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宁全集（第二版增订版）》第五十七卷前言

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列宁 -> 《列宁全集》 -> （2020年第二版增订版）各卷前言　　旧版第57卷

《列宁全集》（2020年第二版增订版）第56卷

前言

　　〔说明〕录入自《〈列宁全集〉第二版增订版资料汇编·前言卷》（人民出版社，2020年12月）

　　本卷收载列宁为写作《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一书（见本版全集第3卷）所收集的各种资料以及相关的笔记。

　　列宁于19世纪90年代投身革命活动时，俄国已确立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资本主义在俄国正缓慢地向前发展着，而原封未动的沙皇专制制度和严重的农奴制残余成了俄国资本主义发展的障碍。资本主义的发展在俄国的历史命运在当时“成了俄国社会主义者的主要理论问题，最热烈的争论都集中在这个问题上，最重要的纲领性原理的解决都以这个问题为转移”（见本版全集第1卷第232页）。列宁为了确定俄国革命的性质、任务、目标和方针，开展了对这一重大问题的研究。从总体上讲，资本主义的发展虽然会带来若干消极影响，但它符合俄国当时整个社会发展的利益；随着资本主义在俄国的发展，新生的无产阶级也将不断壮大。列宁通过这一研究得出如下政治结论：俄国面临着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俄国无产阶级首先要发动和联合农民，推翻沙皇专制统治，消灭农奴制残余，促进资本主义的充分发展，以提高社会生产力，改变社会的阶级结构，进而实行反对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革命。

　　列宁的俄国资本主义发展问题研究是对马克思主义的创造性运用和发展。众所周知，马克思写作《资本论》，剖析资本主义经济的整个运行过程，是把已经实现工业化的英国作为典型形态的。而俄国的条件则与英国大不相同，资本主义在俄国的发展不像在英国那样典型，它具有自身的许多特点。马克思已注意到俄国的这些特点，他专门研究过俄国1861年改革后的经济材料，曾打算以俄国为例把他关于地租和资本主义在农业中的发展的学说进一步具体化并加以发挥，但他的计划未能实现。这一工作是由列宁来继承的。列宁对俄国地租的研究，不仅注意到了资本主义下的地租，而且更多地注意到了与此并存的农奴制和半农奴制下的地租，以及由此向资本主义地租过渡的形式。俄国地租制度的纷繁复杂决定于俄国土地制度的纷繁复杂。列宁在探索资本主义在农业中发展的问题时，牢牢把握住了俄国土地制度这一关键。可以说，列宁对整个俄国资本主义发展的研究是从农业开始的，是从农业领域进入工业领域的。这同俄国当时仍然是一个落后的农民国家的情况分不开。列宁开拓了马克思主义研究商品经济不甚发达、人民文化水平较低国家中的资本主义发展问题这一新的领域，从而丰富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内容。

　　列宁1895年至1899年写成的《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一书是他19世纪90年代有关俄国资本主义发展问题的一系列著作的最后总结，也是他进行艰苦准备的产物。在长达数年的时间内，无论是在彼得堡的监狱，还是在西伯利亚的流放地，他都怀着高度的革命热情，孜孜不倦地发愤研究、努力著述。为使研究和写作建立在扎实的科学基础之上，他收集了他当时所能收集到的资料。他在《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一书中引用和提到的书籍、报刊、文章以及各种统计汇编、年鉴、政府部门的简报、报告和记录等约600余件，而他在研究和写作过程中阅读和使用过的文献比这还要多。为了以马克思主义作为研究和写作的指南，他刻苦研读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著作。他在使用各种非马克思主义文献时，都从科学的角度进行了严格的审视。他着眼于这些文献的学术价值，并不因为作者的政治态度而影响对他们的科学成果的吸收。对资产阶级学者的著作，他并不随便鄙薄，而是认真对待，从中取出哪怕是些微的真知灼见。他不仅考察俄国资本主义发展的历史进程，更注意分析其现状。他最为重视社会调查材料，尽管它们中有不少是出自沙俄政府统计官员之手，只要是材料里包含有合理成分就不会被他放过。在《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一书中，他之所以能做到旁征博引，正是由于他掌握第一手材料的基本功非常深厚。本卷作为该书的准备材料，展现了他系统而严整的研究过程。他对收集到的材料进行整理，通过综合和分类，把一些对一般公众几乎无用的死材料变成了活材料。他在这些材料上写各种批语、作各种标记和计算，还将不同材料加以对比，提出需要进一步探索的问题。他的分析很好地把定性和定量结合了起来。为了取得说明资本主义在某个部门或某个地区发展情况的可靠指数，他采用或自行编制各种图表。统计表格中的数字错讹和文献中的误刊，他一一加以纠正。

　　列宁在研究俄国资本主义发展问题时，首先碰到的一个问题是如何利用俄国民粹派在这方面的大量材料。对此，他采取了实事求是的原则。民粹派在探索俄国革命的道路时，对俄国资本主义发展的问题作过认真研究。他们的“农民社会主义”表达了农民群众反剥削、反压迫的朴素的社会主义理想，但他们对社会主义所作的经济论证，他们关于俄国能避免资本主义而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的断言是错误的。在列宁以前，格·瓦·普列汉诺夫曾对民粹派及其经济纲领进行了批判，为在俄国传播马克思主义作出了重要的理论贡献。但普列汉诺夫的批判并不彻底，列宁沿着普列汉诺夫所开创的道路继续走下去。《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一书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是一部同自由主义民粹派进行论战的著作。19世纪80-90年代的自由主义民粹派放弃老民粹派的革命理想，不再提反对沙皇专制制度的正义要求，力图缓和农村中的阶级斗争，指望在保存现有社会基础的条件下去“改善”农民的处境。自由主义民粹派的观点和主张是同无产阶级的科学社会主义完全对立的。列宁对自由主义民粹派理论的清算是建立在科学研究的基础之上的，并未仅仅停留于政治批判。他首先搜集了自由主义民粹派的各种著作和文献资料并仔细加以分析。在《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一书中，他引用自由主义民粹派的著作之多，对他们的论点的了解之透彻，令人折服。他曾说：“俄国社会民主党人始终认为必须从民粹主义的理论和倾向中汲取其革命的一面。”（见本版全集第4卷第201页）因此，他即使是在批判自由主义民粹派的错误政治倾向时，也不抛弃他们的有价值的学术见解。列宁特别重视他们所积累的大量实际材料，从中引出他们所无法引出的科学结论。本卷作为准备材料编入的列宁使用过并加有批注的民粹派文献有：瓦·沃·（即瓦·巴·沃龙佐夫）的《俄国资本主义的命运》，尼·亚·卡雷舍夫的《国民经济概述》、《根据地方自治局的统计资料所作的俄国经济调查总结》、《俄国国民经济资料》，维·斯·普鲁加文的《弗拉基米尔省尤里耶夫县的村社、手工业和农业》、《弗拉基米尔省手工业》，谢·安·哈里佐勉诺夫的《萨拉托夫省统计资料汇集》，亚·伊·丘普罗夫的《收成和粮价对俄国国民经济某些方面的影响》，潘·阿·维赫利亚耶夫的《特维尔省统计资料汇编》，瓦·安·约诺夫的《萨拉托夫省私有经济和农民经济方面的特有现象》，费·安·舍尔比纳的《沃罗涅日省12个县综合汇编》，尼·费·安年斯基的《下诺夫哥罗德省地方自治局统计处处长关于巴甫罗沃区手工业者状况的报告》，康·安·维尔涅尔的《1890年莫斯科省博戈罗茨克县的手工业》，德·尼·日班科夫的《斯摩棱斯克省的工厂卫生调查》等。

　　列宁在研究俄国资本主义发展问题时对俄国地方自治局的各种统计资料的使用，说明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在科学研究工作中是如何对待官方编纂的文献的。列宁像马克思和恩格斯一样，从不为了表示“革命性”，而对官方文献一概盲目排斥。列宁重视地方自治局的统计资料，是因为从中可以采集到科学研究所需要的“原材料”。地方自治局是沙皇政府为使专制制度适应资本主义发展的需要而在改革后逐步设立的。地方自治局曾对俄国农村开展大规模的多层次的调查研究，以了解改革后农民的经济状况。从19世纪90年代起，大量知识分子投入地方自治局的统计工作，其中有很多民粹派或持民粹主义观点的学者，还有自由派经济学家，也有社会民主党人。他们编纂的各种统计汇编受到列宁的高度评价。本卷涉及的地方自治局的各种统计汇编为数超过一般学者的专著。其中一些出自在地方自治局工作的民粹主义者之手（上面已提到），还有一些则出自地方自治局的其他统计学者、农学家、卫生事业活动家和官员等之手，如尼·安·布拉戈维申斯基的《地方自治局按户调查经济资料综合统计汇编》，E.и.克拉斯诺彼罗夫的《彼尔姆省统计材料》、《1896年下诺夫哥罗德全俄工业和艺术展览会上的手工工业》，德·阿·季米里亚捷夫的《俄国工业历史统计概述》，г.H.贝奇科夫的《诺夫哥罗德县3个乡农民经济状况和经营按户调查试验》，尼·伊·捷贾科夫的《赫尔松省农业工人及其卫生监督组织》，彼·安·奥尔洛夫的《欧俄（包括波兰王国和芬兰大公国）工厂一览表》等。除地方自治局的各种统计汇编外，本卷还涉及俄国官方的其他重要统计汇编，如《俄罗斯帝国统计资料》、《莫斯科省统计资料汇编》以及马克思研究过的《军事统计汇编》等。

　　列宁就俄国资本主义发展问题对自由主义民粹派进行批判时曾和后来被称为“合法马克思主义者”的著作家结成暂时的理论上的统一战线。列宁称合法马克思主义者在这方面的批判是“马克思主义在资产阶级著作中的反映”（见本版全集第1卷第297页）；合法马克思主义者在进一步发展中都“从‘马克思的批评家’变成庸俗的资产阶级经济学家了”（见本版全集第3卷第27页）。但合法马克思主义者最初在利用马克思主义来批判民粹派的经济观点时，充分阐述了俄国资本主义发展的历史必然性和合理性，在学术上有可取之处。列宁既指出他们的某些理论错误，也肯定了他们的一些正确提法。在《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一书中，列宁使用了他们的多种著作所提供的批判民粹派的材料。列宁阅读著名合法马克思主义者米·伊·杜冈-巴拉诺夫斯基的文章《资本在我国手工工业发展中的历史作用》和多卷本报告《俄国工业发展统计总结》时所作的批注也都收进了本卷。

　　本准备材料的内容结构大体上和《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一书的框架相应，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在卡·马克思〈资本论〉各卷上作的有关批注》，所占篇幅不大。占主要篇幅的是第二部分《资本主义在农业中的发展和农民的分化》以及第三部分《资本主义在工业中的发展形式和阶段》，而尤以第三部分所占篇幅最大，但准备材料各部分篇幅的大小并不说明原书相应部分的分量的大小。

　　第一部分表示列宁为写作《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而作的理论准备。列宁大概从1888年开始，先后认真阅读了《资本论》第1卷和第2卷的德文版和俄文版。1894年，恩格斯出版该书第3卷德文版后，列宁又阅读了这一卷。列宁研究《资本论》所得到的收获主要表现在他对该书作者所提供的方法论武器的掌握上。例如，他正是根据《资本论》中关于资本主义国内市场问题的基本原理来批判民粹派断言俄国国内市场不可能形成，从而资本主义不可能得到发展的错误理论的。

　　收载于第二部分的准备材料说明，在资本主义发展的情况下，俄国的村社和农民经济正经历着深刻的变化过程。由于村社农民剧烈分化，旧的宗法式的农民彻底瓦解，新型农民在俄国形成了。这就是农村资产阶级（主要是小资产阶级）和农村无产阶级，即农业中的商品生产者阶级和农业雇佣工人阶级。农民资产阶级在数量上只占农民的少数，约为农户总数的五分之一，但在整个农民经济中（在生产资料总数和农产品总数中）却占绝对优势。农村无产阶级，在俄国当时，指“有份地的雇佣工人”，包括无产的农民（其中有完全无地的农民），但最典型的是有份地的雇农、日工、小工、建筑工人和其他工人，他们不下于农户总数的一半。以上两类农民是商品经济和资本主义生产占统治地位的社会的基础。介于这两类农民之间的是中等农民，他们的特点是商品经济发展得最差；他们从事独立的农业劳动，但地位极不稳固；他们勉强地维持着生活，在大多数情况下入不敷出。农民的分化导致为两极，使中等农民减少并落入无产阶级的队伍。随着农民的分化，俄国地主经济也开始向资本主义制度演进。在农奴制时代，占统治地位的地主经济结构是徭役制，徭役制随着农奴制的废除而遭到破坏。在资本主义经济还不能一下子产生时出现了一种既包括徭役制度特点又包括资本主义制度特点的过渡的制度，这就是工役制。作为摇役制经济直接残余的工役制仍然是建立在自然经济、落后的耕作技术和农民对地主的人身依附关系之上的，它与商品经济的发展不相容。纯粹资本主义雇佣劳动的发展、商业性农业的发展进一步削弱了工役制的存在。商业性农业的增长扩大了资本主义国内市场，这表现在：农业的专业化引起商品交换；农业愈是被卷入商品流通，农村对个人消费品的需求，从而对生产资料的需求也增长得愈快；对劳动力的需求也产生了。

　　收载于第三部分的准备材料说明，资本主义的发展使俄国出现了大工业。俄国农村中的小手工业的发展是资本主义在工业中发展的起点。俄国的手工业者不过是按照完全原始的、几乎一直都未变动的手工技术对原料进行加工的农民。农民小手工业的经济结构，像小农的经济结构一样，是典型的小资产阶级结构。它的扩大、发展和改善，只能是一方面分出少数小资本家，另一方面分出多数雇佣工人或生活得比雇佣工人更坏的“独立手工业者”，因此，在最小的农民手工业中可以看到最明显的资本主义萌芽。小商品生产者建立较大的作坊，使分散进行的活计集中到较大作坊来进行，由此产生了资本主义的简单协作，这是向比较高级的工业形式过渡的开始。工场手工业是一种以分工为基础的协作，它把农民变为工匠，变为“局部工人”，但手工生产仍保存着。由于拥有较多工人的作坊逐渐实行分工，简单协作变为工场手工业。工场手工业的产生的另一途径是：小手工业者的商业资本达到最高的发展，使生产者处于替别人加工原料以获取计件工资的雇佣工人的地位，并进一步在生产中实行系统的、使小生产者的技术得到改革的分工。工场手工业作为简单协作和大机器工业之间的中间环节，在资本主义工业形式的发展中具有重大的意义。工厂工业是工业中资本主义的高级阶段，这个阶段的最重要的标志是在生产中使用机器体系。从工场手工业向工厂过渡，标志着技术的根本变革，它把手工技术远远抛开，在新的合理的基础上改造生产，有系统地将科学成就应用于生产。随着技术变革而来的必然是社会生产关系的最剧烈的破坏，各个生产参加者集团之间的彻底分裂，与传统的完全决裂，资本主义的一切阴暗面的加剧和扩大，以及劳动的大量社会化。这就要求有计划地调节生产和对生产实行社会监督。

　　编入本卷的材料说明，列宁在《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一书出版后，并未停止有关这个问题的研究。继续研究的成果体现在他对这一著作的修订上，1908年的该书第2版就是经过修订才刊印的。本卷收载了列宁在该书第2版上作的批注和计算，还把该书第2版合同作为附录编入。本卷第二部分和第三部分所载的是列宁1899-1913年期间的材料，还有对亚·瓦·波果热夫《俄国工人的数量和成分统计》一书（1906年）的摘录和对《1912年统计年鉴》的摘录以及在《奔萨省估价统计调查总结》一书（1913年）上作的批注等。

　　在列宁全集第2版中，本卷的编排是根据《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附册”刊印的《〈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一书准备材料》，仅对第一部分中5件文献的排列次序作了调整。列宁所作的《资本论》批注全部刊载于本版全集第59卷，本卷刊载的这5件摘录是与《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所涉及的马克思的原理有关的部分。在本卷中，俄文版编者为便于读者阅读，在摘录某些文献时，在其前或其间加有引导性的话语（用不同字体区别），本版均未作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