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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6月第四国际重新统一代表大会宪章


  以下是分裂了的第四国际在1963年6月召开的有26个国家的代表参加的重新统一代表大会所通过的基本宪章(两个文件),作为重新统一的基础。

来源:[法国]皮埃尔﹒弗朗克:《第四国际》
刘宏谊/译 商务印书馆 1981年10月第1版
统一书号:3017﹒280(内部发行)
——录入者红草。 



一、重新统一的理论基础和政治基础


  1)濒于崩溃的社会的当前危机,实际上反映出革命的领导存在着持续不断的危机。全球范围内生产力的发展已使世界实现社会主义的条件更趋成熟。只有在全世界实行社会主义计划经济,才能迅速改变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国家经济不发达状态,解除人类遭受核毁灭的威胁,保证全世界实现持久和平,无限富裕,文化无限地发展,人类获得完全的自由。只要社会主义在国际范围内还没有取得胜利,日益腐朽的资本主义就将继续浪费大量资源,使世界三分之二的人口继续遭受可怕的苦难,使社会和种族的不平等以及独裁政体继续存在下去。饥饿、不安全和压迫、加上资本主义一直在渲染核毁灭的威胁,构成了一幅阴暗的画面。
  2)出乎我们所有的伟大的马克思主义前辈的预料之外,世界社会主义革命迟迟没有到来,这主要归咎于领导工人运动的传统政党的无能和它们充当资产阶级或克里姆林宫官僚主义集团的帮手的无耻行径。对于1918─1923年和1943─1947年的战后主要革命高潮以及其尖锐程度次于前者的1932─1937年的高潮都遭到失败,没有取得政权,这些政党是有责任的。
  3)只有建立一批能够领导工人阶级和勤劳的农民夺取政权的新的群众性的革命马克思主义政党,才能成功地解决世界危机,避免第三次世界大战。世界托洛茨基主义运动的宗旨和目的就是要建立这样一些政党。一个缺点了口号和过渡性措施的纲领在建党工作中起着关键性的作用,因为克服领导危机的主要问题是要消除存在于群众目前的觉悟水平和客观需要的觉悟水平之间的鸿沟。群众的觉悟目前停留在只关心眼前的事务和问题的水平上,而客观需要的是要具有推翻资本主义并建立以民主方式进行选举和工作的工人委员会为基础的工人国家的觉悟。在建立革命马克思主义政党的工作中,必须应用列宁主义的方法。其中包括在现有的各革命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核心中,耐心地和坚持不懈地吸收工人,但是在需要或时机合适的时候,也灵活地接近各群众组织的、有可能接受革命马克思主义纲领的各种派别。个别地吸收和各种大规模的策略性运动是建党的补充办法。一方面,由于党处于被迫孤立的情况下,在改建的过程中可能产生宗派主义倾向,另一方面,由于要适应改良主义的环境又可能导致右倾机会主义。在实行叫做“打进去主义”的策略时,可能会遇到非常复杂和困难的情况,因此,一般都应保持一个公开的独立工作部门,包括自己的托洛茨基主义报刊。应该充分意识到,偏离这一准则将会带来重大危险。
  4)作为国际组织的第四国际和作为各国政党的第四国际各国支部必须接受民主集中制原则。理论和历史经验都证明了这些原则的正确性。民主集中制既符合执行革命任务时采取迅速而有纪律的行动的要求,又保证了讨论的自由和组织各种派别的权利,没有这种权利,那就从根本上否定了真正的政治生活。托洛茨基主义运动重视内部民主,而斯大林主义、社会民主党和改良主义的工会运动所培养出来的那些官僚主义者却把各种令人窒息的制度强加给那些受他们控制的工人组织,两者的制度是截然相反的。
  5)改良主义或斯大林主义的官僚主义集团,并不在一切有可能的地方运用工人阶级有组织的力量来推翻资本主义。他们首先关心的是自己的特权和权力,而不是无产阶级的历史性利益。由于他们死气沉沉,持有反社会主义的观点或者害怕暴动会把他们赶下台,所以他们只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非常勉强地为无产阶级的利益进行战斗。托洛茨基主义者虽然谴责并反对改良主义和斯大林主义这两个孪生的祸害,但并不把这些组织里的真正的社会主义者或共产主义的劳动者和他们的叛徒领导等同起来。托洛茨基主义运动认为,主要的日呢物不在于单单同改良主义和斯大林主义打一场笔墨官司,而是要实实在在地争取这些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工人,使他们接受革命马克思主义的纲领并参加到革命马克思主义的组织中来。
  在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长期繁荣的压力下,同时由于受到了反对斯大林主义罪恶时所产生的反作用,有些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对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发动了大规模的攻击。必须进行一场强有力的意识形态方面的斗争,来反击这股修正主义思潮。
  6)虽然官僚主义特权集团篡夺了政权,但苏联仍然是一个工人国家。在十月社会主义革命摧毁了资本主义以后出现的生产方式并不是资本主义性质的,不论它有哪些缺点、错误甚至罪恶,仍然比资本主义进步。苏联的生产力已有了惊人的发展,通过一场宏伟的工业和文化革命,已把一个落后的农业国改造成世界第二个工业强国,它已在许多技术领域内向帝国主义的领先地位提出了真正的挑战。这在世界史上是一件崭新的大事,它证实了计划经济的内在威力,同时也说明了托洛茨基主义无条件地捍卫这个蜕化变质的工人国家反对帝国主义的立场是正确的。
  7)苏联官僚主义集团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已把自己的权力和寄生的范围扩张到东欧和北朝鲜各“人民民主”国家。但为了维持自己的特权地位,这个集团不得不通过各种军事的和官僚主义的手段摧毁这些国家的资本主义。这些手段所以能够获得成功,是因为当时环境反常,当地的地主和资产阶级政权暂时垮台,加上战时和敌人占领时期大屠杀后工人阶级的力量极为薄弱。这样就产生了一批变质的工人国家。托洛茨基主义运动一直在保卫这些国家,使帝国主义在这些国家中复辟资本主义的企图不能得逞。
  8)在无产阶级民主已被斯大林主义破坏的工人国家里以及在由于受到斯大林主义影响因而从未有过无产阶级民主的工人国家里,必须为恢复或建立无产阶级民主,为实现劳动群众对国家和经济的民主管理而斗争。斯大林在列宁和托洛茨基时代就已通过一项反革命政策破坏了无产阶级民主[指党的十大上通过了禁止派别自由的决议──红草注]。现在摆在列宁主义力量面前的任务就是要建立一批革命马克思主义政党,领导工人阶级行使他们推翻官僚主义阶级专政并代之以各种形式的无产阶级民主的权利。这就意味着要进行一次政治革命。随着无产阶级民主恢复到一个高级的水平,所有的工人国家,首先是苏联,就将恢复它们在斯大林时期以前的吸引力,从而在各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中将掀起一个为实现社会主义而斗争的新高潮。
  9)在古巴出现了一个工人国家──它的形式尚未定型──特别值得注意,因为古巴革命的领导是完全不受斯大林主义派控制的情况下进行的。7月26日运动正在朝革命马克思主义的方向发展,这为一系列其它国家提供了一个目前可供学习的榜样。
  10)世界革命已出现了新高潮,特别是在中国取得了巨大的胜利,改变了国际阶级力量的对比,因而苏联无产阶级──由于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战胜了德帝国主义并且由于苏联在经济、技术和文化方面都已取得了巨大的发展,苏联无产阶级的力量已得到加强和巩固──对官僚主义专政的压力,特别是从斯大林去世以来,已越来越大。为了减轻这种压力,当权的特权阶层作出了广泛的让步,废除了各种极端的警察专政形式(解散立刻强迫劳动营、修改了斯大林的粗暴的劳动法),摧毁了对斯大林的个人崇拜,给斯大林历次清党的许多受害者恢复了名誉,显著地提高了人民生活水平,甚至在各个领域里取消了对思想自由和讨论自由的某些限制。赫鲁晓夫政权并不想零打碎敲地拆毁官僚主义专政;它的目的也并不是要来个“自我改造”,而是在面临人民的压力日益加强的情况下想维持特权阶层的政权。但是群众却把这些让步只当作是他们应得权利的一部分,并力求把已得到的权利变成新的支点以争取实现他们的最后要求,即恢复无产阶级对国家经济的民主监督。在欧洲各工人国家中,无产阶级的地位在缓慢地然而稳固地得到加强的情况是斯大林主义的世界性危机的根本原因之一。
  11)由于南斯拉夫和苏联两国共产党领导指甲在意识形态和政治方面发生了冲突,因而在各种分歧也就引人注目地暴露了出来,终于摧毁了斯大林主义的清一色结构。匈牙利工人的政治革命的尝试使这一冲突更加恶化。而古巴革命则更进一步地加深了这个危机。随着中苏发生意见分歧,这个危机已成为世界政治最重要的问题之一。这个危机直接说明了各国官僚主义集团之间以及苏联官僚主义集团同处于该集团影响下的各国工人阶级之间存在着利益矛盾,同时也说明了斯大林主义是同取得了胜利的、富有生命力的革命根本不兼容的,因为先锋队在革命中正在力图重新遵循列宁的教导。因此这个危机具有非常进步的性质,它标志着在重建一个世界性的革命马克思主义群众运动过程中的一个重要阶段。
  12)同斯大林主义的世界性危机结合在一起的殖民地革命,目前在世界革命的进程中发挥了关键性作用。在十年多一点的时间内,殖民地革命已迫使帝国主义几乎完全取消了直接统治殖民地的方式,而代之以间接统治的方式,即同殖民地资产阶级(即使有些地区的资产阶级还处于萌芽状态)进行新的“联合”。但是,这种想阻止被殖民地革命唤醒的国家脱离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的尝试,遇到了一个无法逾越的障碍:如果不扔掉资本主义同时粉碎帝国主义的控制,就无法解决这些国家的解放和社会、经济及文化发展等历史问题。因此,殖民地革命有着发展成为不断革命的倾向,即先进行彻底的土地改革,然后转向没收帝国主义托拉斯的财产和废除“民族”资本主义所有制,最后走向建立工人国家和实行计划经济。
  13)在从提出简单的民主要求开始到最后摧毁资本主义所有制关系的革命道路上,由无地农民和半无产阶级力量组成的游击队组织,在决心把革命进行到底的领导率领下,能够在破坏殖民地或半殖民地政权以及加速它的垮台方面发挥决定性作用。这是从战后的经验中应该得出的主要教训之一。必须有意识地把这个教训作为建立殖民地国家革命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战略的一部分。
  14)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资本主义已经在西欧成功地获得了暂时的稳定。这个强加在工人阶级头上的历史倒退,主要应归咎于斯大林主义派和社会民主党的领导的叛卖,因为他们曾阻止群众在战后革命大危机时期走社会主义革命的道路。但是,资本主义这种暂时的稳定和随之而来的生产力的增长已造成了一些更重大的、归根到底也是更富于爆炸性的矛盾。其它的帝国主义大国,特别是美国和日本,也受到了这些矛盾的影响。至于它们表现的形式,则包括:地理上日益缩小的世界市场中的竞争已越来越激烈;制止通货膨胀的需要和把潜在的经济大危机转化为更有限的经济衰退的需要,这两者之间已显得越来越互不兼容;一方面是维护“社会和平”有好处,而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处于更有利的竞争地位就必须在工人的生活水平、劳动条件和就业机会等方面打坏主意,这两者之间的矛盾已日益加深。这些矛盾将使阶级斗争更加残酷,有可能从经济斗争上升到尖锐的政治斗争,而且如果领导得好,就有可能在那些帝国主义国家中掀起工人运动,以发动一场新的进攻,在资本主义的那些最后的堡垒中向它挑战。
  15)社会主义在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中的胜利是持久和平的唯一可靠的保证。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帝国主义一直在有步骤地准备新的冲突,从而挑动整个资本主义世界起来反对所有的工人国家,其中苏联是它的主要目标。重整军备已成为当前资本主义经济永久性的主要支柱,已成为符合资本主义世界联盟的头子美国资产阶级政治目标的一种经济需要。美帝国主义在中国和苏联周围布置了大批反革命力量。它在一些新的解放斗争面前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试图把它们淹没在血泊里。它的武装干涉已越来越具有危险性。在古巴为加强其军事防御力量而作出努力时所发生的危机中,那些统治着美国的拥有亿万财富的家族已表示准备对苏联发动核攻击,甚至不惜使人类和文明冒被毁灭的危险。只有美国的工人阶级才能从华尔街那些疯子手里夺走这种无法想象的毁灭力量。至于把美国无产阶级提高到能够承担落在自己肩上的这项伟大的历史任务──负责夺取世界社会主义决定性的和最后的胜利──的水平,在这方面,欧洲社会主义革命将起决定性作用。
  16)世界托洛茨基主义运动全力参加一切争取单方面裁减核军备的人民群众运动,并为立即停止一切核试验而战斗,同时也明白地指出,当前人类到处面临这样一个根本性的抉择:要么是实现世界社会主义,要么是核毁灭。对这个两点论的明确理解不会瓦解群众的士气。恰恰相反,它是打倒资本主义、建立社会主义的一副最有力的兴奋剂。相信不必消灭资本主义,特别是在美国,单靠“和平共处”就能够保障和平,这是致命的幻想。消灭核战争威胁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阶级斗争,为社会主义而战斗。

二、世界革命的现代辩证法


  [……]必须认识到世界革命的这三种主要力量──殖民地革命、蜕化变质的工人国家的政治革命和帝国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革命──构成了一个辩证的统一体。每一种力量都影响着另外两种力量,反过来,它自己的发展也受到它们有力的推动或制约。一般说来,帝国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革命的推迟,无疑地已阻碍了殖民地革命,使它不能迅速地和自觉地走社会主义道路;如果在一个发达的国家中无产阶级革命已出现了一个强有力的高潮,或是已取得了胜利,那么在这个高潮或胜利的影响下,殖民地革命本来是有可能出现与上述相反的情况的。上述的这种推迟的情况也使苏联的政治革命不能尽快达到成熟的阶段,这主要是因为它没有向苏联工人提供一个令人信服的榜样,说明要建设社会主义是有另一条道路可走的。然而,尽管殖民地革命和政治革命的高潮受到西方无产阶级革命推迟的妨碍,但这种情况却反过来推动了帝国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去改变这种革命推迟的现象。

  殖民地革命

  [……]从根本上说,殖民地革命是这二十亿人要做自己命运的主人和开创者的不可抗拒的趋势。从社会各阶级的关系这个角度来看,这个目标只有通过建立工人国家才有可能实现,这就为殖民地革命的趋势提供了使它走上不断革命道路的客观基础。
  在世界革命的进程中,殖民地革命──首先是中国革命,接着是一连串的起义──已使全世界的帝国主义体系无法象在1921年以后那样获得暂时性的稳定。殖民地革命已打乱了国际力量的对比,使之不利于资本主义,并已迫使帝国主义发动了一系列大大小小的防御战以求阻止殖民地革命的发展,但是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又不能不遭到失败。这样,殖民地革命就大大鼓舞了世界各地反对资本主义的力量。它使苏联和其它工人国家得到了必要的时间来超越帝国主义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最激烈时在军事质量方面所占有的领先地位。
  殖民地革命仅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使帝国主义崩溃的。说起来好象很矛盾,它甚至没有能力去破坏帝国主义国家的经济相对稳定的局面……
  在说明这个表面的矛盾现象的许多理由中,有一条理由是特别重要的:只要这些通过殖民地革命获得独立的新兴国家仍然处于资本主义或小资产阶级的领导之下,仍然采取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和参加资本主义的市场,那么帝国主义在这些国家中的实际势力就不会被摧毁。只不过是帝国主义的统治由一种直接的形式变为间接的形式而已。
  [……]由于殖民地革命迄今为止大体上仍处于资本主义世界市场的范围内,所以它并没有使整个世界资本主义经济受到重大的打击,也没有在已经失去了昔日帝国威风的帝国主义国家内引起重大的经济危机。
  [……]近十年来,帝国主义国家中发展相当快的私人资本,不愿向正在进行殖民地革命的不发达国家输出其剩余价值,这已成为一个重要问题。政府对投资的担保能够减少但不能克服这一困难。
  只要绝大多数的独立国家仍处于资本主义世界市场的范围内,从世界资本主义的角度来看,这些困难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毛病”,多少还能在资本主义体系内部加以治疗,至少在目前的情况下是这样。只有在那些主要的半殖民地国家脱离了世界资本主义体系并成为工人国家的时候,殖民地革命才会在经济上使世界资本主义受到打击,其严重的程度足以在那些主要的帝国主义国家中迅速地造成最严重的经济危机和社会危机。
  [……]构成殖民地国家进行不断革命的客观条件的基本内容是,殖民地的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民族主义领导集团没有能力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范围内,解决因经济和文化的发展而产生的那些主要问题。这方面表现得最尖锐的是,资本主义无力进行彻底的土地改革。至于主观条件方面,那就是殖民地群众对争取国家独立和争取提高物质和文化生活水平一般是不加区别的。
  [……]对大多数不发达国家来说,最有可能出现的远景是一系列持续不断的社会革命危机,资产阶级或小资产阶级的民族主义领导集团虽然会绝望地企图加以抑制或控制,但是,它们却将不顾不可避免的挫折,周期性地冲破这些限制。这个持续不断的不稳定和社会危机时期并不一定会导致由马克思主义者领导的无产阶级力量或农民革命力量自然而然地取得胜利,或是说,工人国家自然而然地建立起来。正象把殖民地革命的开始阶段(在资产阶级或小资产阶级的民族主义领导的率领下)同在无产阶级领导下殖民地革命取得胜利的结束阶段等同起来那样,一切以为这个过程就自然而然地或不可避免地在一定的时间内发生的想法,比如导致对各种力量的实际对比作出错误的估计,并用幻想和愿望来代替科学的分析。
  [……]由于这些国家的特殊的社会学结构,无产阶级的主要力量并不是产业工人,因为除阿根廷以外,他们在这些国家的靠工资过活的总人数中只占很小的比例,在有职业的劳动者的总人数也只是一小部分。应该把殖民地的无产阶级理解为所有完全或主要以出卖劳动力为生的人,即产业工人、公用事业工人、佣人、矿工、种植园工人、农业工人、乡间和都市的零工或临时工。
  [……]在日益壮大的游击队形式下,农民在殖民地革命中所起的作用无疑地比马克思主义理论所预料的要彻底得多,其决定性也大得多。他们显示了同先进的资本主义国家的农民颇为不同的社会特性。
  [……]要确定当前殖民地革命在世界革命总进程中的地位,单单考虑它在政治和军事方面所起的作用,只看到它已使帝国主义受到了几次重大的打击,或者光是考虑它在经济方面曾经起过什么作用,只看到它还没有使帝国主义的世界经济遭到严重的破坏,那是不够的。还必需仔细观察殖民地革命对帝国主义国家中阶级力量的对比所发生的影响,特别是对工人运动所发生的影响,以及对已蜕变为官僚主义国家或带有官僚主义弊病的工人国家中反对派的社会力量和政治力量所发生的影响。

  工人国家的政治革命

  [……]自从中国革命的胜利使世界力量的对比发生了决定性的变化以来,所有曾促使苏联群众对政治漠不关心的各种因素都已大为削弱;各种有利于使群众关心政治和加强他们在政治上的斗争性的条件正在成熟。第一个工人国家不仅在欧洲而且在亚洲和全世界都已不再孤立。斯大林去世后群众的生活水平已迅速提高,这是在技术和经济不断发展的条件下群众对官僚主义集团所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的结果,这就使人民能将一部分精力用在文化和政治方面。苏联已作为世界第二工业大国出现,甚至在许多技术领域内已经占有领先的地位,但这却使本来就相当低的生活水平降低到更为荒谬的程度,从而促使群众提出越来越多的经济要求。帝国主义进攻的威胁依然存在,于是官僚主义集团完全有意识地每过一段时期就利用这一威胁来压制反对派的呼声。但是,当这个官僚主义集团的头子们不断地吹嘘他们拥有使帝国主义战争贩子遭到惨败的能力的时候,群众不能不感到在这个导弹战争的时代里苏联在世界事务中已拥有新的威力和地位。
  [……]必须把群众一般地施加压力,群众开始行动(这种行动总是具有改良主义的性质)和开始发生真正的政治革命这三者明确地加以区别。要在眼花缭乱的许多事件中作出这样的区别并不总是那么容易的,因为要作出区别的对象是在同一过程中的一些连续的阶段,而每一阶段又和下一阶段互相联系,其间没有明显的界限。
  [……]在对世界革命的三个组成部分──殖民地革命、政治革命(尤其是苏联的政治革命)和帝国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革命──之间的相互作用进行分析的时候,时间因素是很重要的而且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虽然苏联并没有恢复无产阶级民主,但它对殖民地国家的群众仍然具有巨大的吸引力,这仅仅是因为苏联证明了一个落后的国家能够在不到半个世纪的时间里成为一个在发展经济和提高生活水平方面都很先进的工业国家。如果在不很远的将来,一个革命马克思主义的领导在苏联重新掌权,从而在国内建立起社会主义民主并在国外建立起革命团结,那么殖民地革命同工人国家结合的进程就将大大加快。
  [……]苏联的政治革命如能早日取得胜利,那么这对加速帝国主义国家无产阶级革命的进程甚至会起更有决定性的作用。苏联如果在更高的水平上恢复了苏维埃民主──这意味着自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初以来,第一次出现质量上优于最民主的资产阶级国家的真正民主的和精神自由的制度──那么这就会一下子消除掉帝国主义国家中有阶级觉悟的工人对共产主义的主要反对意见。
  [……]对于革命的马克思主义者来说,在苏联的政治革命取得胜利之前,忽视在殖民地和帝国主义国家内取得突破的非常现实的机会,而把全部赌注押在一张牌上,那显然是在犯错误。
  [……]以为单靠工人国家的经济和技术进步就能决定性地改变帝国主义国家阶级力量的对比或者推翻这些国家的资本主义,这样的思想应当作为错误的思想而加以摒弃。

  帝国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革命

  [……]战后,西欧出现了革命高潮,美国掀起了罢工浪潮,在这以后,工人运动及其在帝国主义国家内面临的客观条件突然发生了巨大变化。同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和非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的预料恰恰相反,包括日本在内的、发达的工业国家的资本主义经济,获得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即将近半个世纪内从未有过的发展。这种经济增长同西欧传统的工人政党以及美国工会的官僚主义集团的机会主义叛卖政策的相互作用,在没有一个革命的领导可以取代的情况下,使欧洲的资本主义得以获得了暂时的相对稳定。因此,革命运动的主要中心在一段时期内就转到了殖民地国家。
  [……]从理论方面来说,应该明白工人的态度是由许多力量决定的,生活标准的绝对水平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起决定性作用的力量而已。对高生活水平有两种看法,一种是认为它是通过工人的斗争得来的,因而是必须加以捍卫的一系列胜利果实,而另一种则是把它看作是一伙“宽厚的”老板的“恩赐”,这两种看法是有天大的差别的。在第一种情况下,高生活水平能够大大加强战斗力而不会起抑制的作用;在第二种情况下,高生活水平则会起破坏士气的作用,使人对阶级合作产生幻想,而这些幻想却正是那些资产阶级代言人和工人运动的右翼理论家在培植的。
  [……]西方的两代革命家都受到这一信念的熏陶:即深信帝国主义国家的革命形势是与资本主义经济和资本主义国家的重大危机或全面崩溃同时出现的,正如过去在战争中或军事失利时曾经出现的情形那样(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的德国和中欧;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希腊、法国和意大利)。但是理论和历史又一次证明,在一个高度工业化的国家中,这仅仅是可能导致革命危机的道路之一。
  [……]如果说过去吃得很差的无产阶级的某些优良质量在西方工人身上似乎已经消失,那么在他们身上却出现了另外一些新的优秀质量,这正是西方无产阶级获得了更高的生活水平和文化水平的结果。熟练工人与资产阶级技术人员在知识方面的差距实际上已不复存在或者说已大大地缩短了。从技术上来说,现在的西方工人有把握地实行社会主义的自管的能力已比他们的父辈或祖父辈要强得多,他们更强烈地感到有必要在生产过程中自觉地发挥领导作用。
  今天的工人也更容易理解所有各种因素在经济方面的全部的相互作用、所有各种经济问题的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社会主义计划化在实际上的必要性和目标。在许多国家内,空余时间的增加也意味着工人群众广泛参加政治管理的可能性,这是过去从未有过的。马克思主义者决不会否认这一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真理:资本主义是工人学习社会主义的伟大教育家,至少在经济方面是这样。

  第四国际

  [……]1963年是第四国际成立二十五周年,离开始用“托洛茨基主义”的名称来称呼革命的社会主义的时候将近有四十年了。在思想领域内,我们的运动是有贡献的,要证明我们的运动有存在的必要,光举出这一点就已绰绰有余了。它的纲领性的宣言和它在世界范围内所参加的阶级斗争,都已表明它是革命马克思主义的伟大传统的合法继承人和接班人。各种事件在许多方面都证实了这个评价,因此,连它的反对者也不得不到它的“武库”里来借“武器”,尽管在方式上是部分的、片面的和加以歪曲的[……]
  要是我们从思想领域转到组织方面来看,那么世界托洛茨基主义运动就显得远为逊色了。
  [……]托洛茨基主义运动除世界无产阶级的长远利益之外别无其它的利益。对于建立一个除了本身的存在别无其它目的的“组织”或是象一个单纯施加压力的集团那样的“组织”,它是并不感兴趣的。它所谋求建立的组织是为实现无产阶级在全世界取得胜利这样一个既定目标而采取的一种手段。这就需要有尽可能高的觉悟,因而也就需要有不折不扣的诚实与正直而不管其后果会使人痛苦到什么程度。要具备这些质量是往往同要迅速建立组织相矛盾的。第四国际除了循着这条困难的道路前进之外,别无其它选择,因为这是世界社会主义革命的利益所要求的。由于第四国际代表着这一强大进程的理论上和政治上的觉悟,所以它自己的最后命运也不能与之分开。
  [……]只要考虑一下世界托洛茨基主义运动为之奋斗的纲领,就会感到指责它在组织工作上停滞不前那是非常肤浅的。比起它刚开始时,也即在苏联做左翼反对派的时候或是比起它的创始人被暗杀的时刻,今天它已强大了好几倍。
  [……]必须着重指出两个有重要意义的发展。第一,在最近几年内,不同程度地随着世界各地的革命普遍出现高潮,托洛茨基主义运动已显著地日渐壮大。这一事实本身证明了托洛茨基主义运动符合世界无产阶级的客观需要而不是一个在短时期内发生于某几个特定的国家里的昙花一现的现象。尤其应当把它的成就同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其它反对派的成就比较一下,因为这些反对派在开始的时候力量要强大得多。
  [……]第二,托洛茨基主义已多次显示出它对具有革命精神的青年的吸引力,不管他们属于哪个党派,共产党的也好,社会民主党的也好,也不管他们的国籍有多么不同,例如美国和比利时,法国和日本、印度尼西亚和意大利、希腊和英国等,都一样有吸引力。
  [……]归根到底,托洛茨基主义运动的命运是同世界革命的三个组成部分相互之间的辩证的内在关系联结在一起的。要真正理解托洛茨基主义运动为什么在组织方面出现这些曲折的变化和怎样解决它的最困难的组织问题,就必须从这一基础出发。
  [……]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国际上阶级斗争的形势发生了变化,因此人们本来是可以指望这个新的高潮将首先有利于托洛茨基主义运动。但是事实上我们却看到这个运动和世界革命的具体进程的关系要比人们想象的复杂得多。托洛茨基主义运动只有经过很长时期以后才能最终地从中得到好处。
  要理解这一点,必须回顾一下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发生的最重要的同时也是唯一的事件,即苏联的胜利。这一胜利引起了连锁反应,但其最后的结局如何目前尚难以预料。受压迫的各族人民象过去一样,重新转向了第一个工人国家,以求从中得到启发和引导。但是苏联当时的政权却掌握在斯大林主义官僚主义集团手里。所以,暂时地在力量上得到了加强的不是托洛茨基主义而是这个官僚主义集团。
  [……]建立另一个领导工人阶级的机构,也就是说建立一批新的群众性的革命政党,仍然是我们时代的中心任务。问题不在于不断地重复这一基本真理,而在于具体说明应该如何完成这个任务。事实上,群众性的革命政党的建立包括三个具体的过程:忠实捍卫和不断丰富革命马克思主义的纲领;培养、教育和锻炼革命马克思主义的干部;使这些干部具有群众影响。这三个过程是辩证地联系在一起的。脱离了群众运动,那么这些干部就成了一个宗派集团。背离了革命马克思主义的纲领,那么投身到群众运动中的一些干部就可能陷入机会主义的泥坑。不吸取那些作为群众的一部分、正在进行斗争的干部的实际经验,那么革命纲领本身就要变得干巴巴的,蜕变成内容贫乏的一些教条主义公式。
  [……]“打进去主义”的目标并不是象某些评论家胡说的那样,要建立一个“施加压力的集团”,而是要在某些国家中所必须面临的现实条件下建立一个群众性的革命马克思主义政党。这一策略是充满了危险和困难的,只有经常想到这些危险和困难,才能胜利地加以克服。不过,在进行工作的某一段时期中,也只能采用这一策略,其它切实可行的办法是没有的。由于每个国家都有其特点,因而这个策略也随之而发生很多变化。在应用这个策略的时候必须十分灵活,不能搞教条主义。从事这项工作的人们所应遵循的准则是,要保持一个公开的独立工作部门,包括拥有自己托洛茨基主义刊物。
  一个托洛茨基主义组织,不论它处于什么样的特点情况下,只要它基本上仍然是一个从事宣传的小团体,就不可能起到领导群众的作用。然而,它能作出有效的贡献,帮助群众通过他们自己的经验,经过积极的和坚持不懈的努力,学会消除他们的理解水平与客观形势之间的差距。最概括地说,要成为一个群众性的政党,这也是必由的途径。对于这一点,托洛茨基在1938年写的《过渡纲领》中已作了概述。必须通过研究群众觉悟的变化和通过与群众相结合的持久努力使这个纲领始终符合形势的发展。
  [……]建立新的群众性的革命政党仍然是一项中心战略任务。为了协调这项工作,这些政党现有的核心应该联合起来,组成一个国际组织。马克思主义者十分了解,对真理的决定性的检验就是人的行动。没有行动的经验,那么任何理论都必然会变得干巴巴的,内容贫乏。要对世界形势作出正确的分析,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复杂。仅举一桩事实就足以有力地说明这一点:一百多个国家的人民经常被卷入世界性的事件中,有时达到一触即发之势,这在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只有对世界形势作出经过反复研究和实践检验的分析,才能使一个世界性的运动的各个部分摸到前进中的历史的脉搏。只有建立民主集中制基础上的、能使各种派别在行动中团结一致、同时又能民主地交换意见的国际,才能对世界各地的经验作出恰如其分的估量,并据以制定世界范围的革命任务。如果对世界形势的发展缺乏总的了解,要想在一国的范围内作出正确的分析或采取正确的行动,这在今后已不再可能。世界各国及其工人阶级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需要相互依靠。认为革命运动可以在“一国”范围内或在一个孤立的“地区”内建立的见解,在洲际弹道导弹和星际旅行的时代里就更显得陈旧过时了。
  现在的问题在于要建立某种机构,在质量上要不同于把一些国家的组织简单地合并在一起的机构。按照民主集中制的原则,把各国的经验和意见集中起来,通过这种方式,就有可能建立起一个国际性的领导机构,它的能力要比单独一个国家的政党的能力大得多。基本的概念并不是要集结一支知识分子队伍(不管这种做法是多么有价值和多么必要),而是要在国际范围内使一些深深地扎根在本国土地上并和本国群众血肉相连的政党结合在一起。这样的一种国际领导机构就有能力完成双重的艰巨任务:使理论符合形势的发展并制订出切实可行的政策以指导有关日常遇到的重大问题的革命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