国史,不注意阶级斗争的事实,其实四千多年的中国史,何尝不是一部阶级斗争史呢?如秦二世时,起来革命的陈胜、吴广是农民。汉高祖是流氓,也是无产阶级推倒贵族阶级的革命,不过在农业社会里,他们革命成功后,又做起皇帝,自己又变成贵族阶级了。太平王洪秀全号召广西一班失业农民起来革命,大有社会革命的意义,孙总理也很佩服他。大家只知道打倒他的是清朝政府,而不知真正打倒他的主力军,却是地主阶级。打倒太平天国出力最多的是曾国藩,他当时是地主阶级的领袖。曾国藩是练团练出身,团练即是地主阶级压迫农民的武力,他们见洪秀全领导一班农民革命,于他们不利,遂出死力来打倒他。故太平天国之事,不是满汉的战争,实是农民和地主的阶级斗争。此应注意的第三点。
巴黎公社存在不过七十二天,何以失败这样快呢?有两个主要原因:(一)没有一个统一的集中的有纪律的党作指挥——我们欲革命成功,必须势力集中行动一致,所以有赖于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党来发号施令。当时巴黎公社,因为没有一个统一的政 ,以致内部意见纷歧,势力分散,而予敌人以可乘之 ,这是失败的第一个原因。(二)对敌人太妥协太仁慈——我们对敌人仁慈,便是对同志残忍。一九一七年俄国十月革命的成功,十四年[4]国民政府打倒杨、刘[5]肃清反革命派的胜利,全赖对于敌人取绝对严厉的手段,不丝毫妥协,因为我们不用严厉的手段对付敌人,敌人便要用极残酷的手段对付我们了。巴黎公社,对于敌人不取严厉处置,还容许敌人占住金融机关,调集军队,所以终被敌人覆灭了。各同志要鉴往知来,惩前毖后,千万不要忘记“我们不给敌人以致命的打击,敌人便给我们以致命的打击”这句话。我们要革命,便要从此学得革命的方法。这是纪念巴黎公社应注意的第四点。
现时帝国主义者为欲分散革命势力的联合, 力宣传“赤色的恐怖”,说什么俄国革命杀了整千整万的人,实则只有帝国主义者“白色的恐怖”,才是真的恐怖!试看巴黎公社失败后,被法国资本家所残杀者统共不下十万人,而俄国革命所杀的,最多不过几千人。“赤色的恐怖”实在不及“白色的恐怖”多了!五卅惨案,沙基屠杀,更是“白色的恐怖”的实证。所以我们要大声疾呼:“反对白色的恐怖!反对帝国主义者对于无产阶级的大残杀!”
注释
[1] 这是毛泽东为纪念巴黎公社五十五周年在国民 政治讲习班上的讲演,发表在《中国国民 政治讲习班翻刊》上,原题为《纪念巴黎公社应注意的几点》。
[2] 《新社会观》,郭范仑科着,王伊维泽,瞿秋白校,平民书社一九二五年六月出版。
[3] 见马克思和恩格斯《共产党宣言》。新译文是:“到目前为止的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一八八八年英文版上,对这句话作了注解,指出:“确切地说,这是指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均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第250—251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
[4] 指民国十四年,即公元一九二五年。
[5] 杨、刘,指杨希闵、刘震寰。见本卷第17页注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