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国际
我们的朋友拉姆赛·麦克唐纳战前是下院中一位有声望的工党领袖。作为一个坚定不移的社会主义者,作为一个有坚强信念的人,他同那些把这次战争当作维护权利的战争来拥护的人相反,认为谴责这次战争是帝国主义战争,乃是自己的职责。因此,8月4日以后他就辞去了“工党”(Labour Party)的领导职位,并同他的“独立工党”(“Independent”)的同志们,同我们大家所称颂的凯尔-哈第一起,毫无畏惧地宣布以战争反对战争。
这样做需要有充分的始终如一的英勇气概。
麦克唐纳以他本人的行为表明:勇敢,像饶勒斯所说的,“就是不服从冠冕堂皇的骗人的法律,不随声附和,不跟着愚人鼓掌,不跟着狂热者嘘叫”。
在11月底的“奉命”选举
[2]中,麦克唐纳被劳合-乔治击败了。我们可以放心,麦克唐纳一定会东山再起,而且就在不久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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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主义的民族政策和国际政策中分立趋势的产生,是整个社会主义运动的不幸。
当然,社会主义内部存在着意见的差异和方法的不同并没有任何害处。要知道,我们的社会主义还处在实验的阶段。
社会主义的基本原则业已确立,但是,最有成效地运用这些原则的方法,促使革命胜利的策略,以及社会主义国家的组织,——所有这些问题,都还没有得出结论,还必须加以讨论。只有深入地研究这一切问题,我们才能达到更高的真理。
各执一端就会互相冲突,这种斗争能促进社会主义观点的巩固,但是,如果每个人都把对方看作叛徒,看作不受天佑、应被关在党的天国大门之外的信徒,那就会造成恶果。
从前,独断主义精神曾在基督教中燃起消灭魔鬼维护主的荣誉的内战,如果社会主义者受这种精神支配,资产阶级就会高枕无忧了,因为不管社会主义所取得的地方性的和国际性的胜利如何伟大,资产阶级的统治时期现在尚未结束。
不幸得很,目前我们的运动遇到了新的障碍。莫斯科成立了新的国际。
这件事使我本人深为痛心。——要知道,目前社会主义国际的大门对各种社会主义思想都是敞开的,因此,尽管布尔什维主义在其中引起了种种理论上和实践上的分歧,我仍然不了解为什么它的左翼一定要脱离这个中心而组成独立的集团。
首先应当记住,我们还处在革命的诞生时期。从战争所造成的政治和社会的废墟上成长起来的管理形式,还没有经受过考验,因而还不能认为是最终确定的形式。
一把新扫帚最初怪好使,但是使到后来会怎样,就不能过早地下断语了。
俄国不是匈牙利,匈牙利不是法国,而法国又不是英国,因此,谁如果根据某一国家的经验在国际中制造分裂,谁就暴露出他的罪恶的愚蠢。
俄国的经验究竟有什么价值呢?谁来回答这一问题?协约国政府惟恐我们了解全部底细。但有两件事情我们是知道的。
首先我们知道,革命并不是由现在的俄国政府按照预定计划完成的。它是随着事变的进程而展开的。列宁在开始同克伦斯基斗争时,曾要求召开立宪会议。后来事变促使他解散了这一会议。当俄国爆发社会主义革命的时候,谁也没有料到苏维埃会在政府中占有现在这样的地位。
其次,列宁曾完全正确地劝告过匈牙利人,叫他们不要盲目地仿效俄国,要让匈牙利的革命自由地、按照它自己的方式来发展。
我们所看到的那些经验的发展和变动,无论如何不应引起国际内部的分裂。
所有社会主义政府都需要国际的帮助和指导。国际应当以谨慎的和批判的眼光来注视它们的经验。
我刚从一位最近见过列宁的朋友那里听说,任何人批评苏维埃政府,都不如列宁本人那样无所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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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战后的混乱状态和革命不能成为分裂的理由,那么,从某些社会主义派别在战时所持的立场是否能找到分裂的根据呢?我坦白地承认,在这里是可以找到较为正当的理由的。但是,即使真的存在着在国际中实行分裂的某种借口,莫斯科代表会议对这一问题的提法也无论如何是极不能令人满意的。
有人认为,伯尔尼代表会议就战争责任问题展开的讨论,
不过是对非社会主义集团舆论的让步。我是拥护这种观点的。
伯尔尼代表会议不仅没有可能就这一问题作出多少有点历史价值的决定(虽然这种决定可能有一些政治价值),而且问题本身也提得不恰当。
对德国多数派的谴责(德国多数派受到这种谴责是完全应该的,因而我曾十分赞同这种谴责)并不能说明战争的起因。
伯尔尼的讨论并没有公开涉及其他社会主义者对战争所持的立场。
伯尔尼的讨论并没有提出社会党人在战时所必须遵循的任何行动公式。国际在战前谈到的只是:如果战争具有民族防御性质,社会党人就应当和其他政党联合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能谴责谁呢?
我们中间有些人知道,国际的这些决定是没有意义的,不能作为实际行动的指南。
我们知道,这次战争必定会以帝国主义的胜利而告终;我们既不是通常所说的和平主义者,也不是通常所说的反和平主义者,我们只是赞同在我们看来是唯一符合国际主义的政策。但国际从未向我们指示过这类的行动路线。
正因为这样,战争刚一爆发,国际就遭到了破产。它丧失了自己的威信,也没有颁布过一项决议,使我们今天可以根据这项决议指责那些忠实地执行了历次国际代表大会决议的人们。
因此,目前必须坚持这样的观点:我们不应由于对以往事件持有不同意见而分裂,而应在我们当前所处的革命和建设时期中,建立一个真正积极的并有助于社会主义运动的国际。
必须恢复我们的社会主义原则。必须为国际的社会主义行动奠定牢固的基础。
如果发觉我们在这些原则上有着重大的分歧,如果我们不能就自由和民主问题达成协议,如果我们对无产阶级夺取政权的条件的看法完全不一致,最后,如果证明战争确已使国际的某些支部受到帝国主义的毒害,——那时,分裂才是可以容许的。
但是,我不认为会发生这样的不幸。
所以,莫斯科的宣言使我感到痛心,至少这一宣言是过早的,当然也是无益的;我希望在最近不幸的四年当中蒙受了这样多的诽谤和灾难的法国同志们,不要失去耐心,不要从自己方面来促成国际团结的破裂。
否则,他们的子孙就得重新恢复这种团结,如果无产阶级注定有一天要管理世界的话。
詹·拉姆赛·麦克唐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