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列宁 -> 《列宁全集》 -> 第9卷
革命的日子[113]
(1905年1月18日〔31日〕)
1 俄国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暴乱还是革命?这就是向全世界报道彼得堡事件并试图对这些事件作出评价的欧洲新闻记者和采访人员给自己提出的问题。这些被沙皇军队战败的成千上万的无产者是暴徒还是起义者呢?就连最有可能以编年史编纂者的不偏不倚态度“从旁”观察事件的外国报纸,也难以回答这个问题。它们经常乱用术语。这是不足为奇的。难怪人们说,革命是成功的暴乱,而暴乱是没有成功的革命。那些在伟大的声势浩大的事件开始时身在现场的人,那些只能很不完全地、很不准确地间接知道一点正在发生的事态的人,当然暂时还不能发表肯定的意见。然而,照旧谈论暴乱、暴动、骚乱的资产阶级报纸,也不能不看到它们的全国的以至国际的意义。要知道,正是这一点赋予事件以革命的性质。报道暴乱近几天情况的人,常常也改口谈起革命的最初日子来了。俄国历史的转折点已经来到。连那些深为全俄专制制度权力的强大无羁欢欣鼓舞的最顽固的欧洲保守党人,也不否认这一点。专制制度与人民之间是谈不上和平的。现在谈论革命的不仅仅是某些激烈分子,不仅仅是某些“虚无主义者”(欧洲至今还这样看待俄国的革命家),而且还有一切多少能够关心世界政治的人。
俄国工人运动几天之内就上升到高级阶段。我们亲眼看到它正在发展成全民起义。当然,我们在日内瓦,在这该死的远方,要赶上事态的发展是无比困难的。但是,当我们还暂时被困在这该死的远方的时候,我们必须力求赶上事态的发展,作出总结、得出结论,从今天的事件的经验中吸取教训,以便应用于明天,应用于那些今天“人民还在沉默”而不久的将来革命的烈火必将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燃烧起来的地方。我们必须做政论家经常要做的事情——写当前的事件并力求使我们的描述能够给运动的直接参加者和活动在现场上的无产者英雄们带来更多的帮助,能够促进运动的扩展,有助于自觉地选择耗费力量最少而能够获得最大最持久的成果的斗争手段、方式和方法。
经过几十年和几个世纪的酝酿而成熟起来的矛盾,都在革命过程中暴露出来。生活变得异常丰富。一向不抛头露面因而常常被肤浅的观察家所忽视或甚至轻视的群众,以积极的战士的姿态登上政治舞台。这些群众在实践中学习,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迈着试探性的步伐,摸索道路,确定任务,检验自己和自己的一切思想家的理论。这些群众为了承担起历史所赋予他们的巨大的世界性的任务作了英勇的努力,不论个别的失败多么惨重,不论血流成河和成千上万的人的牺牲多么使我们震惊,但是群众和各阶级都在革命斗争的过程中受到了直接的教育,这一点的意义是无与伦比的。这一斗争的历史必须以日计算。难怪有些外国报纸已经开始写“俄国革命日志”了。我们也要写这样的日志。
2 加邦神父
加邦神父是奸细,这个推测似乎已被他是祖巴托夫协会的参加者和头目这一事实所证实。其次,国外报纸,也象我们的记者一样,指出这样一个事实,说警察当局是蓄意让罢工运动更广泛更自由地开展起来,说整个政府(特别是弗拉基米尔大公)是想在对它最为有利的条件下掀起一场血腥镇压。英国的记者们甚至指出,在这种形势下,祖巴托夫分子积极参加运动对政府特别有利。革命的知识分子和很可能备有武器的觉悟的无产者,不能不避开祖巴托夫运动,不能不站在运动之外。这样,政府就更能腾出手来,能够去搞百赢不输的把戏,因为他们认为参加游行示威的都是些最平和、最没有组织和最没有文化的工人;我们的军队对付他们不费吹灰之力,而无产阶级将受到一次很好的教训;在街上开枪射击任何人都是理直气壮的;反动的(或大公的)宫廷党徒将要完全战胜自由派;随之而来的将是最残暴的镇压。
英国报纸和保守的德国报纸都直言不讳地说政府(或弗拉基米尔)有这样的行动计划。这很可能是事实。1月9日流血日事件极好地证实了这一点。但是这种计划的存在丝毫不排斥加邦神父可能是无意中成为这一计划的工具的。在俄国一部分青年僧侣中间存在着自由主义改良运动,这是不容怀疑的,因为不论在宗教哲学协会的会议上,还是在教会的书刊中,都有这个运动的代言人。这个运动甚至还获得了名称:“新正教”运动。因此,不能绝对排除这种想法:加邦神父可能是虔诚的基督教社会主义者,正是流血星期日把他推上完全革命的道路。我们倾向于这种推测,何况加邦在1月9日大屠杀之后所写的信中曾说“我们没有沙皇”,并且还号召为自由而战等等。这一切都是事实,这些事实说明他的正直和诚意;因为一个奸细的任务中决不可能包括这种主张继续进行起义的强有力的鼓动。
无论情况怎样,社会民主党人对新的领导者的策略是不言而喻的:对一个祖巴托夫分子必须慎重、警惕、不要轻信。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积极参加已经发动起来的(即使是祖巴托夫分子发动起来的)罢工运动,努力宣传社会民主党的观点和口号。从前面援引的信[114]中可以看出,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彼得堡委员会的同志们就是遵循了这种策略。无论反动的宫廷党徒的计划如何“巧妙”,全体人民的先锋队无产者的阶级斗争和政治反抗的现实却更巧妙百倍。事实情况是:警察和军队的计划已转过来对付政府了,从祖巴托夫运动这一小小的契机已产生出一个宏伟广阔的全俄革命运动。工人阶级的革命毅力和革命本能以不可阻挡之势冲破了警察的一切阴谋诡计。
3 彼得堡作战计划
把手无寸铁的工人和平地前去呈递请愿书说成作战,骤然看来是很奇怪的。这是一场大屠杀。但是政府所指望的正是作战,它的行动无疑是经过十分周密的策划的。它从军事观点出发讨论了保卫彼得堡和冬宫的问题。它采取了一切军事措施。它废除了一切文治,把拥有150万人口的首都交给以弗拉基米尔大公为首的贪求屠杀人民的将军们全权支配。
政府蓄意逼迫无产阶级举行起义,用屠杀手无寸铁的人来挑动人们构筑街垒,以期把这次起义淹没在血海里。无产阶级将学习政府的这些军事课程。无产阶级既然开始了革命,它就一定能学会国内战争的艺术。革命就是战争。它是历史上所有一切战争中唯一合理的、正当的、正义的、真正伟大的战争。它不象任何其他战争那样,是为了维护一小撮统治者和剥削者的私利,它是为了人民群众反对暴君,为了千百万被剥削的劳动者反对专横和强暴而进行的战争。
现在,所有局外的观察家都一致认为,在俄国,这种战争已经宣布和开始了。无产阶级又要行动起来了,而且人数将比以前更多。正象彼得堡的工人很快从请愿书转到街垒一样,对沙皇残存的一点天真的信任,现在也将很快地消失。各地的工人都将武装起来。警察百倍严密地守卫军械库和军械商店是多此一举。不论什么样的严密措施和禁令,都不能阻止住城市的群众,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没有武器,他们随时都可能遭到政府的任意枪杀。每一个人都将竭尽全力弄到一枝步枪或者至少是一枝左轮手枪;并把武器藏起来不让警察发现,随时准备反击沙皇制度凶残的走狗。俗话说,万事开头难。过去要工人转向武装斗争是很困难的。现在政府已迫使他们转向武装斗争。最困难的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
一位英国记者报道了莫斯科一条街上工人们具有代表性的议论。一群工人在公开地讨论流血日的教训。一个工人说:“斧头?不,对付军刀斧头是不顶事的。斧头不顶用,刀子更不顶用。不,需要左轮手枪,至少得有左轮手枪,有步枪更好。”类似这样的议论在整个俄国现在到处可以听到。而在彼得堡的“弗拉基米尔日”之后,这种议论就不再仅仅是议论了。
沙皇的叔父、大屠杀的指挥者弗拉基米尔的作战计划是阻止郊区,阻止郊区工人进入市中心。竭尽全力使士兵们相信,工人想捣毁冬宫(用圣像,十字架和请愿书!)和杀害沙皇。战略任务是保护通往皇宫广场的桥梁和主要街道。而“军事行动”的主要地点是一些桥梁(特罗伊茨基桥、萨姆普桑桥、尼吉拉耶夫桥、皇宫桥)附近的广场,从工人区通往市中心的街道(纳尔瓦关卡附近、施吕瑟尔堡大街、涅瓦大街)以及皇宫广场(尽管这里军队密集并一直在进行阻挡,但仍有成千上万的工人冲到这里)。当然,军事行动的任务大大减轻了,因为大家都清楚地知道工人要往哪里去,知道只有一个集合地点和一个目标。勇敢的将军们“以赫赫的战果”战胜了赤手空拳的而且事先已公开了自己的去向和意图的敌人……这是对手无寸铁的和平的人民群众的最无耻最残忍的屠杀。现在,群众将长久地思考并回忆和追述所发生的一切。群众经过这番思考,经过对“弗拉基米尔的教训”的这种领悟,必将得出一个唯一的结论:在战争中必须按作战方式行动。工人群众以及跟在他们后面的大批贫苦农民,意识到自己是作战的一方,这样……这样,我国国内战争中今后的交战,就将不只是按照大公和沙皇的“计划”进行了。1月9日在涅瓦大街一群工人中所发出的《拿起武器!》的号召,现在是不会无影无踪地消失的。
4 《彼得堡作战计划》一文的补充
我们曾经在《前进报》第4号上谈到彼得堡作战计划[注:见本卷第193—195页。——编者注]。现在我们在英国报纸上发现一些相当有趣的有关这个计划的详细报道。弗拉基米尔大公任命公爵瓦西里契柯夫将军为作战军队司令。整个首都被划分成若干个区,各派军官驻守。沙皇严阵以待,如临武装的大敌。作战的时候,司令部设在瓦西里耶夫岛的打牌桌旁,每隔半小时听取一次每个区的长官的报告。
特此通知彼得堡工人!
5 “慈父沙皇”和街垒
总观流血星期日事件,最令人惊奇的是,对沙皇的天真的宗法式的信任是和手持武器反对沙皇政权的激烈巷战结合在一起的。俄国革命的第一天就以惊人的力量使旧的俄国和新的俄国相对峙,它表明农民世世代代对慈父沙皇的信任丧失殆尽,以城市无产阶级为代表的革命人民已经诞生。难怪欧洲资产阶级报纸说,1月10日的俄国已经不是1月8日的俄国了。难怪我们前面提到的德国社会民主党报纸[115]要追溯往事:70年前工人运动在英国是如何开始的,1834年英国工人如何举行街头游行示威抗议封闭工人联合会,1838年他们如何在曼彻斯特附近的规模巨大的集会上制订“人民宪章”,以及牧师斯蒂芬斯如何宣布“一切呼吸着上帝的自由空气和脚踏着上帝的自由土地的自由人,都有权有自己的家园”。这个牧师当时还号召集会的工人们拿起武器。
在我们俄国,领导运动的也是一个神父,他在一天之内就由号召和平地向沙皇本人请愿转到号召起来革命。格奥尔吉·加邦神父在流血日之后的一封信(这封信曾在自由派的会议上宣读过)中写道:“同志们,俄国的工人们!我们再没有沙皇了。血的河流今天已把他和俄国人民隔开了。现在是俄国工人丢开他而开始为人民的自由战斗的时候了。我今天祝福你们。明天我将是你们中间的一员。今天我正为我们的事业奔忙。”
这不是格奥尔吉·加邦神父在说话。这是成千、成万、成百万、成千万俄国工人和农民在说话,过去他们曾经天真地和盲目地信任慈父沙皇,祈求慈父沙皇“本人”改善他们的不堪忍受的艰难处境,他们只是谴责欺骗沙皇的官吏胡作非为,使用暴力,横行霸道,抢劫掠夺。世世代代备受压抑的、野蛮的、被隔绝在穷乡僻壤的村野生活,加深了这种信任。俄国新的、城市的、工业的、文明的生活每月都在侵蚀和破坏这种信任。在近十年来的工人运动中,涌现出数以千计的先进的无产者-社会民主党人,他们完全自觉地抛弃了这种信任。运动教育了成千上万的工人,他们的阶级本能在罢工斗争和政治鼓动中得到了加强,从而摧毁了这种信任的一切基础。但是,在这数以千计和成千上万的人后面,还有千千万万被剥削的劳动者、被损害被侮辱者、无产者和半无产者,在他们身上还保留着这种信任。他们不可能走向起义,他们只能恳求和哀告。格奥尔吉·加邦神父表达了他们的感情和情绪,反映了他们的知识水平和政治经验水平,这也就是他在俄国革命开始时所起的作用的历史意义,这个人昨天还默默无闻,今天却已成为彼得堡的以至整个欧洲报刊上的当代英雄。
现在可以了解,为什么彼得堡的社会民主党人(他们的信我们在前面已经援引过)一开始曾对加邦而且也不能不对他抱着不信任的态度。一个身穿教袍,信仰上帝,并在祖巴托夫和保安处的严密保护下活动的人,是不能不令人怀疑的。他撕下身上的教袍,咒骂自己属于掠夺和毒害人民的可耻的神父阶层,这是真是假,谁也不能肯定,除非是非常了解加邦本人的极少数人。能够解答这个问题的,只有不断发展的历史事件,只有事实,事实,事实。而事实对这个问题的解答是有利于加邦的。
我们彼得堡的同志们看到波及无产阶级非常广泛的阶层的总罢工不可阻挡地飞快发展,看到加邦对那些可能被奸细诱惑的“没有文化的”群众的无法抗拒的影响,就担心地问自己:社会民主党能否掌握这个自发的运动呢?事实上,社会民主党人不仅没有支持那种认为可以进行和平请愿的天真幻想,而且还同加邦进行过争论,他们公开而坚决地维护自己的一切观点和自己的整个策略。而工人群众在没有社会民主党的影响下所创造的历史,证实这些观点和这种策略是正确的。无产阶级的阶级地位的逻辑,胜过了加邦的错误、幼稚和幻想。代表沙皇行动和行使沙皇的一切权力的弗拉基米尔大公,用他充当刽子手的功绩向工人群众所表明的,正是社会民主党人通过书报和口头宣传一贯向工人表明并且将来还要表明的东西。
我们曾经说过,对沙皇还抱着信任的工农群众不可能走向起义。在1月9日事件之后,我们有权说:现在他们能够走向起义,而且就要走向起义了。“慈父沙皇”对手无寸铁的工人进行了血腥的镇压,这样他自己就把他们推上街垒,并给他们上了街垒斗争的第一课。“慈父沙皇”的课是不会白上的。
社会民主党当前必须注意尽可能广泛地传播有关彼得堡流血日的消息,必须注意更好地团结和组织自己的力量,更加努力宣传它早已提出的口号:全民武装起义[注:不错,我们的深思熟虑的(象马尔丁诺夫那样深思熟虑)新火星派千方百计地搅乱、削弱和撤回这一口号(参看《火星报》第62号的社论:《我们能这样去准备吗?》)。但是,新火星派的马尔丁诺夫行径在我们党内遭到坚决的反击,特别是在提出同地方自治人士达成关于不引起惊恐的“协议”的著名计划之后。[116]]。
6 头几步
一次最普通的劳动和资本的冲突——一个工厂的罢工,成了燎原的星火。然而,值得注意的是,1月3日星期一爆发的这次12000名普梯洛夫工厂工人的罢工,是最能表现无产阶级团结一致的一次罢工。起因是有4名工人被解雇。1月7日彼得堡的一位同志给我们来信说:“当他们复工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的时候,全厂立刻齐心协力采取行动。罢工具有充分的自制力;工人们安排了一些人去保护机器和其他财产,以防觉悟不高的人可能进行某些破坏。然后他们又派代表团到其他工厂,把自己的要求告诉这些工厂的工人,并请求他们参加罢工。”成千上万的工人开始加入运动。为了通过系统地宣传君主主义来毒害无产阶级,在政府的协助下曾经成立一个合法的祖巴托夫工人协会,这个协会在运动的低级阶段为组织运动和扩大运动出过不少力。社会民主党人曾经对祖巴托夫分子说过,工人阶级的革命本能和它的团结精神将会战胜警察的一切卑鄙奸计。现在发生的情况和社会民主党人早已指出的完全一样。最落后的工人被祖巴托夫分子拖入运动,这样一来,沙皇政府本身必定进一步推动工人前进,而资本主义的剥削本身将使工人从和平的、伪善透顶的祖巴托夫主义转向革命的社会民主主义。无产阶级的生活和无产阶级斗争的实践将胜过祖巴托夫分子先生们的一切“理论”和一切挣扎。[注:参看列宁的《怎么办?》第86—88页(《列宁全集》第2版第6卷第109—110页。——编者注)]
结果也正是这样。一位工人同志,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彼得堡委员会的委员在1月5日写给我们的信里这样叙述了他的印象:
“谢米扬尼科夫工厂的工人不久前在涅瓦关卡外面举行集会的情景,我现在印象还很清晰。但首先我要简单谈谈彼得堡工人中普遍存在的情绪。大家知道,最近一个时期,‘祖巴托夫’组织开始在这里出现了,或者更确切地说,这种组织在加邦神父的领导下又复活了。这种组织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大量发展和壮大起来。现在已经成立了11个被称为‘俄国工厂工人大会’的分会。可以预料,这些大会必然会取得它们在南方所取得的那种成果。
现在,可以确有把握地说,广泛的罢工运动在彼得堡已经开始。几乎每天都可以听到忽而这个工厂忽而那个工厂又举行罢工的消息。普梯洛夫工厂已经罢工两天了。大约两星期以前维堡区的沙乌纺织厂罢了工。罢工持续了近4天。工人什么也没有得到。日内这个罢工将重新开始。到处情绪激昂,但是不能说这种情况对社会民主党有利。大部分工人主张纯经济斗争而反对政治斗争。可是,应当期待并相信这种情绪将有所转变,工人将会明白,没有政治斗争,任何经济上的改善都争取不到。今天涅瓦造船公司(谢米扬尼科夫的)的工厂罢了工。‘俄国工厂工人大会’的地方分会力图成为已开始的罢工的领导者,当然,它是达不到这个目的的。社会民主党将是领导者,虽然它在这里的力量还极为薄弱。
彼得堡委员会出了传单,两份是写给沙乌纺织厂的,一份是写给普梯洛夫工厂的工人的。今天涅瓦造船厂的工人举行了大会。到会的有将近500名工人。‘工厂工人大会’的地方分会的成员们首次发表了讲话。他们避而不谈政治要求,主要是提出了一些经济要求。人群中发出不赞成的喊声。这时,《俄罗斯日报》[117]的撰稿人、在彼得堡工人中颇有威望的斯特罗耶夫出现了。斯特罗耶夫提出一项决议案。据他说,这项决议案是他和社会民主党的代表们共同起草的。决议案虽然也强调指出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阶级利益的对立,但是强调得不够。在斯特罗耶夫发言之后,社会民主党的工人同志们讲了话,他们在原则上拥护这项决议案,但是着重指出它的局限性和不够的地方。这时,会场开始骚乱起来,有些人不满意社会民主党人的发言并开始破坏大会。大会以多数票罢免了与这些破坏者同伙的主席并选了一个社会党人担任新的主席。但是,‘协会’(祖巴托夫协会)的成员不肯罢休,他们继续扰乱会场。尽管大会的绝大多数人(90%)是站在社会党人一边,但是大会最后还是不决而散,把决议推迟到明天。不管怎样,可以说,社会民主党人终于使工人的情绪倾向于自己了。明天还要举行一次大会,可能有两三千人参加。预料日内将有类似1903年南方的七月游行示威那样的大规模游行示威。法俄公司的工厂正在罢工——大约有四五千人。据说,施季格里茨纺织厂已经开始罢工——大约有五千人。奥布霍夫工厂的罢工即将爆发——有五六千人。”
把这个社会民主党人、地方委员会委员(当然,他能够准确知道的仅仅是彼得堡一小部分地区发生的事件)的这些消息跟国外的,特别是英国报纸的消息对照一下,我们应该得出一个结论:国外的消息是十分准确的。
罢工以惊人的速度一天天发展起来。工人们举行了许多集会,并制订了自己的“宪章”,提出了自己的经济要求和政治要求。这虽然是由祖巴托夫分子领导的,但是所提出的这些经济要求和政治要求总的说来不外是社会民主党党纲的要求,包括在普遍、直接、平等和无记名投票的选举制的基础上召开立宪会议的口号。规模空前的罢工的自发的发展,远远超过了有组织的社会民主党人对运动的有计划的参与。不过,还是让他们自己来说吧。
7 流血星期日的前夕
我们在叙述运动的发展过程时曾说过,在加邦的倡议下预定在1月9日星期日举行工人群众游行,前往冬宫向沙皇呈递关于召开立宪会议的“请愿书”。彼得堡的罢工在1月8日星期六已经变成了总罢工。甚至官方的消息也断定罢工者有10—15万人。这样大规模的阶级斗争的爆发在俄国还是空前的。这个拥有150万人口的巨大中心的整个工商业和社会生活陷于瘫痪。无产阶级用事实表明,它是而且只有它才是现代文明的支柱,它的劳动创造了财富和豪华,它的劳动是我们全部“文化”的基石。城市陷入了没有报纸,没有照明,也没有水的状况。这次总罢工具有十分明显的政治性质,它是革命事件的直接序幕。
请看一位目击者在给我们的来信中是怎样描述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日子的前夕的:
“从1月7日起,彼得堡的罢工已经变成总罢工。不仅所有的大工厂停了工,而且许多作坊也停了工。今天,1月8日,除了《政府通报》[118]和《圣彼得堡市政府消息报》[119]之外,一份报纸也没有出版。到目前为止,运动的领导权一直掌握在祖巴托夫分子手里。我们注视着彼得堡前所未有的景象,心里感到惶惑不安,不知道社会民主党组织是否能够(即使是过一些时候)把运动抓到自己手里。情况极其严重。这些天,在市内各个区,在‘俄罗斯工人联合会’所在地,每天都举行工人的群众性集会。在联合会所在地的大街上,整天挤满了成千的工人。社会民主党人不时地发表演说并散发传单。虽然祖巴托夫分子力图制造对立,总的说来社会民主党人受到了同情。讲演一涉及专制制度,祖巴托夫分子便喊道:‘这和我们不相干,专制制度不碍我们的事!’其实,祖巴托夫分子在‘联合会’所在地发表的演说中已经提出社会民主党所有的要求,从八小时工作制直到在平等、直接和无记名投票的选举制的基础上召开人民代表会议。只是祖巴托夫分子硬说,满足这些要求并不意味着要推翻专制制度,而是要使人民与沙皇接近,消灭把沙皇同人民隔开的官僚制度。
社会民主党人也在‘联合会’所在地讲了话,他们的演说也博得同情,但是实际建议都是祖巴托夫分子提出来的。虽然社会民主党人反对,这些建议还是被通过了。这些建议就是:在1月9日,星期日,工人们应前往冬宫,通过格奥尔吉·加邦神父向沙皇呈递罗列了工人们的一切要求的请愿书。请愿书的结束语是:‘给我们这一切吧,不然我们就活不下去。’同时,集会的领导人补充说:‘如果沙皇不给,那么我们的双手就自由了,就是说,他是我们的敌人,我们要高举红旗去反对他。如果我们流血的话,血就洒到他的头上。’请愿书在各个地方都被通过。工人们发誓说,星期日他们大家要‘带着妻子儿女’到广场去。今天各区将分别在请愿书上签名,凌晨2时所有的人都到‘民众文化馆’举行最后一次集会。
所有这一切都是在警察的完全默许之下进行的,各地的警察都被调开,可是在一些建筑物的院子里却隐藏着宪兵骑兵队。
今天,大街上贴出市长禁止集会并以采用武力相威胁的布告。工人把布告撕掉了。军队正在从近郊调进城里。哥萨克手持拔出鞘的马刀强迫电车工作人员(售票员和司机)出工。”
8 死伤人数
关于死伤人数,各种消息说法不一。当然,准确的统计是谈不上的,而用肉眼判断也是十分困难的。政府通报说,有96人死亡,330人受伤,这显然是假的,谁也不会相信。据最近报上的消息,1月13日记者们向内务大臣递交了一份由采访人员编制的死伤者名单,死伤人数共达4600人。当然,这个数字也不可能是完全的,因为即使白天(更不用说晚上)也不可能把一切冲突中的死伤者全部统计出来。
专制制度对手无寸铁的人民取得胜利所造成的损失,不亚于满洲的几次大战役。所有的外国记者都报道说,难怪彼得堡的工人们向军官们喊道,他们打俄国人民比打日本人还有成绩。
9 街垒战
我们已经知道,记者们的报道谈得最多的是瓦西里耶夫岛上的街垒,有时也谈到涅瓦大街上的街垒。1月10日(23日),星期一,官方报道说:“群众在施吕瑟尔堡大街,后来在纳尔瓦关卡附近,在特罗伊茨基桥,在亚历山大花园附近,在涅瓦大街的街心公园附近筑起带铁丝网和插着红旗的街垒。从邻近的房子的窗口向军队扔石头和射击。群众从警察手中夺取武器。邵夫兵器厂被抢劫一空。在瓦西里耶夫岛的第一和第二地段,群众截断了电线并砍倒了电线杆子。段警察局被捣毁。”
一位法国记者在星期日2时50分来电说:“射击还在继续。看来,军队已完全惊慌失措。我横渡涅瓦河时看到数发信号弹并听到齐射的巨响。瓦西里耶夫岛上的街垒被罢工者烧起的篝火照得通亮。我未能再往前走。不祥的号角声意味着射击的号令。一营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枪,向一个用雪橇堆成的街垒冲去。一场真正的大屠杀开始了。有将近100名工人倒在战场上。有50名左右受伤的俘虏被押送着从我身旁走过。一个军官用手枪威胁我并命令我走开。”
记者们对街垒战很少有详细的描述,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记者们总想离危险的地方稍微远一点。而街垒战的参加者幸存的不用说已经廖寥无几。有消息说,大炮曾轰击街垒,不过,这个消息看来还有待证实。
第1、2、3、5、6、7、8篇载于1905年1月18日(31日)《前进报》第4号;第4篇载于1926年《列宁文集》俄文版第5卷;第9篇载于1924年《〈前进报〉和〈无产者报〉。1905年的最初布尔什维克报纸》一书第1编附录
译自《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第9卷第205—22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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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13]本组文献的确切写作时间未能查明,大致为1905年1月10日和18日(23日和31日)之间;其中,《〈彼得堡作战计划〉一文的补充》写于1905年1月18日(31日)以后,初次刊载于1926年《列宁文集》俄文版第5卷;《街垒战》一文原来是为《前进报》第4号写的,但当时未能发表,初次刊载于1924年《〈前进报〉和〈无产者报〉。1905年的最初布尔什维克报纸》一书第1分册《附录》。——189。
[114]指布尔什维克谢·伊·古谢夫从彼得堡寄来的通讯。这篇通讯刊载于1905年1月18日(31日)《前进报》第4号,标题是《彼得堡社会民主党人的来信》。——192。
[115]指德国社会民主党中央机关报《前进报》。——197。
[116]这条脚注在手稿上已被划掉,《前进报》没有登出。1934年出版的《列宁文集》俄文版第26卷首次刊载了这条注释。——199。
[117]《俄罗斯日报》(《Русская Газета》)是俄国通俗报纸,1904—1906年在彼得堡出版。——202。
[118]《政府通报》(《Правительственный Вестник》)是沙皇政府内务部的机关报(日报),1869年1月1日(13日)—1917年2月26日(3月11日)在彼得堡出版,它的前身是《北方邮报》。通报登载政府命令和公告、大臣会议和国务会议开会的综合报道、国内外消息、各种文章和书评等。1917年二月革命后,《政府通报》为《临时政府通报》所代替。——204。
[119]《圣彼得堡市政府消息报》(《Ведомости С.-Петербургского Градона-чальства》)是1839年创刊的《圣彼得堡市警察局消息报》的续刊,出版到1917年。——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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