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美国工会运动的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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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美国工会运动的复兴

　　许多年来，主要以美国劳联为代表的美国工会运动中的保守主义，其在全世界是声名狼藉的。劳联的领袖们是资本主义的公开保护者，甚至连极端机会主义的社会民主主义都要反对，认为第二国际“过分革命”而不愿加入。他们反对工党的建立，他们的政策是让工人和资产阶级的大党保持关系。他们在一个产业化托拉斯化，大量生产的国家中，依然墨守着过时的行业工会制度。他们的确是“资产阶级的劳工仆从”。他们那种腐化的、阶级合作的统治，已经使得工人阶级几乎毫无力量：工人们没有自己的群众性的政党，而他们的工会（大半由技术工人组成）也只包括可以组织起来的工人中的百分之十五。

　　事实上，造成这种过度保守工会主义的原因，也可以从许多经济、政治、社会的因素上发现。这些因素包括许多工人贵族的较好的经济地位；具有不同国籍、不同的社会和文化传统的数百万移民工人的存在；以及工业迅速扩充期间许多工人转变为小资产阶级甚至资产阶级份子等等。所有这些因素都阻碍了阶级意识在工人群众中的生长，刺激了他们的小资产阶级的幻想，阻碍了有力工会和带群众性的工人阶级政党的生长，妨碍了革命的前途。

　　然而，美国的局面如今是在很快地变动着，七年的危机和萧条，以及半饥饿的状态，被雇的工人因生活条件降低而受很大的痛苦，法西斯反动政治的初步生长等等，渐渐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工人群众迅速地激进化了。他们开始抛开他们的资本主义的幻想，而且发展了比较有斗争性的精神。他们终于深刻地注意到组织有力的工人运动，发展阶级政治行动等问题。总之，这时美国工会运动正在转变着；它已开始脱离了旧的保守主义的过去，跨越到进步的新时代。

产业组织委员会的兴起

　　这个新工会的复兴，是以产业组织委员会为中心的。以约翰·路易士为首产业组织委员会，包括十五个工会，大约有二百万会员。它是大约一年以前依据着把大工业中的无组织的工人队伍组织到产业工会中去的这一纲领建立起来的。但是产业组织委员会还是在路易士为了促使劳联担负这项工作而进行了两年的斗争以后真正建立的。路易士本人的思想是十分保守的，但他却认识到产业工会主义的必要。他的建议曾经被控制劳联执行委员会的行业工会反动分子们——如格林、吴尔、佛利、华尔顿、赫契逊等人——所拒绝。路易士派的力量这时开始组织产业组织委员会并自己进行了这种基本的组织工作，但他们同时又和劳联保持正常的会员关系。

　　在此后的几个月中，产业组织委员会在组织工作方面有显著的成绩。本年二月间，产业组织委员会在汽车制造业中曾经向巨大的通用汽车公司（General Motors Corporation）进行了有十五万工人参加的罢工斗争。此后又相继发动了反对克利斯勒公司（Chrysler Company）（录入者注：现通译克莱斯勒公司）的七万人的罢工。两次罢工都是“静坐罢工”（占领工厂），而两次都胜利了。汽车大王们被迫作了许多经济上的让步，并且首次承认了他们工厂中的工会。汽车工人工会瞬息之间便从一个人数极少的基干组织发展成为异常三十万人的工会，并且仍在迅速的增长中。

　　产业组织委员会在钢铁业中的胜利甚至超过了它在汽车制造业中的胜利。在组织工人的运动开始几个月之后，紧接着通用汽车公司的罢工，产业组织委员会就强迫美国钢铁公司的巨头们和路易士谈判，并且承认产业组织委员会所领导的钢铁工人工会。这一工会也是从一个人数很少的机构一跃而成为一个至少有三十万会员的组织，并且还在迅速地生长着。势力极大的奇异电气公司（General Electric Company）（录入者注：现通译通用电气公司）也被迫同迅速发展的产业组织委员会所领导的无线电、电气工人工会签订协定。

　　除了这些著名的胜利之外，产业组织委员会还取得了许多次的罢工胜利，并在许多其他产业中——如玻璃制造业、造船业、橡胶业、制油业、纺织业中指导着大规模的组织运动。在汽车制造业和钢铁业中的屡次胜利，在各个产业部门的工人群众中造成了组织和斗争的真正热潮。目前所发生的罢工中，许多都是“静坐罢工”，是异常英勇的。这些工人刚刚在十一月的大选中取得了击败兰顿、赫斯德反动派这一胜利，具有高度的战斗情绪，并且随时准备开始有力的行动。这时美国进步的经济情况以及罗斯福政府对于大工业中工会组织所采取的容认态度，对于产业组织委员会的斗争是有利的。

　　在产业组织委员会的许多次组织运动和罢工运动中，共产党在其与产业组织委员会放手的合作之下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在汽车制造业和钢铁业中情形更是如此。在紧要的通用汽车公司罢工中，共产党员也是一个重要因素，在四万海运工人（属于劳联）的激烈罢工中，也是如此。而这次罢工的胜利普遍地鼓舞了工人们的战斗精神。

美国劳联的分裂

　　美国劳联的反动领导阶层生怕保不住自己的肥差事和腐朽统治，竭力反对战斗的产业组织委员会的进展。一九三六年初，产业组织委员会刚刚作为一个组织工人的委员会而建立起来时，劳联执行委员会立即斥之为竞争性的双重组织。因此，几个月之后，劳联执行委员会公然违反劳联的会章，不顾广大的会员群众的普遍抗议，武断地停止了产业组织委员会所属各工会的劳联会员资格。一九三六年十月劳联在坦帕城所召开的代表大会主要是由行业工会的官僚们主持的。在这次大会上，产业组织委员会被褫夺了选举权，大会并批准了停止产业组织委员会各工会劳联会员资格的决定。

　　在动员工会会员反对劳联执行委员会停止产业组织委员会会员资格的行为中，共产党曾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它这时毅然反对被收买的坦帕城大会的分裂行为。共产党提出了一个口号：“不让分裂漫延”。它又号召工人，反对停止产业组织委员会的地方工会在城市的和州的劳工委员会里面的会员资格。因此尽管工会官方已经造成分裂，而运动实际并未遭到损害。共产党又草拟了一个计划，准备将相互斗争的各派在劳联的旗帜下重新团结起来。

　　执行委员会的反动分子们，看到了群众反对他们的分裂政策，当时不敢下令叫各地方委员会停止产业组织委员会各工会的会员资格。这就在工人运动中表现了一种上层分裂和基层机构统一的现象。这种下层的团结对于产业组织委员会是十分有利的。因为这种统一使它能够在汽车制造业和钢铁业中，不为劳联地方组织的破坏所阻挠，而进行组织工人的运动。许多劳联所属的市的劳工委员会的友好合作，在通用汽车公司的生死罢工中所起的左右，即使不是有决定意义的，也是十分重要的。

　　这时劳联执行委员会因通用汽车公司的意义重大的罢工而大为惊慌，乃重新发动了它的分裂性进攻。劳联主席格林斥这次罢工为未经工会领导方面批准的行为，污蔑“静坐罢工”的策略是非法的，是从莫斯科输入的，他并且否认罢工的胜利结局，将它说成失败，说它违反了工会的原则。后来他又指示市的劳工委员会，取消产业组织委员会所属各地方工会的代表，他还取消了许多拒绝服从他这一分裂命令的许多市委员会之一的劳联准许证。

　　这时，产业组织委员会并没有毫无抵抗地忍受这些打击。属于产业组织委员会的矿工联合会（主席是路易士，格林是会员），因为格林破坏罢工，充当奸细，而开除了他。产业组织委员会的各地方工会和同情者在地方劳工委员会里纷纷反抗格林停止产业组织委员会劳联会员资格的命令。产业组织委员会并且宣布，在其地方工会被驱逐的任何地方，它将立即发给成立新委员会的准许证。同时产业组织委员会在钢铁业、汽车制造业、炼油业以及许多其他产业中加倍努力进行着组织工作。

　　因此目前的局面是：一方面格林愿意分裂，而且尽一切可能使分裂加深，另一方面路易士却和他在劳联内外的日益增多的支持者抵制格林的破坏企图。

　　产业组织委员会和劳联目前实际上已经构成两个不同的全国工会中心。分裂虽然在逐渐加深，但是尚未十分完成。产业组织委员会所属各工会还没有正式被驱出劳联（它们的地位只是被停止会员资格），此外，在市和州的劳工委员会中，工会运动的下层还是统一的，产业组织委员会所属各工会基本上还是参加这些委员会的。直到现在一九三七年三月底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局面仍然是这样的。

工会运动各种力量的关系

　　产业组织委员会和劳联，在数量的对比上，产业组织委员会是要强大得多，虽然它的力量还没有充分地巩固。劳联自称会员的总数是三百五十八万六千五百六十七人。但是从这个数字中至少要减去一百万产业组织委员会的会员的数目，这些会员们已经暂时被取消了劳联会员的资格，而他们的数目也从那时起大大增加了。此外，劳联中还有几个工会（印刷工会、伐木工会、皮毛业工会等），其人数总计不下二十万人；一经号召，这些工人就会立即脱离劳联，而加入产业组织委员会的。同时产业组织委员会还有大量的劳联积极同情分子，其数目至少有几十万。产业组织委员会除在劳联中有着大量的拥护者之外，由于它在汽车制造业、钢铁业、纺织业中进行了胜利的组织运动，现在至少有正式会员二百万人，而且仍在迅速地增长着。因此实际上产业组织委员会在数量上要比劳联强大，而这个因素正日渐变得对于产业组织委员会有利。

　　产业组织委员会在产业中所占的地位，要比劳联有利得多。产业组织委员会所属十五个工会的主要力量是在基本的大量生产的工业中——煤矿中有五十万人；汽车制造业中有三十万人；钢铁业中有三十万人；纺织业中有九万人；油业中有八万人；橡胶、铝业、金属矿业、造船以及其他产业中大约也有三十万人。除此而外，产业组织委员会还在成衣业中有着一个四十万人的巩固集团。在另一方面，劳联的主要力量是在于轻工业性质的、没有托拉斯化的产业中，尤其是在技术工人和政府职员之中。就中营造业是它的主要力量，有七十万人。劳联在产业中的其他重要地位包括铁路业中的四十万左右的工厂工人、贸易工人和职员（列车乘务员是属于独立工会的），以及海运工人的强大组织，尽管这些工人大部分是产业组织委员会的公开拥护者，大概迟早要加入这一组织的。

　　产业组织委员会较之劳联有更优越地位，又可以在其他许多方面表现出来。它是立基于产业工会原则之上的，而劳联却依然墨守着行业工会主义的成规；它正在发展一个新的进步的领导力量，而劳联却是由死硬的反动份子们领导着；它正在唤起工人们的政治觉悟，鼓舞工人们的斗争精神，而反动的劳联领导阶层却一向是工人阶级意识发展的障碍。

　　因此产业组织委员会在数量上，在战略地位上，在一般的政治趋势上，都比劳联优越。在两个全国工会的中心里，它起最大的决定作用，而且代表美国工人所需要走的大道。当劳联的反动份子们拒绝了产业组织委员会的纲领并且停止了该会各工会的会员资格时，他们已作为美国工会运动的主要领导人，在自己的政治死刑执行令上签了名。

　　美国工人运动的分裂尖锐地提出了建立工会团结的问题。大资本家们异常机警地利用右翼的劳联来反对进步的产业组织委员会。在汽车制造业和钢铁业中，他们公开与厂主合作反对产业组织委员会，甚至提出由他们来领导公司工会，以打击新起的产业工会。因此工人们迫切地需要达到工会团结，借以消灭这种威胁。

　　在终于会统一起来的工会运动中，产业组织委员会的力量和政策，无疑地将要起中心的作用。为了团结的斗争，事实上成了这样一个问题：尽一切可能援助新的产业组织委员会，并在同时发展一个逐渐将一切工会团结在总的联合会下的运动。

　　最重要的是尽一切最大可能支援产业组织委员会组织数百万无组织工人的运动。这项紧要的工作能否成功，是整个局面中的能动因素，也是美国工会运动将来发展的关键。

　　同时，还要尽一切的努力，防止格林反动集团进一步分裂工会。在这一方面特别重要的是鼓励市的和州的劳工联合会普遍拒绝执行格林排除产业组织委员会代表的命令。只要拒绝成功了，就可以使工会运动的下层不发生变动，而确能把反抗劳联的地方联合会带入产业组织委员会的范围中去。

　　为了团结整个的工人运动，计划一个由产业组织委员会、劳联以及各独立工会召集的、准备充分的全国工会大会似乎也是必要的。而在目前，在不加深分裂的条件下，产业组织委员会还要尽可能地巩固自己在劳联内外的分量。

　　自然，格林反动集团一定会尽可能反对这个伟大的团结运动。但是如果作者的看法没有十分错，他们正面对着产业组织委员会所代表的不能击败的群众运动。他们和他们的反动统治立即会遭到恶运，而美国工人运动也得要尝试自己的“新政”。

　　产业组织委员会的广大的组织运动的主要意义就是：美国的工人终于作为一个阶级，在经济上、政治上开始组织起来了。劳联由于它的狭隘的行业工会主义，它的反工人阶级的政治路线，肯定地曾阻碍了这种阶级的组织。产业组织委员会的这种阶级的工会主义迅速地改变着各工会的组成和前瞻。

　　产业组织委员会的进展已经在造成了工人运动中的巨大变化。它正产生着一个新的进步领导；它正发展着一个新的工会形式——产业工会主义；它在运用着新的策略，如“静坐罢工”；它正将工会主义伸展到新的领域，即基本的托拉斯化产业中去；它同时又取得了多次的真正胜利。它没有像劳联的行业工会主义那样失败和软弱地妥协着，而能普遍地鼓舞工人阶级的斗争精神，并且给劳联的“阶级合作”的理论和措施以沉重的打击。

　　在政治方面，产业组织委员会也推动了工人。它表现了许多进步的政治倾向；它有着一个尖锐的日益加强的反法西斯、反战争的趋势；在十一月大选期间它是击败兰顿反动势力的一个有力因素；它又从左边给罗斯福以压力，而当它组织民主党内的左派时候，它又在朝着农工党的方向走去；它又有力地支持组织黑人的工会；它的领导人，并不像劳联的领导人一样，他们不作反对苏联、反对共产党的诽谤。总之在产业组织委员会的周围团结着主要的群众力量；一经有效的领导，这些力量就会迟早结晶为伟大的美国人民战线。

　　产业组织委员会已经迫使财政资本的一贯反对工会政策大大改变了。在大工业中，托拉斯大王们又是一向执行他们那种无耻的“开门制度”政策的。但是产业组织委员会，通过了自己的庞大组织运动和攻击性的罢工，已经打破了他们的这种政策，粉碎了公司工会制度，而且强迫顽固的大资本家们在汽车制造业和钢铁电器制造业这些具有战略意义的部门中，承认了产业组织委员会的工会组织。

　　但是，如果以为财政资本将会驯服地看着英勇斗争的产业组织委员会各工会前进，那是没有用的想法。他们的宣传者已在称赞“不罢工的英国”，提倡实行在英国全国总罢工被出卖后用以对付英国工会的方法：即颁布法律，规定企业国有和实行半强迫仲裁以及限制罢工权力等等，借以破坏美国的工会。他们无疑地将会在这一类的阶级合作的基础上同产业组织委员会讨价还价的。

　　大资本家们如果不能用其他办法毁灭工会的力量，也会策划在较为有利的时机凶猛地打击新工会。老板们在与产业组织委员会的斗争中，正面临着三重障碍，即英勇斗争的工人阶级，上升的经济情况，以及罗斯福政府的政策。但是他们预料这些情况不久会改变。一方面他们预料新的经济危机会在一两年内爆发。另一方面他们希望或者将罗斯福击败或者和他订立协议，“叫他就范”。总之，我们相信他们正在等待时机篡夺或毁灭产业组织委员会所属的各个工会组织。

一九三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