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第三国际(共产国际) -> 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文件(1920年7-8月) 相关链接:托洛茨基 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宣言 一、凡尔赛和约后的国际关系全世界的资产阶级沉痛地缅怀着过去。国际关系和国内关系的内部基础都崩溃了或动摇了。明天,剥削者世界的上空将是乌云满天。帝国主义战争彻底粉碎了通过国际均势和武装对峙结成的同盟和相互制约的旧体系。凡尔赛和约没有建立起任何新的均势来代替旧的均势。 首先是俄国,其次是奥匈帝国和德国,已被赶出世界角逐的场所。在世界侵略体系中曾占显要地位的强国,竟变成被掠夺和被瓜分的对象。在战胜了的协约国帝国主义面前,展现出进行殖民剥削的广阔的新天地,这就是从莱茵河西岸开始,囊括整个中欧和东欧,进而伸展到太平洋这一辽阔的地区。刚果或叙利亚、埃及或墨西哥,怎能同俄国的草原、森林和山脉以及德国的熟练劳动力相媲美?战胜国的新的殖民计划必定是:推翻俄国的工人共和国,掠夺俄国的原料,强迫德国工人用德国煤炭对这些原料进行加工,让武装起来的德国企业主充当监工,而把制成品及其利润据为己有。德国帝国主义在其军事上节节胜利时提出的“组织欧洲”的计划,已由战胜的协约国继承下来。协约国的当权者把战败的德意志帝国强盗置于被告席上,进行一场名副其实的、强盗对强盗的审判。 但足,在战胜国阵营的内部,也有自己的战败国。 资产阶级法国在替他人赢得胜利以后,沙文主义气焰万丈,得意忘形,俨然以欧洲的主宰自居。但实际上,就其存在的基础来说,法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奴隶般地依赖于英美这两个比它强大的国家。法国强迫比利时接受既定的经济和军事计划,使一个比较弱小的盟国变成了被奴役的领地,但是在和英国的关系上,法国本身却充当了比利时的角色,只不过是国土比它大些罢了。 英国帝国主义者之所以暂时允许法国高利贷者在为其规定的大陆范围内横行霸道,是为了借以把欧洲和英国劳动人民的强烈怒火巧妙地转嫁到法国身上。虚弱无力、元气大伤的法国嚣张一时,乃是一种幻影,而且几乎是一种假象。迟早有一天,连法国的社会爱国主义者也会看清这一点。 意大利在世界关系中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资产阶级的意大利没有煤炭、没有粮食、没有原料,战争完全打破了国内的平衡。它虽然还是野心勃勃,但是,就连在英国分配给它的一些偏僻的殖民地里,也不能充分行使其掠夺和压迫的权利。 日本已被披着封建外衣的资本主义矛盾弄得疮痍满目,正处在极其深刻的革命危机的前夜。目前,尽管国际环境很有利,但这种危机日益削弱它的帝国主义气焰。 现在只剩下两个真正的世界强国——英国和美国。 英国帝国主义无须再同帝俄在亚洲进行角逐,也无须再同德国从事残酷的竞争;英国的海上实力已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它所统治的民族遍于各个大陆。它插手干涉芬兰、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以后,又剥夺了瑞典和挪威仅有的一点独立权,把波罗的海变成了大不列颠的一个海湾。它由于占有南非联邦开普省、埃及、印度、波斯和阿富汗,而使印度洋变成一个大不列颠海。英国是以霸占海洋来控制大陆的。英国的世界主宰地位,只有美利坚金元共和国和俄罗斯苏维埃共和国能予以制约。 世界大战使美国彻底放弃了大陆保守主义。民族资本主义的行动纲领——“美洲是美洲人的”(门罗主义),换成了帝国主义纲领——“全世界都是美国人的”。美国最初在工商业和交易所方面大发战争财,接着,利用欧洲流血大发中立财,最后,参加了战争,对粉碎德国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从而开始干预欧洲和世界的一切政治问题。 美国企图在国际联盟的旗帜下,把自己那种以联邦形式联合大量不同种族的人民群众的经验,推广到大洋彼岸,使欧洲和世界其他地区的民族依附于它这个金元王国,以保证华盛顿对它们的控制。实际上是要使国联成为“美国佬”的世界垄断公司。 美国总统这位老生常谈的伟大预言家,手持14条计划走下西奈山来征服欧洲。交易所经纪人、政府部长和资产阶级实业家,对于新的启示的意义,从来设有发生过错觉。可是,欧洲的“社会主义者”却由于考茨基主义的影响,陷入宗教式的狂欢之中,他们像大卫王一样,手舞足蹈地护送威尔逊的神圣方舟。 一接触到实际问题,这位美国圣徒就清楚地看到,尽管美元的行情很好,但是在联结和分隔各个国家的所有海洋航线上,英国仍然占居首位,因为它有比较强大的舰队、比较长的海底电缆和进行世界掠夺的老经验。此外,威尔逊在自己的征途上,又碰到了苏维埃共和国和共产主义。于是,这个受到凌辱的美国救世主退出了已变成英国外交处的国联,撒开了欧洲。 但是,如果以为刚一出马就被英国击退的美国帝国主义,从此就会闭关自守于门罗主义,那就太幼稚了。不是这样,以其两个当权的政党——民主党和共和党为代表的美国,一面在继续加紧对美洲大陆的控制,把中美和南美的国家都变成它的殖民地,一面在准备建立自己的国联,即以北美作为世界体系中心的国联,来同英国的国联分庭抗礼。为了从关键之处着手,美国打算在最近三五年内建立一支比英国更为强大的海军。这样一来,就向帝国主义英国提出一个问题:如何是好?两个大国在造船方面的疯狂竞赛,又引起了同样疯狂的石油之争。 法国把国联看作是一个沉重的包袱,想从英美对抗形势中寻求出路,它打算充当英美之间的调停人,但实际上,它已作为一个二等伙伴加入了英国的行列。 由此可见,实力雄厚的国家都在准备新的世界决斗。 在战争中提出的解放弱小民族的纲领,使战胜的和战败的巴尔干诸民族都遭到彻底破产而沦为奴隶,并使欧洲很大一部分地区巴尔干化了。为了帝国主义的利益,战胜国使一些弱小的民族国家脱离了战败的大国。所谓民族原则,在这里已不复存在,因为帝国主义就是要取消民族的界限,甚至大国的界限。新成立的资产阶级小国,只不过是帝国主义的附属品。帝国主义建立了奥地利、匈牙利、波兰、南斯拉夫、波希米亚、芬兰、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亚美尼亚、格鲁吉亚等一系列小国,作为自己的临时支柱,这些小国无论是公开地受压迫或者形式上受保护,实质上都是仆从国家。帝国主义通过银行、铁路和煤炭垄断组织来统治它们,使它们在经济方面和民族关系方面遭受无法忍受的痛苦,陷于无穷无尽的纠纷和流血冲突之中。 波兰的复兴,本已列入国际无产阶级实行革命民主制和初期行动的计划,而帝国主义为了抵制革命,竟自行予以实现了。“民主”波兰的先驱者曾在整个欧洲的巷战中捐躯牺牲,而这个“民主”波兰如今却充当了英法强盗手中的极其肮脏的血腥工具,反对世界上第一个无产阶级共和国。这个事实对历史是一个多么巨大的讽刺! 除了波兰之外,还有卖身投靠法国资本的“民主”捷克斯洛伐克,也派遣白卫军来反对苏维埃俄国和苏维埃匈牙利。 匈牙利无产阶级为摆脱中欧政治上和经济上的混乱状态而走上苏维埃联邦这条唯一的生路,它的这种大胆的尝试,竟被联合起来的资本主义反动势力给扼杀了;而当时欧洲各大国的无产阶级,由于被自己的政党所蒙蔽,还不能履行对社会主义匈牙利和对其本身应尽的职责。 布达佩斯的苏维埃政府,是在卖身求荣的社会党人的帮助下被推翻的,但是这些社会党人仅仅执政三天半,就被血腥罪行大过高尔察克、邓尼金、弗兰格尔及协约国其他走狗的那帮猖獗的反革命匪徒一脚踢开了。然而,苏维埃匈牙利尽管暂时受到挫折,但却像灯塔一样照耀着中欧的劳动人民。 土耳其人民不甘心屈服于伦敦霸主一手制造的可耻的和约。英国为了实现它所规定的条款,便武装希腊,唆使它反对土耳其。这样一来,巴尔干半岛和小亚细亚,土耳其人和希腊人,都陷于彻底毁灭和自相残杀的境地。 亚美尼亚在协约国同土耳其的斗争中,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就像比利时在协约国同德国的斗争中,塞尔维亚在协约国同奥匈帝国的斗争中所起的作用一样。亚美尼亚成立以后(它没有国界,也没有生存条件),威尔逊曾拒绝接受“国际联盟”向他提出的托管亚美尼亚的建议,因为亚美尼亚的地下既没有石油,也没有白金。今天,“解放了的亚美尼亚”,比任何时候都缺乏保障。 几乎每个新成立的民族“国家”,都各自存在着民族解放问题,即国内的民族痈疽。 同时,战胜国领地的民族斗争,也达到空前紧张的地步。英国资产阶级想要监督世界四大洲的民族,但实际上,它连眼前的爱尔兰问题都解决不了。 殖民地的民族问题更为严重。频繁的起义使得埃及、印度、波斯动荡不定。殖民地的劳动人民,从欧洲和美洲的先进无产者那里学到苏维埃联邦的口号。 在战后和凡尔赛和约签订以后,资产阶级欧洲,就其政府、国家、民族、文明等方面来看,真像是一个疯人院。人为地割裂开的各个小国,国内的经济受到极大的压抑,它们常为一些码头、地区、小城镇而相互争吵和厮杀。它们寻求大国的庇护,使得大国之间的敌对情绪也日益增长。意大利敌视法国,它宁愿支持德国反对法国,因而使德国几乎又能抬起头来。法国非常嫉妒英国,准备再次从四面八方点起欧洲战火,以便从中取利。英国则利用法国使欧洲继续处于软弱无力的混乱状态,以便腾出手来对付美国的世界活动。美国使日本陷入东西伯利亚的困境,以便利用这个时机使自己的舰队能在1925年以前超过英国,只要在此期限内英国不下决心和它较量实力的话。 根据世界关系的这种情势,法国资产阶级军事预言家福煦元帅指出,未来的战争将以上次战争的终点作为起点,即一开始就将使用飞机和坦克,就将用自动步枪和连射榴弹炮代替步枪,用手榴弹代替刺刀。 欧洲、美洲、亚洲、非洲和澳洲的工人、农民们!你们已作出1000万人死亡、2000万人伤残的牺牲。现在,你们至少也会知道,你们用这个代价换来了什么! 二、经济状况在这一期间,人类还是在继续不断地遭到摧残。 战争必然破坏世界的一切经济联系,而这种联系的发展曾是资本主义的重大成就之一。英国、法国和意大利,从1914年起同中欧和近东断绝了联系,从1917年起又同俄国断绝了联系。 几年的战争毁灭了人们世世代代所创造的财富。在这几年当中,微乎其微的人类劳动多半是用来把现有的原料制成商品,主要是制成毁灭性的武器和工具。 在那些人们直接同冷酷无情的自然界作斗争、力求从它的内部提取燃料和原料的主要经济部门中,工作逐渐地停顿下来。协约国的胜利和凡尔赛和约没有制止住经济崩溃和衰退,而只不过是改变了崩溃和衰退的途径和形式。封锁苏维埃俄国和有意识地在其富饶的边区掀起内战,已给全人类的美好生活带来并将继续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共产国际可向全世界担保:只要能够得到最低限度的技术援助,俄国就可以利用苏维埃经济形式向欧洲提供比沙俄时代多一两倍的食品和原料。然而,英法帝国主义不但不这样做,反而迫使这个劳动共和国把全部力量用在国防上。为了不供给德国工人燃料,英国凶暴地控制了巴库,因而能从那里运来使用的煤炭是微不足道的。煤的蕴藏量极其丰富的顿巴斯,经常遭受协约国白卫军匪帮的破坏。法国国教官和工兵十分起劲地破坏俄国的桥粱和铁路。日本至今还在东西伯利亚进行掠夺和破坏。 德国的技术和高度劳动生产率是促进世界经济复兴的重大因素,但它们在凡尔赛和约以后,比在战争期间更加一蹶不振了。协约国面对着一个无法解决的矛盾:要迫使德国赔款,就必须使它能够生产,要使它能够生产,就必须使它能够生存下去。而使支离破碎、民穷财尽的德国能够生存下去,就意味着使它能有反抗的能力。由于害怕德国复仇,便产生了福煦的不断加强军事压制,以阻止德国复兴的政策。 大家都感到不足,大家都有所需要。不仅德国,就连法国和英国,也都有很大的贸易逆差,法国的国债增加到3000亿法郎,而据法国反动参议员戈丹·德·威廉说,这个数字的2/3是由贪污盗窃和杂乱无章造成的。 法国为恢复战争破坏的领域而进行的工作,简直是微不足道。燃料、原料和劳动力的不足,造成了难以克服的障碍。 法国需要黄金,也需要煤炭。法国资产者指着无数的阵亡将士墓,要求得到自己的那一份赔款。德国必须拿出钱来!要知道,福煦将军还有一批用来占领德国城市的黑人队伍。俄国也必须拿出钱来!为了使俄国人民懂得这一点,法国政府竟拿出准备复兴法国用的几十亿法郎去蹂躏俄国。 国际财政协定本可通过比较全面地废除战时债务,而使法国捐税负担得到减轻,但这种协定始终没有达成,因为美国根本不打算把100亿英镑赠送给欧洲。 纸币的发行额不断增长。在苏维埃俄国,随着公有化经济的发展、产品的计划分配和实物工资的增加,纸币的增加和贬值只不过是商品货币经济衰退的结果,而在资本主义国家里,纸币发行额的增长,则标志着经济混乱的加深和不可避免的崩溃。 协约国会议不断更换会址,在欧洲的所有疗养地寻求灵感。大家都伸出手来,要求按照战争中死亡的人数付给相适应的赔款。这个漂泊不定的死人交易所,每两周重新解决一次法国究竟应从那笔德国无力偿付的赔款中取得50%还是55%的问题,这就是郑重宣扬的那个欧洲“组织”的杰作。 在战争过程中,资本主义改变了老样子。①资产者老爷们已习惯于通过国际掠夺,采用投机倒把的方法,在几天之内使自己的资本翻一番,甚至翻几番,因而觉得在生产过程中有计划地榨取剩余价值(利润经济原理②),过于平淡乏味。 ① 英译本此句为:“Capitalism has degenerated in the course of the war.”意为:资本主义在战争中退化了。——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② 译为“利润经济原理”有误。英译本为:“the foundation of profit economy.”应译为:利润经济的基础。——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资产者消除了从前束缚他们的某些成见,但又养成了一些他们以往所没有的习性。战争使他们习惯于对许多国家实行粮食封锁,轰炸和焚烧城市与乡村,有目的地散布霍乱病菌,用外交信使的公文包运送甘油炸药,伪造对方的信用证券,贿赂收买,间谍活动以及空前的大规模走私。缔结和约之后,战争的方法竟成了贸易的方法。现在,最主要的商业活动已经和国家的活动,即用一切暴力手段武装起来的世界性匪帮的活动,结合在一起了。世界的生产基础愈狭窄,占有的方法就愈残暴、愈无顾忌。 掠夺!这就是用以代替自由贸易和关税保护的资本政策的新内容。罗马尼亚强盗掠夺了匈牙利,从那里抢走了火车头和宝石戒指,这是劳合-乔治和米勒兰的经济哲学的象征。 在国内经济政策方面,资产阶级摇摆不定。它一方面打算进一步实行国有化,实行调整和监督;另一方面又反对战时发展起来的国家干预办法。法国议会在研究一个根本无法解决的问题,即在不损害私人资本主义铁路公司的利益的情况下,建立一个全国铁路网的“统一管理机构”。而法国资本主义报刊却掀起一个疯狂的运动,反对限制私人积极性的“国家主义”①。战时被国家弄得混乱不堪的美国铁路,在取消国家监督之后,情况更加严重。当时,共和党在自己的纲领中,保证经济生活不受国家的任意干预。美国工会领袖塞米尔·龚帕斯这条资本豢养的老狗,竭力反对那些招摇撞骗的改良主义者在美国、法国以及其他国家当作法宝提出的铁路国有化。实际上,国家实行零星的强制性干预,和投机活动一样,只会使没落时期的资本主义经济更加混乱。把一些最重要的生产和运输部门,从个别托拉新手里转到“国家”即资产阶级国家手中,也就是转到最强大、最贪婪的资本主义托拉斯的手里,这不是消除祸害,而是把祸害集中了。 ① “国家主义”即国家干预的原则。——编者注
物价的降低和通货的稳定,这只不过是在继续破产的基础上出现的一种表面的、暂时的现象。物价的波动不会消除原料不足和劳动生产率低下这些基本情况。 经历过可怕的战争紧张局面的工人群众,已不能再在原有的条件下以原有的速度进行工作。几小时之内毁灭了多年创造出来的财富。在白骨和废墟上飞黄腾达的财政集团无耻地挥金如土——这些实际的历史教训,使工人阶级很难保持雇佣劳动的自发纪律。资产阶级经济学家和政论家们都说有一股“怠惰的浪潮”席卷欧洲,冲击着欧洲的经济前途。经理们企图借助于给工人阶级上层分子小恩小惠的办法来改变这种情况。这是枉然的!要想恢复和进一步提高劳动生产率,必须使工人阶级具有这样的信心,即他们每打一锤,都将使他们的生活与文化福利有所提高,而不致遭受新的相互残杀的危险。这种信心,只有社会革命才能给予他们。 生活必需品价格的上涨是使各国革命情绪高涨的强大因素。法国、意大利、德国和其他国家的资产阶级,企图用小恩小惠的办法来减轻物价上涨所带来的苦难,以阻止罢工事件的增加。为了给大地主弥补一部分劳动力生产费用,负债累累的国家自欺欺人地搞了一些卑鄙的勾当,想以此拖延被清算的时刻。如果说,某几类工人今天的生活比战前还好,那这种事实是与资本主义国家的真实经济状况根本不相适应的。这种昙花一现的结果,是以寅吃卯粮的欺骗手段达到的,这必将带来极其悲惨的贫困和灾难。 那么,美国的情况如何呢?“美国是全人类的希望!”法国资产阶级通过米勒兰的嘴来重复蒂尔戈说过的这句话,希望借此求得债主宽恕,赖掉所负的债务,而它自己,对任何人欠它的债,却是不予豁免的。但是,英国并不能使欧洲经济起死回生。在最近六年里,美国已经把它的原料储备消耗净尽了。美国资本主义为适应世界战争的需要,缩小了它的工业基础。从欧洲向美国移民的现象停止了。成千上万的德国人、意大利人、波兰人、塞尔维亚人、捷克人,络绎不绝地离开美国工业部门,返回欧洲,他们或者是由于军事动员而应召回国,或者是由于祖国光复而被吸引回去。原料和劳动力不足使大洋彼岸的共和国受到威胁,因而产生深刻的经济危机。在经济危机的基础上,美国无产阶级将进入革命斗争的新阶段。美国在迅速欧洲化。 中立国也逃避不了战争和封锁的后果,因为资本主义国家,包括大国和小国,参战国和中立国,战胜国和战败国,在经济上像联接的脉络一样相互联系着,趋向于同等程度的贫困、饥饿和死亡。 瑞士始终如一地生活着,但是,每一个意外情况都有使它失去平衡的危险。斯堪的纳维亚流入了大量黄金,但解决不了粮食问题。它还得低声下气地向英国零零星星地要些煤炭。尽管欧洲发生饥荒,挪威的渔业目前却出现了空前的危机。 从前供法国榨取人力、畜力和食物的西班牙,现在也无法渡过粮食难关,因而激起饥饿群众的罢工和游行示威的浪潮。 资产阶级总是在农村打主意。资产阶级经济学家硬说农民的生活福利有了很大的提高。这是一种错觉。诚然,在一切国家里,向市场供应产品的农民,在战争时期或多或少占了点便宜。他们曾按较高的价格出售自己的产品,而用贬值的货币偿还以前的债务。这就是他们占到的便宜。但是,在战争时期,农民的经济遭到破坏,一蹶不振。他们需要工业品,但工业品的价格,却按照货币贬值的比例上涨了。国库的需求量大得惊人,农民及其产品和土地,大有被它一口吞噬之虞。因此,在生活福利暂时有所提高之后,小农又陷入了日益深重的困境。农民对战后状况的不满情绪不断增长,因而作为常备军的农民,在给资产阶级准备不少伤脑筋的意外事件。 欧洲的部长们所说的欧洲经济复兴,乃是一种谎言。欧洲正在破产,而且整个世界也在随之破产。 在资本主义的基础上,这是无法挽救的。帝国主义政策不会消除贫困,而是掠夺现有的储备,使贫困更为加深。 燃料和原料问题是一个国际性问题。这个问题只有在有计划的、公有化的社会主义生产的基础上,才能得到解决。 必须废除国债。必须使劳动和劳动果实摆脱世界金融寡头的残酷盘剥。必须推翻金融寡头政治。必须铲除使世界经济陷于四分五裂的国家壁垒。必须用世界无产阶级的最高经济会议来代替协约国帝国主义者的最高经济会议,以便集中使用人类的一切经济资源。 必须消灭帝国主义,使人类得阻继续生活下去。 三,战后的资产阶级制度有产者的全部力量都集中在这两个问题上:在国际斗争中要站得住脚,在国内不让无产阶级当家作主。因此,资产阶级内部以往的政治派别分化失去了作用。不仅在俄国(在这里,当斗争到了紧要关头时,立宪民主党的旗帜就成了一切有产者反对工农革命的旗帜),而且在一切政治文化比较悠久的国家里,从前据以划分资产阶级各个阶层的准则,远在无产阶级革命公开发动以前,差不多就已经完全消失了。 劳合-乔治成了保守党人、联合主义者和自由党人联合起来共同反对行将到来的工人阶级统治的代言人。这位煽动老手所着重鼓吹的是虔诚的教会,认为它是向有产阶级的一切政党平均输送电流的总电站。 在法国,不久以前还存在的,而且轰动一时的反教权主义时代,看来已成为死后的幽灵,因为激进党人、保皇党人和天主教徒现在又结成一个全国范围的联盟,来反对逐渐抬头的无产阶级。法国政府在拉拢一切反动势力,支持黑帮分子弗兰格尔,恢复同梵蒂冈的外交关系。 中立主义者和亲德主义者乔利蒂,作为干涉主义者、中立主义者、教权主义者、马志尼主义者的共同领袖,掌握了意大利的政权,他准备在一些次要的对外对内政策问题上采取委曲求全的态度,以便更加无情地回击城乡革命无产者的进攻。乔利蒂政府的确把自己看作是意大利资产阶级的最后一张王牌了。 自霍亨索伦王朝复灭以后,德国历届政府和执政党的政策,都力求建立一个与婚约国统治阶级共同反对布尔什维主义,即反对无产阶级革命的基地。 当英法的夏洛克把德国人民的脖子勒得愈来愈紧时,德国各党各派的资产阶级一致恳求自己的敌人把绞索放松一些,好让他们能亲自动手扼杀德国无产阶级的先锋队。为此,才定期举行会议,商讨解除武装和供应武器的问题。 在美国,共和党人和民主党人之间的界限已完全消失。这两个适应于美国闭关自守状态的强大的剥削者政治组织,当美国资产阶级登上世界掠夺舞台的时候,便都显得黯然失色了。 各个领袖和集团(无论是在野的或是执政的)的互相倾轧,从来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可耻和露骨。但与此同时,各国资产阶级的所有领袖、集团和政党,却形成了一条反对革命无产阶级的共同阵线。 尽管社会民主党的蠢才还在继续以民主路线来反对暴力专政路线,可是,就连最后的一点民主,也在世界各国遭受践踏和破坏。 战争期间,议会所起的作用是给当权的帝国主义集团充当爱国主义的招牌,虽然它无权无势,但总是吵吵嚷嚷。而在战后,议会却完全陷入衰竭状态。一切重大问题的解决,都不通过议会。意大利和其他国家的帝国主义傀儡所大肆宣传的议会权力的表面扩大,丝毫也没有改变这种情况。国家命运的真正的主宰和支配者——路特希尔德家族和魏尔家族、摩根和洛克菲勒、许奈德和卢舍、胡果·司汀尼斯和费里克斯·德依奇、里泽洛和阿格奈里(即黄金大王,煤炭大王、石油大王和五金大王),都在幕后进行活动,而把他们的第一流的奴仆派进议会去操纵议会的工作。 法国议会由于尽说动听骗人的空话,专搞厚颜无耻的行贿受贿勾当而弄得威信扫地,现在它还在热衷于对一些无关紧要的法律草案搞三读通过的程序。但总有一天会知道,它预定用于恢复法国被破坏的地区的40亿法郎,已被克列孟梭花费在完全不同的用途上,主要是花费在继续蹂躏俄国的国土上。 貌似神通广大的英国议会的绝大多数议员,对于劳合-乔治和寇松究竟打算如何对待苏俄以及法国,比孟加拉农村中印度老太婆了解的多不了多少。 在美国,议会是总统下面的一个俯首听命的(或者发发牢骚的)合唱队,而总统则是托拉斯的政治工具——选举机器的傀儡,这一点,在战后的今天,比过去更加明显。 迟迟实现的德国议会制是资产阶级革命的产物,而资产阶级革命本身却是历史的产物。这个议会制在婴儿时期就害了困苦的老年人的一切病症。艾伯特共和国的“世界上最民主的”议会,不仅无力对付福煦的元帅杖,而且也无力对付本国斯汀尼斯之流的投机伎俩和本国军官集团的军事阴谋。德国的议会民主制是两个专政之间徒有其名的东西。 资产阶级内部在战争期间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在全世界普遍贫困的形势下,资本的集中立即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跃进。从前默默无闻的一些公司,现已赫赫有名。在经营方面以及在享有经营成果方面,那种同心协力、稳重可靠、乐于“合理”妥协、顾全某种体面的作风,已被帝国主义狂流一扫而光 。 新的富豪登上了舞台,他们是军火商,卑鄙的投机者,暴发户,国际冒险家,走私分子,戴着钻石戒指的刑事犯,以及那些贪图豪华生活、坚决以残暴的手段反对无产阶级革命的无恶不作的坏蛋,因为无产阶级革命给他们带来的只能是一根绞索。 富有者进行统治的现存制度,赤裸裸地暴露在群众面前。战后,美国、法国和英国的豪华生活,已达到疯狂的程度。巴黎充满了国际“爱国主义”的寄生虫,法国《时报》认为,它很像毁灭前夕的巴比伦。 政治、法庭、报刊、艺术和教会,都唯资产阶级马首是瞻。一切起约束作用的原则,都被一脚踢开了。威尔逊、克列孟梭、米勒兰、劳合-乔治、丘吉尔,不仅厚颜无耻地进行欺骗和漫天撒谎,而且在假面具被撕破之后,仍然心安理得地在干一些新的罪恶勾当。古人马基雅弗利所描述的那些古典的政治手腕,同现代资产阶级当权人物所遵循的那些原则比较起来,简直成了乡下佬嘴中天真的格言。从前,法庭还以民主的伪装掩盖它的资产阶级本质,而现在,却公然成为阶级凌辱和反革命挑衅的工具。第三共和国的法官,死心塌地地为杀害饶勒斯的凶手进行辩护。标榜自己是社会主义共和国德国的法庭,竟然大加表扬杀害李卜克内西、罗莎·卢森堡和其他许多无产阶级烈士的凶手。资产阶级民主的法庭,成了一切白色恐怖罪行公然合法化的机关。 资产阶级报刊公开在自己的刊头上标出像工厂商标一样的收买钤记。世界上资产阶级的一切主要报刊,都成了造谣污蔑和贩卖精神毒品的庞大工厂。 资产阶级的心情,也和资产阶级市场上的价格一样,惶惶不安地波动着。在战后的头几个月,国际资产阶级,特别是法国资产阶级,得了害怕共产主义日益抬头的冷热病。资产阶级是以它所犯的血腥罪行的大小,来衡量直接危险的程度的。但是,资产阶级经受住了第一次冲击。第二国际的社会党和工会,由于负有共同责任而和资产阶级勾结在一起①,它们为资产阶级作了最后的效劳,替它承受了劳动人民第一次愤怒的打击。资产阶级以第二国际的彻底崩溃作为代价,渡过了这一关。克列孟梭所进行的议会反革命选举,几个月的不稳定的平衡,以及5月罢工的失败,使法国资产阶级对它的制度的不可动摇性,又充满了信心。资产阶级的阶级优越感,已提高到它过去的恐惧心情所达到的高度。 ① 英译本:bound by chains of common guilt to the bourgeoisie。这里,“责任”宜译为“罪责”,“勾结”宜译为“捆绑”。——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成胁成了资产阶级的唯一法宝。它不相信高谈阔论,只求采取行动:逮捕、解散、没收、枪毙。资产阶级的部长和议员极力想博得资产阶级的夸奖,因而把自己装扮成铜铁般的硬汉子。劳合-乔冶冷酷地建议德国部长,按照1871年法国的榜样,杀害他们的公社社员。任何一个三等角色的官吏,只要他以对工人的威胁来结束自己的空洞无物的发言,都可以指望得到议会的热烈赞扬。 正式的国家机关日益公开变成对劳动人民进行血腥镇压的组织。此外,还有许多在国家机关指使之下建立起来并进行活动的各种私人反革命组织,它们的任务是用暴力破坏罢工,进行挑衅活动,制造虚构的诉讼案件,摧毁革命组织,侵占共产党机关,纵火行凶,杀害革命领袖,阻及其他保护财产和维护民主制的措施。 地主阶级和大资产阶级的子弟,生活无着落的小资产阶级,以及一切堕落分子(其中主要是来自苏维埃俄国的资产阶级和贵族的亡命之徒),乃是构成非正规的反革命队伍的不断来源。领导这些人的是经过帝国主义大屠杀锻炼的军官。 霍亨索伦王朝军队的2万名职业军官,特别是在卡普—吕特维茨叛乱之后,组成了一个顽强的反革命核心。这个反革命核心是德国民主制度所无法击破的,只有无产阶级专政的铁锤才能把它粉碎。除了这个旧制度的恐怖分子的集中组织之外,还有在容克地主领地上进行活动的白色游击队。 在美国,国家安全同盟(National Security League)或自由骑士(Knights of Liberty)之类的组织,是保卫资本的突击队,这支队伍的极端分子乃是地地道道的匪帮,例如私人侦察事务所(Detective agencies)。 在法国,“公民联盟”(Ligue Civique)是一个社会地位很高的工贼组织,就连改良主义的劳工联盟,也被宣布为非法组织。 白色匈牙利的军官黑手党,是和英国所支持的反革命刽子手政府并存的一个组织,它向全世界的无产阶级表明,威尔逊和劳合-乔治用以反对苏维埃政权和革命暴力的文明与人道究竟是一种什么货色。 芬兰、格鲁吉亚、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的“民主”政府,正极力地向匈牙利的崇高榜样看齐。 在巴塞罗纳有受警察局指使的暗杀团。诸如此类的组织到处都有。 甚至在饱经摧残、陷于破产的保加利亚,那些已退役的军官也结成一些秘密团体,准备一有机会就拿保加利亚工人的头颅来表现自己的爱国精神。 从资产阶级制度在战后的表现来看,关于缓和矛盾、阶级合作、议会改良、逐渐社会主义化、民族团结的纲领,简直是一种愚蠢的无稽之谈。 资产阶级根本放弃了通过改良来和无产阶级调和的思想。它用一些小恩小惠来腐蚀一小撮上层分子,而以铁和血来压制苦难的群众。 现在,没有任何一个重大的问题是根据票数的多少来解决的。从民主制度中保留下来的只是改良主义者头脑中的回忆。国家组织越来越简化到它的原始形态——武装队伍。当政权和所有制问题突出提出来的时候,资产阶级就不管票数多少,而只考虑它所掌握的步枪、机枪和大炮有多少了。 因此,根本谈不上合作或者调和。要想活命,就得推翻资产阶级。只有无产阶级起义才能做到这一点。 四、苏维埃俄国在沙文主义、贪婪和破坏之风盛行中,只有共产主义原则表现出高度的生命力和创造力。尽管在历史发展的进程中,苏维埃政权是在欧洲一个最落后、最破产、而且受一群强大敌人包围的国家里首先建立起来的,但是,这个政权不仅在克服空前强大的阻力中站稳了脚跟,而且也切实表现出共产主义所蕴藏的伟大的潜力。苏维埃政权在俄国的发展和巩固,是共产国际建立以来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事实。 阶级社会习惯于把军队建设看作是衡量经济建设和国家建设的最高尺度。它按照军队的强弱来判断经济实力和国家的强弱。 苏维埃政权在炮火下建立了强大的武装力量。无论是在反对旧的资产阶级帝俄(帝国主义企图利用高尔察克、邓尼金、尤登尼奇、弗兰格尔等白军复辟帝俄)的斗争中,还是在反对世界帝国主义为自身需要而培植的各国“民主派”军队(法国、爱沙尼亚、拉脱维亚、波兰)的斗争中,红军都表现出无可争辩的优势。 在经济方面,苏维埃共和国渡过了头三年的艰难阶段,创造了极其伟大的奇迹。苏维埃共和国所以能站住脚并发展起来,是由于它夺取了资产阶级手中的经营工具,并把它变成了计划经济的手段。在漫长的战线上炮火连天的情况下,苏维埃俄国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经济与文化建设的机会。在邓尼金被粉碎以后和波兰匪帮进攻以前这段时间里,苏维埃政权已着手广泛组织义务劳动,合理地计算和使用生产能力与生产资料,并且吸收了军队参加劳动,而首先抓的是恢复运输业。 由于无情地打击了投机倒把,实行了社会主义国家对主要食品的垄断,俄国城镇居民才免于饿死,红军才能够得到给养。由于国家把分散经营的各种工厂和私人所有的铁路、船舶统一管理起来,才得以顺利进行生产和再生产。 工业和运输业由国家集中掌握,使得技术本身可通过标准化而达到社会化。规定生产和修理某些类型机车、车厢和轮船的最低数量,以及按期制定大量生产定型机器部件的细则,只有在社会主义的基础上才能实现,这可以给生产带来无限的好处。在进一步发展经济、科学地组织工业、采用泰罗制(不带有资本主义榨取血汗特征的泰罗制)的道路上,苏维埃俄国已没有任何阻碍,除非帝国主义从外面强加给它一些阻碍。 民族利益和帝国主义野心纠缠在一起,乃是造成全世界不断发生冲突、起义和战争的根源,而社会主义俄国表明,工人国家可以毫无痛苦地把民族要求和经济要求结合起来,而且使民族要求毫无沙文主义色彩,使经济要求毫无帝国主义性质。社会主义力求通过统一的经济计划把各个领域、各个地区和各个民族联系起来。这种经济集中制,没有阶级对阶级、民族对民族的剥削,因而对所有的人都同样有利,它可以和民族发展的真正自由很好地结合起来。 根据苏维埃俄国的经验,中欧、巴尔干东南地区和大不列颠领地的各族人民,一-切被压迫的民族和种族,埃及人和土耳其人,印度人和波斯人,爱尔兰人和保加利亚人,都会深信:只有建立起苏维埃共和国联盟,人类一切民族的友好合作才能实现。 革命已在俄国建立起第一个无产阶级大国。这个国家在它存在的三年期间,不断地改变了自己的疆界。当世界帝国主义大军压境时,它的疆界缩小了,一俟压力减轻,疆界又扩大了。保卫苏维埃俄国的斗争,是和反对世界帝国主义的斗争交织在一起的。苏维埃俄国的问题,对于工人阶级的一切组织来说,乃是一个试金石。1914年8月4日以来,德国社会民主党第二次卑鄙的变节行为,就是它一上台就寻求西方帝国主义的庇护,而不是设法和东方革命结成联盟。当时,苏维埃德国如果和苏维埃俄国联合起来,就可以一下子超过所有资本主义国家的力量。 共产国际宣布:苏维埃俄国的事业就是共产国际的事业。只要苏维埃俄国没有成为其他界苏维埃共和国联盟的一个成员,国际无产阶级的斗争就决不罢休。 五、无产阶级革命和共产国际在世界各国,国内战争已提上议事日程。其旗帜就是苏维埃政权。 资本主义把人类的绝大部分群众变成了无产者。帝国主义破坏了他们的正常生活,使他们投入了革命运动。群众这个概念本身,在最近几年也发生了变化。在议会主义和工联主义时代算作群众的人,现在变成了上层分子。从前不关心政治生活的千千万万群众,现在变成了革命群众。战争唤起了所有的人,使最落后的阶层也关心政治了,战争激起了他们的幻想和希望,同时也欺骗了他们。 从前,无产阶级上层分子在劳动上安于行会的闭关自守状态,在生活上安于相对稳定状态,而无产阶级的下层分子则充满消极冷漠的绝望心情——这就是旧式工人运动的社会基础,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千百万群众一批又一批地投入了斗争。 失去丈夫和父亲因而不得不接替他们去劳动的妇女,成了运动中的一支洪流。在世界大战的狂风暴雨中成长起来的青年工人,把革命看作是切身的事业。 在不同的国家里,斗争经历着不同的阶段。但是,这是最后的斗争。运动的浪潮往往采用一些过时的组织形式,但有时也使它们具有新的生命力。在这股巨流的水面上,到处飘浮着陈旧的标签、模糊不清的口号。在人们的头脑中,有很多混乱和愚昧、成见和幻想的东西。但整个运动却具有深刻的革命性。它是包罗万象的和不可阻挡的。它在不断扩大和巩固,不断清除自己身上陈腐的废物。只要世界无产阶级没有取得统治权,它就不会罢休。 这个运动的主要形式是罢工。产生罢工最直接、最主要的原因,是日用品价格的上涨。罢工往往是由个别地方性的冲突引起的。罢工的产生,是群众对社会党人玩弄议会把戏感到不耐烦的一种反应。 罢工是由于对本国和别国被压迫者的同情而产生的。它把经济口号和政治口号结合到一起了。在罢工运动中,改良主义的残余思想往往掺杂在社会革命纲领的口号里。罢工在起伏地发展,因而使生产不能正常进行,使国家机关长期陷于紧张状态,尤其使资产阶级感到恼火的是,罢工利用一切机会向苏维埃俄国致敬。剥削者也预感到,这种混乱的罢工,实际上是在号召和发动国际无产阶级开展社会革命。 战争时期体现得最为突出的国与国之间的深刻依附关系,使那些沟通国与国之间联系的劳动部门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因而铁路工人和一切运输工人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运输部门的无产阶级在抵制白色匈牙利和白色波兰方面,已有机会显示出自己的一部分力量。罢工和抵制是工人阶级在进行工会斗争的初期,即在它利用议会制以前所采用的两种斗争方法,这两种方法现已得到空前广泛的运用,并已具有新的重大意义,这就像决战前的炮兵轰击一样。 面对层出不穷的历史事件,个人日益感到无能为力,因而不仅工人的新阶层,而且职员、公务员、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也都纷纷参加工会组织。在无产阶级的革命进程要求建立凌驾于一切旧式工人组织之上的苏维埃以前,劳动人民加入了传统的工会,对这些工会的旧形式、官方的纲领和上层当权分子暂时采取容忍态度①,但是,这也给组织内部带来声势空前浩大的千百万群众日益增长的革命压力。 ① 原译文:“劳动人民加入了传统的工会。对这些工会的旧形式,官方的纲领和上层当权分子暂时采取容忍态度”。其中,标点的使用容易使读者产生误解,故予以改正:把“传统的工会”后的句号改为逗号;“旧形式”后的逗号改为顿号。——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社会最下层的群众——农村无产者、雇农,开始抬起头来。在意大利、德国和其他一些国家,农业工人的革命运动及其与城市无产阶级的兄弟般联系,有了巨大的发展。 极端贫困的农民阶层日益改变对社会主义的态度。如果说,议会改良主义分子对农民的固有偏见进行奉承是枉费心机的话,那么,无产阶级的真正革命运动,即无产阶级为反对压迫者而进行的不调和的斗争,却会在最落后的、被土地束缚住的、破了产的农村私有者的心灵中产生一线希望。 人类贫困与黑暗的深渊是无底的。一个阶层站立起来之后,另一个阶层随即也开始准备站立起来。但是,先锋队不应等到它们都站立起来之后,才投入战斗。工人阶级只有在掌握政权之后,才能完成它所担任的唤醒、提高和教育自己的最落后阶层的工作。 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国家的劳动者已经觉醒。在受英国帝国主义这个敲骨吸髓的庞然怪物压榨蹂躏的印度、埃及和波斯的辽阔土地上,在这片无限广大的人海中,不断发生内部骚动,不断掀起巨大的浪潮,致使伦敦金融中心区股票涨落不定,人心慌恐不安。 在殖民地人民的运动中,社会因素通过各种不同的形式和民族因素结合起来,但两者都是反对帝国主义的。在新式帝国主义的压力下,一切殖民地和落后国家在革命无产阶级的领导下,迅速地从最初的幼稚做法转而采用成熟的斗争方式。 被英国和一切外国统治者共同束缚的穆斯林民族和非穆斯林民族日益和好;运动进行了内部清洗,僧侣和沙文主义反动势力的影响已被消除;在对外国强盗进行斗争的同时,对本国地主、封建主、教士和高利贷者也展开了斗争——在这种情况下,日益壮大的殖民地起义军队,就会成为最伟大的历史力量,成为一支强大的世界无产阶级预备队。 被压迫的人们开始站立起来。他们觉醒的内心强烈地向往着苏维埃俄国,向往着德国城市中的巷战,向往着英国火热的罢工斗争,向往着共产国际。 有这样一种社会主义者——他们直接或间接地支持一些民族对另一些民族的特权地位;他们听从对殖民地实行奴役;他们从法律上把种族不同和肤色不同的人区别开来;他们协助宗主国的资产阶级维护殖民统治,而不帮助殖民地举行武装起义;身为英国社会主义者,而不去全力支持爱尔兰、埃及和印度反对伦敦金融寡头的斗争——这样的“社会主义者”,即使不把他们处决,也应给他们烙上可耻的印记,决不能使他们得到无产阶级的委托和信任。 但是,无产阶级在努力开展国际革命运动中所遇到的阻碍,与其说是从战争期间起就在各国之间保留下来的那些残缺不全的铁丝网防线,不如说是前一时期依靠无产阶级发展起来的旧的政党组织和工会组织的利己主义、保守主义、愚蠢思想和背叛行为。 老工会领袖千方百计地抵制和麻痹工人群众的革命斗争,而当无计可施时,就和罢工拉关系,以便用种种阴谋诡计更有把握地消灭罢工。 国际社会民主党在历史紧要关头的背叛,是压迫和斗争史上前所未有的一种现象。这在德国表现得最为惊人。德国帝国主义的崩溃,也就是资本主义经济体系的崩溃。当时,除无产阶级外,没有任何一个阶级能有希望取得国家政权。技术的发展,以及工人阶级的人数和文化水平,都能充分保证社会主义变革的胜利。但是,在实现这一任务的过程中,却出现了德国社会民主党。它采用既狡猾又愚蠢的复杂手法,诱使无产阶级放松夺取政权这一自然的和必要的任务。 几十年来,社会民主党一直在争取工人群众的信任,以便在紧要时刻,即当资产阶级社会的命运处于决定关头的时候,就将自己的全部威信交由剥削者去支配。 对自由主义的背叛,以及资产阶级民主制度的崩溃,比起社会党对劳动阶级的大叛卖来,乃是微不足道的事情。甚至劳合-乔治称之为保守主义总电站的教会的作用,在第二国际反社会主义的作用面前,也要相形见绌。 在战争时期,社会民主党曾以民族自卫的口号来为自己叛变革命的行为作辩护。在和约缔结以后,它又用民主的口号来给自己的反革命政策打掩护。民族自卫和民主,这是使无产阶级向资产阶级意志投降的一种冠冕堂皇的词句。 但是,堕落并没有到此为止。社会民主党在推行自己的维护资本主义制度的政策时,不得不追随资产阶级公然破坏“民族自卫”和“民主”。谢德曼和艾伯特向法国帝国主义摇尾乞怜,想在它的支持下反对苏维埃革命。诺斯克竟成为资产阶级反革命势力实行白色恐怖的化身。 阿尔伯·托马变成了国联这个卑鄙龌龊的帝国主义代办机关的雇佣走狗。王德威尔得这个第二国际的首领、第二国际上层分子中能言善辩的代表人物,居然成了国王的大臣、教权主义者德拉克鲁瓦的助手、比利时天主教神甫的卫士和对刚果黑人施加资本主义暴行的辩护士。 韩德逊盲日地仿效资产阶级大人物,时而充当国王的大臣,时而充当国王陛下的工人反对派;托马斯·肖竟要求苏维埃政府拿出实际征据来证明伦敦政府中窃据高位的是一些强盗、匪徒和骗子手。但是请问,这些老爷们如果不算是工人阶级的死敌,那么该算是什么呢? 伦纳和泽兹,涅美茨和屠查尔,特鲁尔斯特拉和布兰亭、达申斯基和齐赫泽一一他们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欺骗行径表明了第二国际的可耻破产。 最后,卡尔·考茨基这个从前的第二国际理论家和马克思主义者,现在却变成了各国黄色刊物的蹩脚顾问。 在群众的压力下,那些比较善于随机应变的老社会党人,在万变不离其宗的条件下更换了自己的外壳和色泽,与第二国际断绝了关系或准备断绝关系,并在一切真正群众性的革命行动的面前,甚至在认真准备采取行动的面前,频频后退。 只要指出下述事实,就足以描绘和刻划出这种伪善的嘴脸了:以达申斯基为领袖、以皮尔苏茨基为后台老板的波兰社会党,即市侩的犬儒主义和残暴的沙文主义的党,竟然发表声明退出第二国际。 法国社会党内起领导作用的议会上层分子,虽然现在投票反对国家预算和反对凡尔赛和约,但实质上,仍然是资产阶级共和国的台柱之一。他们故作反对派的姿态,只不过是想逐渐恢复他们在无产阶级最保守阶层中享有的一点信任罢了。 在阶级斗争的基本问题上,法国议会社会主义依然在瓦解工人阶级的意志,它向工人阶级散布什么目前不宜夺取政权,因为法国遭受的破坏太大,正如昨天不宜夺取政权是因为发生战争,战争前夕是因为工业高涨,再往前是因为工业危机等等一样。除了议会社会主义之外,还有一个靠说废话和谎话过日子的茹奥之流的工团主义,这两个主义可以说是半斤八两,不分轩轾。 建立一个巩固、统一而且有纪律的法国共产党,对于法国无产阶级来说,是一个生死存亡的问题。 在罢工和起义中,德国工人的新一代受到了教育和锻炼。社会民主党的保守分子和守旧分子总是向后看,回顾倍倍尔时代的社会民主党,而不懂得当前革命时代的性质,回避内战和革命恐怖,落后于形势的发展,指望有一种神奇力量能帮助他们摆脱无可奈何的处境。这种人在独立社会民主党内保持的影响越深,这新一代的工人为自己的经验付出的牺牲就越大。罗莎·卢森堡和卡尔·李卜克内西的党,教导德国工人在斗争的烈火中寻求正确的道路。 英国工人运动的上层分子因循守旧,因而还没有感到需要重新武装起来。英国工党的领袖们还顽固地争取留在第二国际的范围内。 近几年来形势的发展,破坏了保守的英国国内经济生活的稳定性,因而英国劳动群众最易于接受革命的纲领。然而,这个资产阶级国家的官方机器(皇室、上院、下院、教会、工会、工党、乔治五世、坎特伯雷主教和韩德逊),却仍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好像是一架阻止发展的强有力的自动制动器。只有摆脱因循保守和宗派主义,并与群众组织有密切联系的共产党,才能使无产阶级下层群众起来反抗这些官方的上层分子。 在意大利,资产阶级本身就公开承认国家未来命运的关键掌握在社会党手中,但领导社会党的右翼分子屠拉梯的政策,却千方百计地想把蓬勃发展的无产阶级革命纳入议会改良的轨道。这种来自内部的破坏行动,是当前最大的危险。 意大利的无产者要牢牢记住,匈牙利的历史经验是一个严峻的教训。要知道,无产阶级在夺取政权的斗争中,以及在掌握政权以后,都必须站稳立场,认清一切动摇分子,要无情地镇压一切叛变的图谋。 战争的动乱遗留下深刻的经济危机,从而在美国以及美洲大陆其余国家的工人运动史上揭开了新的一页。揭穿威尔逊主义的叫嚣和谎言,同时,也就是揭穿美国式的社会主义,这种社会主义是和平主义幻想和集市上的生意经的混合物,它和和气气地给龚帕新之流的工联主义作了一些左的补充。现在,把美洲大陆(由阿拉斯加半岛到合恩角)无产阶级的一切革命政党和组织紧密联结成为共产国际的一个统一的美洲支部,以抵制强大的敌人美国帝国主义,这是在和那些由美元动员起来保卫自己利益的势力作斗争中应该完成和必将完成的一项任务。 各国官方和半官方的社会党人,制造种种借口谴责共产党人,说他们的不调和策略激起了反革命的蠢动,有助于反革命势力的团结。这种政治罪名,只不过是自由派怨言的老调重弹。正是自由派才认为,无产阶级的独立斗争把有产者推向反动阵营。这是无可争议的。如果工人阶级不去触动资产阶级统治的基础,资产阶级不是就不需要进行镇压了吗?如果历史上没有革命,那么,反革命概念本身就不存在了。如果说,无产阶级起义必然要促使资产阶级团结起来进行自卫和反扑,那么,这个事实只不过表明,革命是两个不可调和的阶级进行的斗争,这个斗争只能以其中一个阶级的彻底胜利而告终。 共产主义鄙视那种想用反革命大棒把群众吓唬得一动也不敢动的政策。 竭尽全力想消灭全部人类文明的资本主义世界,现正处于分崩离析、一团混乱的状态。针对这种情况,共产国际将以国际无产阶级的联合斗争来消灭生产资料私有制,并根据团结一致的生产者社会所规定和执行的统一经济计划,来改造各国经济和世界经济。共产国际将把全世界各个地区的亿万劳动者聚集在无产阶级专政和苏维埃国家制度的旗帜之下,并在斗争的烈火中清理、建立和整顿自己的队伍。 共产国际是领导国际无产阶级进行革命起义的政党。它要把那些以公开或隐蔽的形式麻痹、涣散和削弱无产阶级的组织和集团清除出去,并且提醒无产阶级不要盲目崇拜合法活动、民主制、民族自卫等等所掩饰的资产阶级专政的东西。 共产国际也不能容许那些虽然在自己的纲领中写上无产阶级专政,但仍继续执行显然是指望和平解决历史危机的政策的组织加入自己的队伍。承认苏维埃制度,这并不能解决问题。苏维埃组织本身并没有任何神奇的力量。革命力量来自无产阶级本身。必须发动无产阶级起义和夺取政权,只有这样,苏维埃组织才能显示出它的特性,成为无产阶级手中不可缺少的工具。 共产国际要求把一切直接或间接同资产阶级进行政治合作的领袖,从工人运动的队伍中驱逐出去。我们需要那些极其仇视资产阶级社会的领袖,因为他们能组织无产阶级进行毫不调和的斗争,他们决心引导起义队伍去进行战斗,他们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半途而废,并且敢于采取措施无情地镇压一切企图用暴力阻挡他们的人。 共产国际是实行无产阶级起义和无产阶级专政的国际性政党。除了工人阶级本身的目的和任务之外,它没有其他任何目的和任务。每个小宗派都想按照自己的做法来拯救工人阶级,它们的意图是和共产国际的精神格格不入的和敌对的。共产国际不会制造万应灵丹和咒语,它所依靠的是全世界工人阶级过去和现在的经验,它要消除经验中的错误和偏差,概括经验中的成就,它所承认和继承的只是那些成为群众行动准则的革命纲领。 工会组织、经济和政治罢工、抵制、议会和市政机关选举、议会讲坛、合法和非法的宣传鼓动、军队中的秘密据点、合作化工作、巷战——所有这些随着工人运动的发展而创造出来的组织形式或斗争形式,没有一个被共产国际所否定,同时其中任何一种形式也没有被共产国际奉为万应灵丹。 苏维埃制度不是共产党人用以反对议会制的一种抽象原则。苏维埃制度是在斗争中并通过斗争取消和代替议会制的一种阶级性机关。共产国际坚决反对工会中的改良主义、议会迷和个人名利思想,同时也谴责那些主张退出拥有数百万会员的工会组织或退出议会机关和行政机关的宗派主义倾向。共产党人不应脱离那些被改良主义者和护国主义者欺骗和出卖的群众,而应通过资产阶级社会所建立的群众性组织和机构同群众一道进行毫不调和的斗争,以便更有效更迅速地推翻资产阶级社会。 从前,在第二国际的欺骗下,阶级组织和阶级斗争几乎完全是采取合法的形式,其方法归根到底还是通过资产阶级的改良主义代理机关(这是给革命阶级戴上的镣铐)来胁从资产阶级的监督和领导,而共产国际恰恰相反,它要挣脱资产阶级的这种镣铐,掌握工人运动的一切方法和组织,使这些组织在革命的领导之下联合起来,并通过它们向无产阶级提出一个统一的任务:夺取政权,以便粉碎资产阶级国家和建立共产主义社会。 一个共产党人,不管他是革命罢工的领袖、地下小组的组织者、工会的书记、群众集会上的鼓动者、议会中的议员、合作社的创办人,或者是巷战的战士,在自己的一切工作中,始终应该是一个恪守纪律的共产党员,是一个奋不顾身的战士,是资本主义社会及其经济基础、国家形式、民主谎言、宗教和道德的死敌,是无产阶级革命的英勇战士和新社会的孜孜不倦的宣传者。 男女工人们! 世界上只有一面旗帜,值得我们在它的指引下去斗争和牺牲。这就是共产国际这面旗帜。 共产国际第二次世界代表大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