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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伟大的成就

托洛茨基
(1938年8月30日)



  当这篇短文在报刊上发表时,第四国际的会议也许己经结束它的工作了。这次会议的召开是一个重大的成就。这个不可和解的革命倾向,虽然受到世界历史上其它任何政治倾向多半没有受到过的迫害,却己经再度证明了它的力量。它克服一切障碍,在它拥有无限权力的敌人种种打击下召开了它的国际会议。这一事实无可辩驳地证明了国际布尔什维克列宁主义者充分的生命力和毫不动摇的坚定性。一次成功的会议之所以成为可能,首先是由于渗透了我们各支部的革命国际主义精神所提供的保证。事实上,我们必须十分重视无产阶级先锋队在现今欧洲和全世界都相信迫在眉睫的战争即将爆发时为了集合国际革命力量而作的国际联系。民族仇恨和种族迫害气氛今天成为我们这个星球上的政治空气。法西斯主义和种族主义不过是沙文主义力求克服或扑灾难以忍受的阶级矛盾的疯狂行径的最极端的表现。法国和其它国家的社会爱国主义的复活,或者毋宁说是它新的公开而无耻的表现,属于法西斯主义的同一范畴,但适应着民主思想或它的痕迹。

  也属于同一类事件的,是苏联的公开助长民族主义:在集会上、在报刊上以及在学校里。这决不是所谓“社会主义爱国主义”,即捍卫十月革命成果以反对帝国主义的问题。不,这是恢复旧俄罗斯爱国传统的突出地位的问题。这也是一种建立超社会、超阶级的道德标准以便更有效地训练劳动者并使之屈从于贪婪的官僚主义寄生虫的工作。现今克里姆林宫的官方思想求助于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亲王的功绩,求助于雷姆尼克的苏沃洛夫或斯摩棱斯克的库图佐夫的军队的骁勇,同时它拒绝了解这样的事实,即这种“骁勇”是以人民群众的愚昧和对他们的奴役为基础的;因此,旧俄军队只是在对更加落后的亚洲各族人民或对西方边界上分崩离析的弱小国家的斗争才获得了胜利;另一方面,在对欧洲先进国家的冲突中,英勇的沙皇军队总是一败涂地。显然,克里姆林官已经忘掉了上次帝国主义战争的经验,正如它已经忘掉了十月革命是失败主义的直接产物这一并非不重要的事实一样。热月分子和拿破仑主义者哪里顾得上这些?他们需要民族主义的偶像。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必须来帮助尼古拉·叶若夫。

  一国建设社会主义的理论既然打破了无产阶级的国际革命斗争的计划,就不能不归结为苏联国内的民族主义浪潮,并且不能不在其它国家的“共产”党内引起一股同样性质的相应的浪潮。就在两三年之前,人们还坚决主张,共产国际各支部只有在决心支持苏联以反对法西斯主义的所谓“民主”国家中才应支持它们的政府。保卫工人国家这一任务本来是打算用来为社会爱国主义做辩解的。今天,不折不扣地像斯大林国际的其它“领袖”一样卖身投靠的白劳德却对参议院调查委员会宣布,一旦美国和苏联发生战争,他白劳德和他的党将站在他们自己的民主祖国一边。这个答复多半是受斯大林指点的。可是问题并不因此有所改变。叛卖有它自己的逻辑。由于走上社会爱国主义的道路,第三国际正在明显地摆脱克里姆林宫集团的控制。“共产党人”己经变成了社会帝国主义者,他们同他们的“社会民主党”盟友和竞争者不一样的地方,只是在于他们更为无耻而已。

大叛卖

  叛卖有它自己的逻辑。随第二国际之后,第三国际已经完全不成其为一个国际了。它不再能够在世界无产阶级政治的范围内表现任何种类的主动精神。当然,在十五年的精神逐渐萎顿的过程之后,共产国际在世界大战迫在眉睫的时刻、即在无产阶级最迫切地而要它的国际革命团结的时候暴露出了它内部的彻底腐败,这并不是偶然的。

  历史已在第四国际的面前堆积了许多巨大的障碍。奄奄一息的传统正在被用来反对活生生的革命。一个半世纪以来,法国大革命的余辉在资产阶级及其小资产阶级代理机构——第二国际——的手中已经被用作并且现在仍然被用作粉碎和瘫痪无产阶级革命意志的工具。第三国际抱着同样的目的,正在利用十月革命的新鲜和有力得不可比拟的传统。对于无产阶级为反对资产阶级民主制而进行的第一次胜利的起义的纪念,在篡夺者的手中被用来拯救资产阶级民主制,使它免受无产阶级起义的打击。眼看着新的帝国主义战争日益逼近,社会爱国主义组织已经在人民阵线的标签下同资产阶级左翼实行合作,而人民阵线不过是资产阶级在垂死的挣扎中企图像革命的资产阶级在资本主义上升时期曾使无产阶级受其支配那样再度使无产阶级就范的努力而已。过去曾是一种进步的历史表现,现在在我们面前变成一出令人作呕的反动滑稽戏。可是,固然“人民阵线”没有能力医治那烂透了心的资本主义,固然它们甚至无法阻止法西斯主义的军事侵略——西班牙的例子充满着象征的意义!——它们却还有足够的力量在工人群众中间散播幻想,瘫痪和破坏他们的战斗意志,从而在第四国际的道路上制造一些十分严重的困难。

  工人阶级,特别是在欧洲,仍旧在退却,或者充其量处在一种期待的状态。多次失败的记忆犹新,并且决不是以后不会遭到失败。失败在西班牙呈现了最明确的形式。这就是第四国际在其目前发展过程中的处境。第四国际成长得不像我们所希望的那样快,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呢?外行、庸医和蠢汉由于不了解历史起伏的辩证法,曾经不止一次地下过判断:“布尔什维克列宁主义的思想也许是正确的,但这种思想无法建立一个群众性的组织。”仿佛一个群众性的组织可以在任何和一切条件下建立起来似的!仿佛一个革命的纲领并不责成我们要在反动时期安于占据少数并抵抗逆流似的!一个革命者如果用他自己的急躁情绪作为衡量时局发展速度的尺度,是不值一文的。世界革命运动的道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个最伟大的革命动乱的新时代的前夕一样充满着如此巨大的障碍。马克思主义的对局势的正确评价应当促使我们得出这样的结论:不管怎么说,最近几年我们已经获得了不可估量的成功。

  俄国的“左翼反对派”是在十五年之前形成的。在国际舞台上进行的正确工作总共还不到十年这一整数。第四国际史前的时期大致可以分成三个阶段。在第一个阶段,“左翼反对派”还希望有可能改革共产国际,并且把自己看作它的马克思主义派别。共产国际在德国所实行的并为它的各个支部所默认的令人痛心疾首的投降,明明白白地引起了有必要建立第四国际的问题。可是,我们人数不多的组织是实际上在工人运动本身之外的理论批判的过程中通过个别地选择成员而扩大起来的,因此它们还没有进行独立活动的准备。第二个阶段的特点是甚至不惜暂时放弃正式的独立地位而力求为这些孤立的宣传组织找到一个真正的政治环境。参加各社会主义政党的行动立即使我们的队伍有所扩展,虽然就数量来说,收获还不像应有的那样大。可是这种参加意味着在这一时期从政治上教育我们的各个支部,使它们在初次面对着政治斗争的现实及其当前种种要求时可以考验它们自己和它们的思想。由于取得了经验,我们的干部有了长足的进步。一个并非不重要的收获是我们同不可救药的宗派主义者、捣乱分子和骗子手宣告决裂,他们惯常在开头就参加每一个新的运动,其目的不过是想千方百计加以破坏和使它陷于瘫痪。

  我们各个国家的支部的发展阶段当然在时间上是不会一致的。然而,美国社会主义工人党的建立却可以算是第二个阶段的结束。从此以后第四国际便面临着群众运动的任务。过渡时期的纲领是这种重要转变的反映。它的意义在于:它不是提出一个既定的理论计划,而是总结我们各国支部所己经积累的经验,并根据这种经验来揭示更广阔的国际前景。

  这个纲领是由事先的一次漫长的讨论或毋宁说是一系列讨论预作准备并加以保证的,大家接受这个纲领就是我们最主要的收获。第四国际在这个意义上是现今唯一的国际组织,即它不仅清楚地考虑到帝国主义时代的动力,而且还准备着一整套能够团结群众进行夺取政权的革命斗争的过渡时期要求。我们不需要自欺欺人。对于我们今天的力量和明天的任务之间的矛盾,我们比我们的批评者看得更清楚。但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苛酷的和不幸的辩证法却起着有利于我们的作用。到了怒不可遏的时候,群众只会看中第四国际所提供给他们的领导。

1938年8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