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布朗基 -> 祖国在危急中(1871)

政府的业绩


1870年11月13日


  九月四日的政府结束了法兰西的生命。
  就是这些人,过去曾扼杀了一八四八年共和国。
  在一八四八年,灭亡的只是共和制,而祖国幸存下来了。
  在一八七〇年,这些恶棍却把共和制和民族一起都毁掉。
  九月四日以来,巴黎在他们的手掌里徒劳地挣扎着。可怜的城市将逃脱不了羞辱和死亡的命运。

  为了求得幸免,巴黎在十月三十一日作了拚死的反抗。一切恶势力急忙援助刽子手们,使巴黎重新落入他们的魔爪。从那天起,巴黎开始走向灭亡。
  得了重病的病人,有时由于不堪病痛的折磨,自己要求快死,以期早日结束痛苦。

  巴黎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十月三十一日是她争取生存的最后一次努力。她又无力地倒了下去,一蹶不振了。从此,她等着被送进坟墓。她向掘墓人请求让她安息,而且越快越好。她不愿意这样度日如年地拖着,只要再拖一会儿,她就会去自杀。

  假设十月三十一日的危机得到另一种结局,那么巴黎今天将是昂首挺胸,威风凛凛,令人生畏,她的喊杀声将成为获得解放的欢呼声。可是现在,在她临终的病床周围,听到的只是一片大吹大擂;到她寿终正寝的时候,也将是同样的大吹大擂。这样的送葬真是绝大的讽刺。
  请你们读一读停战被拒绝以后的半官方报纸吧。他们简直成了雷神般的猛将!他们愤怒地吹着冲锋号。不是冲锋,而是仓悝逃命。发布动员十万国民自卫军的命令,那是可笑的儿戏!根本实行不了。那纯粹是为了争取两三天时间而装腔作势。不等两三天时间过去,这些只顾逃命的懦夫将不再要求停战,带是不惜一切代价求得和平,甚至投降。
  赛跑开始了。懦夫们争先恐后地提出结束战争的药方。他们在报纸上互相竞争,看谁第一个跪倒在威廉面前。有一份报纸提出召开制宪议会,实行停战和补充给养。这个最大胆的建议被一致否决。俾斯麦不愿意让巴黎补充给养。

  另一家报纸取消掉关于补充食物和以二十五天为限期的要求,它提出立即召集全国的代表开会,讨论和或战的问题。这种讨论结果如何,人们可想而知,那就是服从普鲁士国王陛下的旨意。——尽管如此,这家报纸的建议还是过于大胆,特别是提得太晚了。

  最后,另一家报纸更加直截了当。不用选举,不用召开“国民大会”气一百多位贵族老爷,无须等待平民百姓的委任,以国家代言人的资格自己决定开会,行使最高权力,决定民族的命运。对于他们的裁决,法兰西只应该报以热烈的欢呼。
  这些贵族老爷把国家出卖给普鲁士,或许会觉得有点羞耻,而这种近于后悔的内疚或许会使他们感到犹豫。这大可不必。立即和平,不用废话。应该向全民族提出下面的问题,进行全民投票,“你们要战争,还是不要战争?”这将是公民投票的杰作,而且肯定是空前绝后的杰作。

  农民们难道会愿意受普鲁士人的烧杀抢掠而兴致勃勃地去投票拥护战争吗?啊,这可难说。那些没有同普鲁士人打过交道并且知道他们离得还远的人,不太相信普鲁士人会来登门拜访。也许一时爱国心冲动,他们不等尚属渺茫的危险到来,就让法国军队从洛林和阿尔萨斯打过去了。法国人有多一半还没有见过德国人。这对和平毕竟是个极大的危险。别搞这玩意了吧!

  说得有理,另一家报纸接着献策说,“何况,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全在巴黎。和或战的问题只取决于巴黎。法兰西不能反对巴黎的意见,更谈不上同她分庭抗礼,法兰西只能从巴黎的手里得到决定未来的解决办法。既然仗要巴黎来打,首先就得问巴黎,她是否愿意打仗。因为让巴黎违背自己的意志去打仗,要比没有征得巴黎的同意而让她投降,危险大得多。如果人们认为巴黎要和平,却又偏要巴黎去打仗,这岂不是最可悲的逻辑混乱了。”
  “如果巴黎决定要和平,那么政府只要附和这个愿望,就可以不负任何责任(?)了。相反,如果巴黎投票赞成战争,那时候,确确实实有着我们明确的意志为后盾,政府怎么会没有坚定不移的决心呢?
  人们真的以为,由于巴黎丧失了信心,政府就可以不负任何责任!这是政府的如意算盘,大概也是它奴隶要达到的目标。可是,假如共和党人这么便宜就发给政府一张赦免证,那才怪呢。我们不知道首都现时是否愿意作战。可以肯定的是,从九月四日至十月三十一日那段时间,首都强烈地、简直是疯狂地要求打仗。首都委托政府,或者不如说政府自动地担负起了国防的责任。政府以国防命名,就是为了满足公众要求把战争进行到底的想法,正是这个为它所窃取的骗人的称号,才保证了政府的有力地位。
  正是在国防外衣的掩盖下,政府才能强制推行其独裁,把政敌镇压下去,制止革命并保存了波拿巴的制度和人员。正是在把战争进行到底的幌子下,政府才能推行彻底的和平政策,让巴黎处于没有枪炮、没有军事组织和不作任何抗战准备的状态。

  盲目而天真的巴黎相信了政府的许愿、保证和诺言,而它的许愿不过是谎言,它的保证不过是欺骗,它的诺言不过是背信弃义。两个月来,政府蒙骗了巴黎人民,使他们空自等待而感到厌倦,使他们由于莫名其妙地吃了败仗和无益地消耗了储备而灰心。从此,怀疑代替了信心,焦虑代替了希望,冷漠代替了热情,消沉代替了兴奋。政府使勇敢的战士变成了胆怯的懦夫,使英勇的巴黎成为自私的巴黎。政府以妇人之见代替了男子汉的决断。因此不再号召保卫祖国,而是规劝人们顾全家庭。它挫伤了人民的积极性,把一支军队改造成了羊群。

  当政府自觉自愿地亲手把交托给它的武装力量摧毁以后,当它使得战士们心灰意冷,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已不成其为战士的时候,人们却来对政府说,“你们要通过无记名投票,征询战士们的意见,看他们是否愿意打仗。如果他们说不愿意,你们就可以摆脱一切责任,把自己的手洗得像雪一样清白。”

  在关于求和还是抗战这个问题上,应该通过记名投票,让巴黎居民明确而高声地作出回答,大家将看到投降派是否能取得多数。可是,政府才不会这么干,因为政府要的是投降,两个月来的鬼蜮伎俩就是为投降作准备。

  如果以为在主战的民意支持下,市政厅将能表现出坚定不移的决心,这就未免低估了两个月来的鬼域伎俩了。假如巴黎人宣布他们决心战斗,国防政府仍会同过去一样置之不理,甚至更加不予考虑,因为随着普鲁士增援部队的到达,我们的地位已经大大削弱,而我们在军事上和组织上又没有丝毫加强。
  无论过去、现在或将来,政府决不愿意认真抗战。它对巴黎和巴黎的热情嗤之以鼻。它过去和现在一直在通过各种途径乞求和平,而得到的始终是被侮辱。它决心要接受敌人的法律,因为法律的第一条是取消共和制,恢复君主制。

  无论如何,反动派决不容忍共和国得到巩固,而市政厅只不过是反动派的十分驯服的仆从。市政厅所以是反动派的仆从,这是因为它同反动派有着共同的利益、共同的爱好和共同的目标。

  政府和反动派现在快要达到这个目标了。他们踢开了共和党人,迷惑和欺骗了人民,到处散布了怀疑、不信任、疑虑和失望情绪。通过这项瓦解工作,法兰西已经人心涣散。法兰西已不复存在,巴黎已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是一群惊恐四散的羔羊,牧羊人正在驱赶着它们,把它们送到六十万至八十万只德国狼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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