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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中共北方区委


· 李守常与北方区委
· 北方区委的各项工作

说明:文中的“守常”,即李大钊。


  党的第一次全国会后,在原来各地共产主义小组的基础上,中央决定成立北京区委(包括山东)、广东区委、江浙区委、湖北区委、湖南区委等,以便更好地领导各区工作,开展各地人民革命斗争。
  北京区委的组织及其成员的演变,是由简而繁,前后互有更迭。区委书记一直由李守常担任,我主持过区委组织工作,高君宇曾负责宣传工作,邓中夏负责青年工作,缪伯英负责妇女工作,李梅羹任区委秘书。一九二五年北京区委改称北方区委(这一名称与其管辖地区更相符合些,为叙述简便计,本章一律用北方区委名称)。以后区委成员增加,工作繁重,天津、唐山、北京、东北等地,亦先后成立了地委。
  中共北方区委当年领导地区很广,除北京、天津、唐山、石家庄等顺直省地区外,还包括河南、山东、山西、陕西、东北和内蒙古地区,甚至和云南、贵州也有联系,除此之外还包括全国各条铁路等。
  北方区委在组织上受上海中央领导,但还有它独特的地位。当时国际代表和苏联公使常驻北京或路过北京,因此在政治上还接受他们的指导,如维金斯基(一九二一年),马林(一九二三年),加拉罕(一九二四年)均驻过北京,一九二二年陈独秀也一度驻在北京。
  当时北方区实行集体领导制,在党中央指示领导下进行工作。凡重要决策和方案,均通过会议慎重研究,详细讨论,多数表决,然后付诸实施,通过先后成立的工委、农委、青运、妇运、民运转交劳动组合书记部北方分部、共青团等机关贯彻执行,并责成各部门互相协作。
  一九二一年十一月,独秀以中央书记名义向全党各区发出通知,强调建党工作和开展工人运动,事前又在上海召开了工作会议,确定全党以主要力量用于开展工人运动,并建立了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和各地区分部。
  在北方区委领导下,从一九二一年下半年起,劳动组合书记部北方分部几经讨论,对北方地区和主要铁路、矿山筹建产业工会和开展罢工斗争的工作进行了规划,前后计陇海铁路大罢工、长辛店大罢工、开滦五矿罢工以及二七大罢工等大小斗争百余次。在这些斗争中,建立了各级工会,吸收了大量工人成份的党、团员,建立了许多基层党、团支部。
  北方区委始终注重集体领导,充分发挥“临事而惧,好谋而成”的精神。如一九二一年组织陇海铁路罢工,是第一次重大斗争的演习。又如一九二二年发动长辛店八月罢工后连续组织了京绥、正太、京奉、津浦各铁路的罢工斗争。当时敌我形势错综复杂,北方区委会议讨论上述联合斗争时,气氛热烈,也有人认为“风险不小,后果难料”。书记守常指出:“论理就是这样,我们应该‘临事而惧,好谋而成。’我相信一定会成功的。”上述各次斗争的方案大都是通过充分讨论坚决施行的。

李守常与北方区委


  守常生前一直负责主持北方区委工作。他在工作中,以身作则,贯彻党内民主,实行集体领导。他坚持原则,服从中央,根绝派性,排除宗派思想。在他带领下,北方区组织长期稳定,团结一致,发扬正气,严斥奸佞,形成了一整套有关合理使用干部的人事制度,使北方区委成为一个艰苦朴素、忠心革命、既是指导北方地区各项活动的运筹帷幄的决策机关,又是一个执行决议的坚强战斗集体,守常同志在北方建党中的功绩是不可磨灭的。
  守常同志谦虚谨慎,作风民主,很尊重群众的意见。区委成员最初人数较少,且北大同学居多。随着工人运动的开展,北方区委成员中逐渐增加了产业工人的成份,先后相继参加区委领导的有京汉铁路的史文彬,津浦铁路的王荷波,京奉铁路的邓培,胶济铁路的郭恒祥,正太铁路的孙云鹏及张清泰等。这些工人领袖参加区委领导后,工作局面大为改观,区委发挥集体力量,成功地领导和发动了多次大规模的罢工斗争。再者,区委下属的许多支部是由工人党员所组成,他们和群众有紧密的联系,也是重要因素之一。因此,当时国际代表评说:“北方区委很有些象工人党的样子。”守常听后,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凡事要虚心,‘盛德容貌若愚’,不要自满,还应努力作好实际工作,使各方面都能名实相符,成为工人阶级的政党。”
  守常使用干部,大胆放手,对同志十分信任,常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况革命同志更非他人可比,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应比家人还亲。”在叮咛工作时,他常爱说的口头语是“大而化之,你瞧着去办吧!”我们听了总是喜惧交并,奉命唯谨地去执行。
  在人事制度方面,北方区委任用干部,本着大公无私,不分亲疏,不讲派系,一视同仁。是非升黜,全凭革命品德才能,及在革命实践中的贡献;赏罚付诸群众,曲直自有公评。
  随着斗争的发展,北方区局面日益扩大,工作人员众多。在教育党员方面,守常总是主张革命原则,一秉大公至正,主张团结,既不损害同志,也不放松批评。事实上,在守常同志主持北方区委时期,他不止一次地论述革命者要怀有智信,不搞宗派,反对盲从,根绝偶像思想,认为这些思想作风都是旧时代流传下来的,极不正当的恶习。因此,北方区党内生活纪律严明,战斗行列组织严整,士气旺盛,同志间和谐合作,心情愉快,各级领导工作同志都实行以德服人,反对压服,摒除那些纵横捭阖,尔虞我诈的坏作风。在实际斗争中,形成见利不争,见害不避的品德,北方区数以百计的干部,在对敌斗争中与全体党员一道,均能临危不惧,英勇奋斗,不怕牺牲,很少有降敌或为虎作伥的事情。在一九二七年前后,北方区的干部,自守常同志起,英勇牺牲的,前后不下百数十人,著名的有游天洋、戴培元、王忠秀、李味农、李季达、江震寰、胡信之、伦克忠、邓培、范鸿劼、王荷波等。
  在经济管理制度方面,守常同志带领大家以艰苦卓绝,忠心为革命,为党,为人民大众服务的作风,上下一心,不争权夺利,埋头苦干。并规定会计、出纳独立,实行群众监督,公开决算帐目,党的干部一律不得直接经手现金出纳以及物资发放等。对贪污舞弊事项,先事预防。因此,北方区前后经历近百数次大小罢工斗争,募款、赈济,来往大量现金和物资,很少发生贪污现象。最大的如开滦五矿罢工,数万工人历时四十多天,经手累万的现款和物资一清二楚,维持斗争局面直至胜利,的确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
  北方区委对党员教育非常重视,要求建立革命生活,学习时事理论,从事工人教育事业和参加群众斗争。当时北京社会风气很坏,市民中以听戏捧角,哼唱京调为习尚。在北京大学内风行《消闲录》小报,以狎妓捧角为风雅。北方区委要求党团员和劳动组合书记部成员一律不许沾染此风,保持高尚的革命情操。守常提倡革命生活,每当罢工斗争胜利时,他就邀请大家到西城后闸他家中聚会,为大家包饺子。一面汇报斗争经过,一面聚餐,并弹琴、唱歌、讲故事、说笑话等,共庆胜利。
  北方区委在守常同志领导下,集体领导形成制度,不论他外出度假或出国开会等,都能照样运行自如。一九二三年春,寒假期间,守常应邀去武汉大学讲学,借以扩大宣传阵地,我们也极力赞助他去。当时劳动组合书记部北方分部正筹备建立京汉路总工会,临行时守常让我兼为主持区委工作。岂知守常走后,吴佩孚突然大肆镇压京汉铁路工人。面对这一白色恐怖,北方区委留京同志贯彻集体领导,应付局势,坚持工作,临危不乱,并积极开展斗争。这个期间,没有一个人擅离职守。这是守常平日对区委同志严格要求与训练的结果。
  区委干部之间是团结互助的。在区委工作的许多人,都是守常的学生,大家对他非常尊重。他当时有教学工作,除北大外还在北高师兼课,课程排得满满的,社团活动以及社交活动也很频繁。因此,一些具体工作我们也都尽力承担,不去多麻烦他,事后向他汇报。

北方区委的各项工作


  北方区委除了积极开展工人运动外,还积极开展了包括上层联合战线、民族运动、军事工作和农民运动等各项工作,除工人运动将专文介绍外,这里仅对其他工作作一简单回顾。
  中共北方区委成立以后,守常同志就很注重抓好上层联络工作,后来慢慢发展成为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即我党有关国共合作、联合战线的工作。这项工作对我们开展其它工作,争取朋友,孤立分化敌人,赢得有利的稳定局面是很重要的一环。守常在这方面独担重任,贡献最多。他在国共合作、主持国民党北京执行部等一系列统战工作中,为党作出了重大贡献。
  先是守常同孙洪伊、王乐平、汤化龙等宪法研究委员会的人(这些人原属研究系)有接触,他通过和这些人的往来,慢慢发展,认识了不少国会议员。
  当时国会议员中,靠近共产党并和北方区委有往来的有王乐平、丁惟汾、江浩、王衡、李鼎声等二、三十人。北方区委对他们作了些团结争取的工作。他们在必要时就站出来帮我们说话,当时这些议员虽无实权,但在制造社会舆论,揭露敌人方面却有一定作用。一些公开活动,由于有他们的参加,扩大了社会影响。如北京第一次十月革命节纪念会,是在北京大学第三院召开的。守常同志在大会上作了重要讲演。当时到会的人很多,其中教育界、议会两院、各部会的人来了不少,他们有的还在会上发表演说,使会议开得很热烈。
  再是一九二二年越飞大使到中国,在苏联大使馆举行了一次几百人的盛大招待会,到会的都是北京的名流,其中议员不少,我们也去参加了。蔡元培先生在会上讲话说:“我们大家济济一堂。”我们纪念“五一”的活动,不少社会名流也参加了。这些活动都增加了我们在社会上的影响。
  我们搞开滦五矿罢工时,议员中也有帮助我们的,一方面他们在议会中发言质问当局,另一方面帮助我们募款。“二七”罢工时,我见到两三个议员骑着毛驴去长辛店,其中有一个叫王素民。当时环境很危险,这可是不容易的。“二七”罢工后,长辛店举行追悼会,议员们也有去参加的。
  还有一个银行界的议员对守常谈,你们太穷,工作开展不容易,搞群众运动,需要经费,我可以支援。类似这样的事情还很多,当时很有一些议员团结在北方区委的周围,为我们说话,提供一些情报,有时还作一些掩护工作。
  做好上层工作,我们就能方便地了解北洋军阀政府中的一些内幕和动向,这对我们决定斗争策略是有帮助的。有些事我们知道后,就及时写文章在《向导》上加以揭露,唤起群众觉悟。当时帝国主义的情况,我们比较容易知道,因为帝国主义之间矛盾重重,他们常常要在报刊上互相揭露;而军阀内部的情况,我们就不容易知道。通过这些关系,往往就能知道军阀的内幕。如曹锟贿选一事,我们最先是从议员嘴里听到的,于是我们就写文章揭露曹锟。我们有组织地把一些内幕资料写成文章,送报刊发表,这对直系军阀是一个打击。当时议员中的江浩、李鼎声、王法勤都是比较进步的,是守常的好友,其中一些人后来也加入了党,在国共合作中发挥了作用。
  北方区委也很注意农民运动,守常曾对北方地区农民武装斗争作过一番深入的研究。根据北方区委对北方各省农村所作的详细调查,区委会议提出了加强北方农民武装斗争的报告,并作成方案付诸实施。守常根据该项材料写成题为《鲁豫陕等省红枪会》的文章,刊登在《政治生活》周刊上,作为当时指导农民运动的重要文献。
  一九二五年守常刊布的《土地与农民》一文,长达一万余字。文中阐明了北方区委关于北方土地政策的决定与策略问题,提出以贫雇农为主导的农民协会,进行土地改革,与广东农民运动遥相呼应。北方区委还输送干部去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为北方地区培植农运骨干。
  北方地区是汉、满、蒙古,回、藏各族聚居地带,同时也是历代民族矛盾集中的地区。当时(一九二三年)守常同志就注意到民族问题的重要性,指出应当在北京蒙藏学校发展党与团组织;培养民族干部,并建议设置在北方区委领导下的民族工作委员会,由马克思学说研究会中籍隶热河、绥远、察哈尔等地区的同学组成,其中有王仲一(张家口人)、韩致祥(热河人)、何资琛、李渤海等同志参加,并开展民族运动工作。当时在蒙藏学校中建立党、团组织,又在内蒙古旗盟中发展党组织,由是奎璧、荣耀先、吉雅太、乌兰夫等同志先后被吸收入党,自是内蒙古地区革命工作日有起色。一九二五年建立内蒙古人民革命党,同时在喇嘛中进行了统战工作,使他们中有些人走上了革命道路。
  北方区委对军事工作也是十分重视的。区委成立后,当时在组织部下设立一个军事运动工作小组,由我兼管。这时区委重视军运工作的主要原因:一是北方区是北洋军阀政府军事力量集中的地区,北方区的革命斗争运动存在着随时遭受敌人武力镇压的危险;二是北洋军阀的部队内部不稳定,且士兵大都来自农村,有条件进行这方面的工作。
  北方区委进行军事工作,先是从各军事院校入手的。当时北方有保定军官学校、清河陆军大学、烟台海军学校、各省区的讲武堂等。这些军事院校招收的学员大多数是青年学生,我们利用这个特点,向他们宣传革命思想,渐渐地在学校发展起党、团组织,党的影响和力量也慢慢渗透到北洋军阀的部队中去了。如在曹锟的部队中,在冯玉祥的部队中和其他军阀的部队中,都有我们的同志在开展工作。另外,我们对北洋军阀部队的情况、兵工厂的情况,也进行了详细的调查研究,并派人打了进去。一九二五年,我们成功地在内蒙组织了党的武装队伍。到一九二六年,我们在这方面的工作已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区委的军运小组随之发展为军事工作委员会,其成员有我、张兆丰、张隐韬、郭增昌、李之龙、郭寿生、茅延桢、廖星庭等。
  军事工作的初步开展,对我们组织罢工斗争,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如在开滦五矿罢工中,由于我们做了董政国旅的工作,争取这个部队的部分军官和士兵同情工人罢工斗争,因此减少了许多阻力。同时,我们还派军事人员训练工人纠察队。
  从一九二六年起,北方区委先后派遣部分军事工作干部和学员,到广州、武汉、内蒙等地参加北伐战争及革命斗争活动,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从一九二一年至一九二七年,北方区委工作取得了较大的成绩。一九二七年上半年,大使馆案发生,守常被捕牺牲,北方区委工作受到了很大的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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