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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的政策(摘录)

写于1869年8月



  ……
  我们认为,国际的创始人最初在协会的纲领中不涉及政治问题和宗教问题是非常聪明的。毫无疑问,他们自己有清楚明确的政治观点和反宗教观点,但是,他们放弃把这些观点写入纲领,因为他们的主要目的首先是为了共同事业把整个文明世界的工人群众联合起来。他们应当寻找共同的基础,寻找所有工人都能同意的许多一般原则,不管他们在政治和宗教上的错误认识如何,只要他们是真正的工人,即遭到沉重剥削和受苦受难的工人。
  如果他们举起了某一政治派别或反宗教派别的旗帜,他们就决不会把欧洲的工人联合起来,而且还会加深他们的分裂。因为,由于工人的无知,神甫、政府和所有的资产阶级政党(包括最红色的)的自私自利的和极具腐蚀性的宣传,在工人群众当中散布了许多错误的观点,不幸的是,这些被骗的群众往往还迷恋于旨在迫使他们自觉地和愚钝地去损害自己的利益并为特权阶级的利益服务的一切谎言。
  但是,直到现在,各国工人群众在工业、政治、精神和道德发展的程度上还存在着非常大的差别,因此现在不可能用一个政治的和反宗教的纲领把他们联合起来。把这样一个纲领作为国际的纲领、作为参加这一协会的必要条件,就意味着建立宗派,而不是建立全世界的协会,就意味着毁灭国际。
  此外,最初所以要把一切政治趋向从国际纲领中去掉(起码在表面上,而且仅仅是表面上),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有史以来直到现在,还没有过人民的政治;根据我们的理解,“人民”这个词指的是以自己的劳动来供养整个世界的“劳动的庶民”。到现在为止,只存在特权阶级的政治。这些阶级利用了人民的臂力来相互把对方赶下王位和取而代之。人民之所以经常赞成某一方反对另一方,那仅仅是因为它模糊地希望某一次这样的政治革命至少可以改善一下他们贫困的和永世受奴役的状况,尽管任何一次这样的革命没有他们是不行的,但没有一次这样的革命是为了他们而进行的。他们总是受骗。甚至伟大的法国革命也欺骗了他们。这次革命消灭了贵族阶级,但是又把资产阶级扶植起来代替了贵族;人民既不再叫做奴隶,也不再叫做农奴,他们被宣布为自由的、具有一切权利的人,但是他们的奴隶地位和贫困状况实际仍然和从前一样。
  只要人民群众仍然充当资产阶级政治的工具,不管这种政治是否叫做保守的、自由的、进步的、激进的政治,或者甚至具有最革命的形态,他们的状况就不会改变。因为任何资产阶级的政治,不论它们的色彩和名称如何,实质上只能有一个目的:维持资产阶级的统治;资产阶级的统治就是对无产阶级的奴役。
   国际应当做些什么呢?它应当首先使工人群众摆脱一切资产阶级政治,应当把所有资产阶级的政治纲领从自己的纲领中排除出去。但是在国际成立的时候,除了教会、僧侣、贵族或资产阶级的政治以外,全世界没有其他的政治。资产阶级的政治,特别是激进资产阶级的政治和其他政治相比,毫无疑问是更加自由和人道的,但是它们同样都是以剥削工人群众为基础的,事实上除了相互争夺对这种剥削的垄断之外,没有其他目的。可见国际应当从清除基地开始,因为从解放劳动的观点来看,任何政治当时都被反动分子所玷污,国际应当从自己内部摒弃以往的一切政治制度,以便在资产阶级世界的废墟上建立真正的工人政治、国际协会的政治。


  国际工人协会的创始人避免把政治的和哲学的原则作为这一协会的基础,而且开始就使它具有劳动和资本的纯粹经济斗争的性质,这一点做得尤其聪明。他们相信,当工人进入这一基地的时自己的权利和自己人数的力量,开始和他们的同志们共同进行反对资产阶级剥削的斗争的时候,由于事物的自然进程和斗争的发展,他们很快就会承认国际的一切政治的、哲学的和社会主义的原则,这些原则实质上只是国际的出发点和目的的真正表现。
  我们在我们最近几期报纸[1]上已阐述了这些原则。从政治和社会的观点来看,这些原则的必然后果是消灭阶级,因而也消灭目前的统治阶级——资产阶级,消灭一切领土国家、一切政治祖国并在它们的废墟上建立一切民族的和地方的生产团体的伟大的国际联邦。至于哲学观点,它们指的是在地球上实现人的理想、人的幸福、平等、正义和自由,从而它们认为对天堂的任何指望、对彼岸世界美好未来的希望都是无用的,因而它们的必然后果同样是消灭一切迷信和宗教体系。
  ……
  工人们既不缺乏现实性,也不缺乏社会主义意图的必要性,他们只缺乏社会主义思想;每个工人全力以求的,是充分的人的生活,这种生活无论就物质福利或智力发展来说,都是以正义即每个人和所有的人在劳动中享受平等和自由为基础的;当然,靠自己的劳动生活的人本能表现出来的这种理想,在以非正义和对工人群众进行无耻剥削为基础的现代的政治和社会制度下,是不能实现的。因此,每一个真正的工人必然是革命者和社会主义者,因为他们的解放只能通过推翻现存的一切才能实现。或者是这个非正义的组织以及为了装璜门面而摆出来的一切昧良心的法律应当消灭,或者是工人群众注定永远遭受奴役。
  这就是社会主义思想,每个真正工人的本能中都有这种思想的萌芽。这就是说,目的就在于使工人们完全意识到他们所希望的东西,就在于在他们当中唤起那种符合于他们本能的思想,因为当工人群众的思想提高到他们本能的水平的时候,他们的意志就坚定了,他们的威力就成为牢不可破的了。
  我们共同章程的前言中说:“工人的解放是工人自己的事情”这是千真万确的。这是我们协会的主要基础。但是,工人在大多数情况下是无知的,他们现在还完全没有掌握理论。因此他们只有一条道路,即实践解放的道路。这种实践可能是和应当是怎样的呢?只存在着一种实践:这就是工人反对企业主的联合斗争。这就是成立工会,进行组织,建立抵抗储金会和这种储金会的联合会


  ……
  工人们能够据以识别虚伪的社会主义者即资产阶级社会主义者的可靠标志是:如果当他向工人们讲革命或社会变革的时候说,政治变革应当先于经济变革;如果他否认这两种革命应当同时完成,或者否认政治革命应当无非是完全的和整个的社会清算的迅速和直接实现,那就让工人们唾弃他,因为他要么是个大傻瓜,要么是个假仁假义的剥削者。
  国际工人协会为了忠实于自己的原则和不脱离能引导它达到目的的唯一道路,就应当主要消除两种资产阶级社会主义者的影响:包括资产阶级革命家在内的资产阶级政治的拥护者,以及资产阶级合作社的拥护者,或所谓的实践的人们。现在我们首先来看看前者。
  我们在上一期里说过,经济解放是一切其他解放的基础。我们把整个国际的全部政治归结为这一句话。
  事实上,章程的前言中有如下的声明:

  “劳动受资本的支配是一切奴役:政治上、道义上和物质上的奴役的源泉,因而工人的经济解放是一切政治运动都应当服从于它的伟大目标。”

  不言而喻,任何政治运动,如果不把工人的彻底的完全的经济解放作为直接目的,如果不把意味着资本完全归还给劳动社会清算的经济平等原则明确写在自己旗帜上,则任何这样的政治运动,都是资产阶级的运动,应当把它作为资产阶级的运动排除于国际之外。
  因此,应当毫不可惜地把资产阶级民主主义者或资产阶级社会主义者的政治排斥出去,因为他们宣称,“政治自由是经济解放的先决条件”,他们可能对这句话只作如下的理解:政治改革或政治革命应当先于经济改革或经济革命;就是说,工人应当同或多或少激进的资产阶级结成联盟,同它一起首先完成前者,然后反对它而实现后者。
  我们大声反对这一有害的理论,因为它只能引导工人去再次充当反对自己的工具,使他们重受资产阶级的剥削。
  争取政治自由,这无非是意味着先争取这种自由,至少是在最初的日子里置旧的经济关系和社会关系于不顾,即既保存傲慢地显示自己财富的资本家的所有制,又保存贫困的工人的所有制。但是,有人说,既然能争取到这种自由,那它就会成为工人在以后争取平等经济正义的事业中的工具。
  的确,自由是一个很好的和强有力的工具;但是问题在于工人能不能真正利用这一工具,它会不会真正掌握在工人手中,或者是象直到今天始终存在的情况那样,他们的政治自由只会是骗人的表面的东西和虚伪的东西。
  忠于自己原则的国际工人协会,决不支持不把工人的完全经济解放即消灭资产阶级这个在经济上脱离群众的阶级作为直接目的的政治鼓动,也不帮助不是从第一天、从第一小时起就把社会清算写在自己的旗帜上的任何革命。
  但是,革命不是临时想出来的。它不是按照一些个别人的意志,甚至不是按照一些最强大的团体的意志进行的。革命不取决于任何意志和任何秘密活动,而始终是由于事物本身的进程而发生的。人们可以预见革命,有时能够预先感到革命的临近,但是决不能加速革命的爆发。
  我们坚信这一真理,给自己提出一个问题:我们现在都预感到将发生危险的社会革命,在此之前的这个比较长的时期内,国际应当遵循什么政策呢?
  国际根据自己的章程摈弃一切民族的和地方的政治,使各国工人的鼓动具有纯经济的性质。它提出的目标是:减少工时,增加工资;提出的方法是:联合工人群众,建立抵抗储金会
  国际将宣传自己的原则,因为这些原则是全世界工人集体利益的最纯正的表现,是国际的灵魂,是协会的全部生命力的所在。它要广泛地进行这种宣传,不怕触痛资产阶级,以便使每一个工人摆脱精神上和道德上的停滞状态(有人却力图使他们处于这种状态),使每一个工人了解局势,知道他们应当希望什么和在什么样的条件下才能为自己争得人权。
  国际之所以应当更加热情地、不屈不挠地进行这种宣传,是因为我们在国际内部常常碰到这样的势力,它们鄙视这些原则,企图把这些原则看作是不需要的理论,竭力使工人回过头去接受资产阶级在政治、经济和宗教方面的信条。
  它最后会扩大,会牢固地组织起来,超出各国国界,以便在由于事物的自然进程而即将来临的革命一旦爆发的时候,找到这样一种现实力量,这种力量知道它应当做些什么,因而它能够把革命掌握在自己手里并给予它一种拯救人民的方向:即建立全世界工人协会这样严肃的国际组织,来代替这种国家和资产阶级的过时的政治世界。
  我们现在把我们共同章程前言中的最后一段话引出来,作为这篇准确阐述国际的政策的文章的结尾:

  “欧洲各工业国家的工人运动,在鼓起新的希望的同时,也郑重地警告不要重犯过去的错误。”


  [1]指在日内瓦出版的巴枯宁派报纸《平等报》。——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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