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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什么要纪念里布克奈西特和卢森堡？
刘仁静
（1922年1月15日）
〔说明〕本文刊载于《先驱》“创刊号”，1922年1月15日，署名：本社同人。
距今天三年以前，德国的最有名的无产阶级的二大革命家在被拘捕的途中，被人枪毙了。直到现在全世界的无产阶级都还纪念着他们，每年当着他们死的那一天，都举无限的哀悼，在那一天各国的劳动者都向他们的政府举行大示威运动。提起他们的名字，足以使全世界的无产阶级“顽夫廉而懦夫有立志”了。
全世界的无产阶级为什么这样纪念他们？死生是人生的常事，当德国革命之时，牺牲的又何止千万，为什么单单纪念他们二人？更进一层，本报为什么亦于此日发刊这一张纪念号？
自欧洲帝国主义的战争爆发已来，横暴的资本家与银行家，为争海外殖民地，为争伯达铁道，为谋他们少数人的利益，不惜牺牲几千万人的生命财产以达他们的目的。他们的阴险狠毒可算得是无以复加了。但他们是为他们自己的利益，却还有可恕的余地。不幸各国的社会主义者——尤其是德国的社会民主党，在当时亦忘却他们自己的地位，为资本主义征服了，竟抛弃他们在前几年反对帝国主义战争的宣言，而全党一致的赞成宣战案了。他们不仅赞成这种帝国主义的战争，而且造成“为祖国而战，为民族自决主义而战”“为正义人道战”的种种标语以自欺而欺无产阶级。欧战不能早日终结，各国的无产阶级不能早日倒戈相向，以驱除本国的侵略主义者，而举行社会革命，哪一样不是食这般黄色的冒牌的社会主义者之赐呢？全世界的无产阶级在这物价增高，失业众多，和工资减少的战后，痛定思痛，哪能不恨这般卖社会主义的奸贼？因此全世界无产阶级不能不想起始终维护他们利益的少数的赤心的社会主义者里布克奈西特和卢森堡了。
里布克奈西特和卢森堡在欧战初起时，都坚决的反对战争。他们的态度到欧战终了，始终未尝改变。他们总鼓吹全国的兵士和劳动者倒戈内向，不要残杀无产阶级自己的同胞，而要各去努力芟除各国万恶的军阀，他们因此下狱了，他们因此被强迫服军役了，他们因此受尽国人侮辱谩骂被诬他们为卖国贼了，但他们始终不变，始终寻着机会宣传他们的主张。甚至在德国一九一八年国内起了革命。改帝制为共和，在其他的社会主义者都认为在当时情形之下进化得最高一步的时候，他们还组织“斯巴达甲斯团”，要求更进一步而实行社会的革命。我们看这是何等的人格？何等的富于革命的精神？何等的肯牺牲去为无产阶级的利益？岂是一般的机会主义者，拾着马克斯主义的糟粕，希望不劳力而取社会革命的结果的，所能梦见的吗？
马克斯主义德国的在近几十年中可谓堕落极了。老实说，德国的社会民主党始终代表的不是马克斯主义而是拉撒勒主义与马克斯主义的混合体。我们只看德国社会民主党一次在哥达，一次在爱尔弗特所定的党纲，被马克斯和因格尔斯二人猛烈的攻击情形就可知道了。我们看他们二人用那犀利的笔锋，深刻的话意，直是预料着社会民主党有一九一四年的堕落的一样，来警告他们。但不幸德国社会民主党对于敌党的妥协心太甚，不惜抛弃自己的立脚点，而迁就调和，反谓他们二人不知当时的情势，以致漠视他们二人的警告了。所以以后德国社会民主党大部分的活动，都是奴性的，都是等着机会，而不去找寻机会的。他们最擅长的是解释过去，他们最娴熟的是预言将来。但对于现在，他们只是雌伏的任其过去，但现在既已过去，他们又会对于这过去的现在解释为在过去与现在之间不可免的锁了。他们应用唯物史观，应用成了机械史观。他们把马克斯变成了机会主义者，将马克斯狮子的鬣毛似的胡须剃成一个白面书生了。他们何曾像马克斯在当时，时时努力去煽动，想寻机会创造革命的环境？更何曾像马克斯那样欢迎群众运动，虽然明知其必败，而努力扶助他呢？但在里布克奈西特和卢森堡等几人可就不然了。他们认马克斯主义是实行的向导并不是以他描写社会主义的必然实现而安慰精神的。他们深明马克斯主义的学理，他们又具有马克斯实行的精神。所以他们于奴性的德国社会民主党中，将马克斯主义救活了，马克斯主义的还原以及传播的迅速，这就是他们的成功。
所以有人要问全世界的无产阶级为什么纪念他们？我们可以回答说，我们纪念他们是纪念他们不挠不屈的独立的人格实行的意志和革命的精神。我们纪念他们的是因为他们和俄国布尔札维克主义的努力，使马克斯主义得庆更生，使全世界无产阶级重新得着他们的运动的好指导。
本报为什么亦于今天发刊这张纪念号？
中国的劳动运动真算沉寂极了。中国产业的进化，只可当欧洲的十九世纪初期，但献身到劳动运动中的人真是绝无仅有。一般麻木的知识阶级只高谈空论，什么“政治支配经济”呀，什么“好政府主义”呀，什么“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绝对的自由和平等”呀，只做他们的智的手淫的工夫。他们何曾顾及达到他们的目的底手段，更何曾顾及实现他们的理想的阶级！像这样的空谈阔论，不着边际，只是延宕社会革命的时期，实际是卖无产阶级罢了。中国的知识阶级从来是富于空想的，所以在历史上从不曾占重要的位置，也总是做一般支配阶级粉饰太平的工具。我们现在要根本觉悟了，我们要有献身的精神，要为无产阶级服务。我们要有热烈的情感和实行的勇气，我们同时也要有深渊的学识。里布克奈西特和卢森堡便是我们的好模范。
崇拜他国的英雄，崇拜他国的殉难者是无用的，除非我们在我们的国内也如他们一样的思想计划和行动。同情于俄国或德国的革命也是无用的，除非我们国内亦努力实现在他们国内所实现了的。这便是我们纪念里布克奈西特和卢森堡的意义了。
感谢 先知在1917 整理及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